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不能当了闵老夫人的面来说。
易嬷嬷只好装傻道,“看出什么?我是怕您累着,所以才劝您回来歇一歇。”
闵老夫人不满地道,“你跟随我多年,难道我连你的性子也不知道吗?要是连你都不跟我说知心话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
易嬷嬷心中一突,只好道,“六爷年纪还小,只怕尚未开窍呢,他自小身边也没个适龄的能说到一起的玩伴,难得治少爷回来了,两人又能玩到一起去,以六爷的脾气,自然是什么好的都要可着治少爷来,我倒觉得您不用多心……”
闵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是我多心吗?”
易嬷嬷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闵老夫人徐徐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易嬷嬷想了想,垂着头道,“先前就觉得奇怪,但一直没敢往这上面想。”
一旦传扬出去,就是足以震撼市井的丑闻。
闵家,白家,哪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足够让人说了又说。
闵老夫人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易嬷嬷不假思索地道,“老夫人,我看您还是装不知道吧。”
“什么?”闵老夫人惊愕地道,“事关重大,我怎么能掩耳盗铃,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呢?”
易嬷嬷道,“六爷的脾气您再清楚不过,自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也没受过委屈,性格也是遇强则强,我担心您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要做什么,如此一来,反倒坏事。倒不如不戳破这层窗户纸,等再过两年,六爷再年长一些,懂了男女之事,一切就都顺其自然了。”
闵老夫人呆了片刻,“真的会像你说的这样轻松吗?”
易嬷嬷道,“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六爷才是。”
闵老夫人道,“他一直不肯提成亲之事,会不会……”
易嬷嬷连忙道,“老夫人快别胡思乱想了,您越想越乱,只会扰了自己的心神。六爷是什么样的孩子,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闵老夫人渐渐镇定下来。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侄子了!
闵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闵家子嗣凋零得太厉害了。小六上头要是有个哥哥引导着,也不至于开窍这么晚。致远和他年纪差了一大截,足够做他祖父的了,总不好和幼子说这些。小六又洁身自爱,别说个通房丫头了,外面的姑娘也没碰过,不懂男女之事也是情有可原。”
易嬷嬷听了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吗?”
闵老夫人重新振作了精神,“就像你说的,我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好了。不过……小六的却不好再拖,总是尽早定下来得好。”
易嬷嬷小心地道,“可六爷不是说了吗?他不喜欢姚家的人。”
闵老夫人眼睛亮了亮,“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姚家养了女儿,论起对女儿教养的用心程度来说,十个姚家也比不上一个顾家啊!”
顾家可是出过皇妃的人物!
易嬷嬷提醒道,“可顾家近两年的行事做派您也都看在眼里,要真和顾家结成了亲,以后怕是有数不清的琐事,六爷未必会喜欢。”
而且会很累。
一个闵家就够他操心的了,岳家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总不能跟着添乱吧?
闵老夫人听了心中一动,“没事儿,没了顾家还有元家,还有夏家……再不行就不在上海找,凭着闵家的地位和小六的身份,总能找到合适又相当的。”
易嬷嬷道,“要不……趁着闵夫人过寿,您和她商量商量?”
毕竟闵夫人才是六爷的亲妈。
闵老夫人闻声点了点头,“那咱们就早点去,也好找了机会说话。到时候想办法将小六支开,免得他又叽叽歪歪的。”
可毕竟是闵家的地盘,只要六爷想知道,有什么能躲过他的耳朵?
易嬷嬷没有多说,笑着答应了。
闵老夫人毕竟有了心结,说是休息,也只靠在床边养了养神,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而白蓉萱等人则出了吟风馆,白修尧回了水榭,白蓉萱则陪着闵庭柯去了立雪堂。
一路上闵庭柯沉默不语。
白蓉萱偷偷瞄了几眼,小声问道,“六叔还生气呢?”
闵庭柯淡淡地道,“我就是觉得姚家的人太能嘚瑟了,先前的账还没清算完,他们居然又起了幺蛾子,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他们是不是以为我闵庭柯是好欺负的?”
白蓉萱道,“当然不是了!他们要真是这样想,就不会上门来提亲了。我猜想,姚家是想和您讲和,又苦无对策,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闵庭柯‘哼’了一声,“得是多蠢的猪脑袋,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说来说去,还是姚家太小瞧我了,他们总不会以为塞个女儿过来,我就会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了吧?”
姚家大概真的会这么想。
白蓉萱道,“这件事最可怜的就是九小姐了,养在深闺之中,被人当了筹码来利用,连个选择的权利也没有。我要是她啊,这会儿可得难过死了。”
是不是女子都会怜惜女子呢?
闵庭柯道,“她生在姚家,养在姚家,自然要为姚家牺牲了。”
白蓉萱不满地道,“就算这样,也不能把她当成讲和的条件吧?”
闵庭柯不屑地道,“也就姚家自己当回事,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什么八小姐九小姐的,都是传的厉害,这里面也少不了姚家的推波助澜。你要是想,我明儿就能让你成为比她还出名的人物,你信不信?”
白蓉萱当然信了。
她焦急地道,“我现在身份特别,你可不要胡来啊!”
真闹大了,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戳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闵庭柯见状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也有如此紧张的时候。放心吧,我逗你玩的。”
有这么逗的吗?
白蓉萱轻轻松了口气,“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对付姚家?”
闵庭柯想了想,“算了,姚家的事先放一放,还是你哥哥的事情要紧。”
白蓉萱眼睛一亮,“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当然没那么快。
可闵庭柯却不肯示弱,老神自在地道,“你能不能让我见见那个叫孟繁生的?我有话想要问他。”
白蓉萱道,“当然可以,我一会儿就写封信,让他从田庄上来一趟。”
闵庭柯摇了摇头,“不好。你刚从田庄上将三房的老人接回来,转头又去接人,这样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样好了,我亲自去一趟田庄吧。”
“啊?”白蓉萱显得很意外,“那也太远了吧?六叔你有这个时间吗?”
赖家庄是三房所有庄子里,离上海最远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