白元德已经懒得理她了,转身对周姨娘道,“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这边的事情你帮忙盯着些。”
周姨娘受宠若惊,喜笑颜开地道,“难得老爷信任,我自然是要出力的。”
蔡氏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白元德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这边有周姨娘帮衬,你还是回山上清修吧。”
蔡氏简直不敢相信,她瞪大了眼睛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要我上山?”
这可是为睿哥争取利益的最佳时机,她怎么可能错过呢?
蔡氏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
白元德道,“这边不是还有我吗?你该不会觉得家里没了你连饭都吃不上吧?”
言下之意便是蔡氏也没那么重要。
周姨娘听着,心里又舒坦了几分。这些年在蔡氏眼皮子底下生活,她又是个不愿任人揉捏的主,也不知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没想到她也有吃瘪的时候。
还得是老爷啊,怼得蔡氏一句话也不敢说。
周姨娘觉得这阴沉的夜晚都亮堂了不少。
怎么贵姨娘一死,她的好日子就来呢?难道过去她一直不走运,都是被贵姨娘给克的?
蔡氏可不管周姨娘如何胡思乱想,她不悦地道,“老爷!你什么时候插手过内宅的事?我不在这里,贵姨娘的后事如何操持?”
白元德冷笑着道,“内宅一直是你管着,可也没见你管得有多好。最近二房的丑事一件接着一件,你倒跟我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又帮我分担了什么?”
蔡氏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可那么多的事,难道都要怪在她头上吗?
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呀。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元德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在家,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能有今天就不容易了。他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责怪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
蔡氏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既然老爷觉得我做不好,干脆将我休了,另立好地来,我也早些退位让贤,免得碍了你的眼。”
白元德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闻声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向周姨娘问道,“大夫来了没有?”
眼见着白宝珊鲜血依旧流个不止,他虽然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但此情此景仍忍不住道,“该不会破相吧?”
破相了才好。
贵姨娘心里打着小算盘。
白玲珑如今臭名远扬,白宝珊又坏了容貌,下头的白宝琼便成了二房最能拿得出手的庶女,白元德还不得高看一眼?
因此她倒希望大夫来得慢一些。
谁知不等她开口,外头便传来管事的声音,“快让一让,大夫来了。”
围在灵堂前的下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管事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白元德一指倒在周姨娘怀里的白宝珊,“先看伤者。”
大夫一溜儿小跑来到周姨娘面前,伸手摸了摸脉搏,喘着粗气道,“没事没事,只是急火攻心昏死过去了。快!快将人抬到屋子里去,我先给她止血。”
管事一招手,三五个强壮的婆子走上前来,将白宝珊直接抬进了内室。
白元德当即吩咐道,“灵堂既然已经搭起来了,再没有拆除的道理。贵姨娘虽然是姨娘,但好歹也为二房留下子嗣,这些年一直恪守规矩,从来没有半点儿越矩行为。如今人已经没了,香火不能断,停灵七天后再下葬吧。”
家主开了口,下头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姨娘既为贵姨娘高兴,也为自己开心。将来有一天她走了,想必也会是这样的规格吧?
白元德交代完一些事务后,亲自指了周姨娘,“你陪我去你屋里坐坐,我有话要问你。”
周姨娘又惊又喜,急忙上前虚扶了白元德。
两人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灵堂。
被冷落在一旁的蔡氏又恨又急,牙齿都要咬碎了。贴身妈妈心里也不禁暗暗叹气——她们这位太太还是太急切了些,什么话到她嘴里都没个听,也难怪老爷会生气了。
再这么下去,蔡氏在二房还有地位吗?
替身妈妈也不禁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来到周姨娘房内的白元德四下瞧了瞧,随意地道,“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他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踏进过周姨娘的屋子了。
周姨娘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再好还能好过新盖的别墅吗?当初蔡氏一声令下,说要带着她们都过去的时候,周姨娘还以为好日子来了,谁知蔡氏一个翻脸,她们就被扫地出门,直接赶了回来。
她们这些做姨娘的还能怎么办?
她是算命好的,如今还好生生地活着,多少姨娘早就不在了,甚至连个牌位也没混上,裹了草席便被丢到了乱坟岗。
周姨娘忙着为白元德倒茶,“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都是住惯了的,东西在哪儿都能找得着,若是换了地方,反而不自在。”
白元德没怎么往心里去,问道,“宝琼呢?也不小了吧?怎么不见她在你身边?”
周姨娘越发地觉得他不负责任了。
孩子生得太多,只怕哪个是哪个都记不住吧?
甚至连宝琼多大了都不知道!
周姨娘强忍着笑道,“今年也十四了,是个大姑娘了。她自小跟在我和贵姨娘身边长大,听说贵姨娘的死信后哭个不停,我让她先歇下了。”
白元德没有多说,深深看了周姨娘一眼,“贵姨娘死的时候,你可在跟前儿?”
周姨娘心中一动,猜测白元德也是来要那块糕点的。她这会儿可不敢说与栖子堂的交易,只能急着撇清自己,“我当时正在屋里吃饭呢,听到服侍贵姨娘的丫鬟惊叫着往出跑,我还以为是屋里闹耗子,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准备饭后向管事要点儿耗子药,还想问贵姨娘要不要。宝琼吃得慢,我便去了贵姨娘处,谁知一进门,贵姨娘已经趴在桌子上死了,满脸都是血。我被吓得不轻,赶忙去叫管事婆子来,又是找大夫又是帮着她净身换衣裳,等大夫来的时候,贵姨娘早就没气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嘤嘤地哭了起来。
白元德问道,“这期间可有人进过贵姨娘的屋子吗?”
周姨娘故意想了半晌,“我没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