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事情了结之后,管泊远再也没有见过舒欣,这个人也仿佛随着管泊宇的离开而落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遇上她。
管泊远只怔了片刻,便客气地问道,“的确是许久不见了……舒小姐来这里是找人的?”
舒欣微微摇头,脸上的表情恬静自然,“不,我在这里工作。”
工作?
管泊远闻声诧异地蹙起了眉头。
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舒欣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如同黑暗中的绿宝石,透着几分让人痴迷沉醉的微光。她头发很自然地挽起,脸上也涂了薄妆,比起上一次见面,她显得美丽又迷人。
管泊远还要发问,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便快步走了过来,“你怎么还在这里说话,雷爷在里面叫你呢,一会儿找不到,又要发脾气了。”
舒欣笑道,“碰到个熟人,多说了两句。”
那女子往管泊远的身上一扫,见是个陌生面孔,便没怎么放在心上,“什么了不得的客人,快跟我进来。你可不知道今日谁来了。”
舒欣问道,“谁啊?”
那女子道,“是广东市长曾铭伟,曾绍权的亲侄子,你知道曾绍权是谁吧?”
舒欣当然知道。她笑着道,“昨儿不是已经来这儿喝过酒了吗?”
女子道,“百乐门开门做生意,他天天才来好呢。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巴不得他天天来,我入行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阔绰豪爽的客人呢,单他昨天打赏的钱,就够我好吃好喝活一个月了。”她一边说,一边拉着舒欣的手,郑重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不当一回事,现如今有这样的凯子,你可得抓在手心里。我看得出来,那曾铭伟对你有意思,昨儿一见了你,就跟丢了魂似的,今日一进门便嚷着要找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做舞女的,哪个能跳一辈子?有这样的好靠山,你就赶紧贴上去,虽说不能名正言顺娶进门,但好歹能混个温饱,这辈子是不用愁了。你我姐妹一场,将来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别忘了我就好。”
舞女?
曾铭伟?
管泊远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完全搞不清楚这些事都是怎么搅和到一起去的。
就听舒欣笑着说,“你胡说什么呢?曾市长年轻有为,能看得上我什么?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关系罢了。”
“呸!”女子娇滴滴地道,“你少拿话哄我,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吗?百乐门这么多女人,为什么他谁也不选,就要跟你说话?这还不是看上是什么?”
舒欣无奈摇头,一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模样。
女子拉着她的手便往大门里走,“行了,别啰唆了,雷爷要是真发起脾气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舒欣甚至来不及和管泊远打声招呼,就被她强行拉着离开了。
走到门口前,她回头冲管泊远一笑,眼神里满是歉意。
管泊远回以一笑,目送她进了门。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耳听着百乐门内传来阵阵音乐和男女子欢愉的笑声,他却是说不出的心烦。平静了片刻,他这才步履翩翩地走进了百乐门。
管泊远洁身自爱,从不出现在这种场合,百乐门的侍应生自然也不认得,请进门之后,便让他在一楼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又问道,“先生喝什么酒?咱们这里还有洋酒,您要不要尝一尝?”
话是这样说,却满嘴的敷衍之意,明显是觉得管泊远喝不起,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管泊远低声道,“好啊,就拿一瓶来尝尝好了。”
侍应生一愣,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忍不住多瞄了两眼,提醒道,“先生,这洋酒的价格可不便宜,您确定要喝吗?我得跟您说一句,这里是雷爷的地盘,您要是想喝了酒耍横赖账,也得摸摸自己腔子上有几个脑袋。”
管泊远心中不爽,冷着脸道,“是吗?那你不妨说说,我这有几个脑袋?”
侍应生脸色微变,以为来了个上门找茬的。正准备呼唤打手,就听二层包厢传来一个声音,“泊远?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上楼来?”
管泊远抬头一瞧,果然便是曾铭伟,正趴在栏杆处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对于这个远房亲戚,管泊远的心情一直很复杂。说亲近谈不上,但说厌恶……好像也达不到那个地步。
他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嫌楼上嘈杂,不如这里安静。”
“你胡说什么?”曾铭伟道,“你快上来,要不然我就下去抓人了。”
管泊远笑着没有动。
这会儿侍应生也反应过来,立刻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人,连忙恭敬地道,“先生,小人刚才言语冒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管泊远才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你不是说这里的洋酒很不错吗?拿上来我瞧瞧。”
侍应生连连点头,快步退开。
曾铭伟见他果然不肯上楼,虽然很是不悦,但还是快步跑下了楼,“你这是什么意思?人都到了,居然要跟我分着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管泊远笑着回道,“有吗?”
曾铭伟不高兴地道,“你要是不欢迎,我明儿就走,不在这里碍你的眼就是了。”
管泊远道,“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谁又能拦得住你?”
曾铭伟气呼呼地道,“你果然就是这个意思!得!算我白来了!”
管泊远平静地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家里住?”
曾铭伟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粗人,说话嘴也没个把门的,万一说错了什么,惹姑姑生气,那可如何是好?还不如住在外面,大家都省事。”
管泊远道,“你想得倒周全。”
曾铭伟道,“那是当然,我是个野性子,无拘无束惯了,可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
管泊远微微一笑,没有搭腔。
这时百乐门的大老板雷爷听说管泊远亲至的消息后,赶忙过来待客。雷爷四十多岁年纪,身宽体胖,未语先笑,“今日吹得什么富贵风,居然把管市长给吹来了。您大驾光临,百乐门蓬荜生辉,您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也好做些准备啊。”
管泊远淡然道,“雷爷太客气了。”
雷爷又道,“管市长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今日只算在我的账上,千万不要客气见外才是。”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管泊远才不会上这个当。
他低声道,“不用了,我弟弟非要在这里招待我,雷爷是觉得他花不起这个钱吗?”
直接推到了曾铭伟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