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章·合作

一旁的彭贤坤听得连连点头,满脸都是敬佩之色,「还是闵六爷想事情想得周到,越听越让人觉得佩服,和您相比,我这年纪真是活在了狗身上。」

彭屿低声提醒道,「爹,您让六叔把话说完。」

彭贤坤知道儿子平日里和闵庭柯交好,想必也最是清楚对方的脾气。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他赶忙坐正身子闭上了嘴,一副认真拜听的表情。

闵庭柯继续道,「这第二点嘛……其实也很简单,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如今上海租界这边的大使是马修,我和他的关系也算不错。不过洋人的势力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有朝一日马修倒了,下一任的大使是什么脾气性子,能不能与我合得来都不好说。正所谓未雨绸缪,我要事先做些安排,先和天津那头的洋人搞好关系,就当为自己铺条路吧。回头上海走不通了,还有天津那条路可以走。」

这番话说得言简意赅,就算白蓉萱这样天真的人也听得明明白白。

彭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开口便问,「六叔,是不是洋人这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闵庭柯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个彭屿还真是聪明,闵庭柯只是开了个头,他便猜到了后面大有文章。

闵庭柯道,「暂时没有,但谁也保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

可彭屿从他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一丝端倪,只是六叔不肯明说,一定是顾忌着在场的人,他自然不会追问,只等着改日另寻机会再谈。

彭贤坤哪能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他笑着道,「闵六爷当真厉害,此等长远眼光,让我等汗颜无地。」

闵庭柯哪会将这种话放在心上,他看着白元则问道,「白大爷还有什么疑问?」

白元则其实还很好奇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为什么会好心带上外长房。即便有治哥在中间,可毕竟是真金白银的生意,多一个人家便要多分出去一份,闵庭柯不会真的看在治哥的面子上,就同意拉上外长房了吧?

治哥在闵庭柯的眼中有这么重要吗?

白修朗坐在一旁,见闵庭柯问父亲,偏偏父亲又是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他急得不行,想要催促父亲,却碍于白元则平日里的威严不敢随意开口。

彭贤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白元则。

这等送上门的好事,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难。自从彭屿带来消息说闵庭柯愿意带彭家做机器织布局的生意后,彭贤坤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天担心来担心去,一会儿怕闵庭柯突然反悔,一会儿又怕临时出了变故……直到今天出门前,他的心还像打鼓一般,生怕出什么意外,让到嘴的鸭子飞走。

没想到白元则居然还在迟疑不决。

彭贤坤正想说上几句,彭屿却悄悄按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多嘴。

彭贤坤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白蓉萱也很是意外,诧异地看着白修朗。

难道大伯父思来想去,还是不想插手闵家的生意?

要是那样的话……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白元则的身上。

只见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低声道,「闵六爷的决定自然是信得过的,我没有什么疑问了。」

白修朗顿时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固执的父亲最终会拒绝闵家抛来的橄榄枝。

白蓉萱也很是高兴,笑容不自觉地爬上了嘴角。

落在闵庭柯的眼中,让他的心情也瞬间愉快了起来。能看到治哥这副样子,总算没枉费他的这番心思。

闵庭柯果断地道,「既然如此,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机器织布局的买卖分成十股,我要占个大头,领四股。你们三家每家领两股,如何?」

彭贤坤自然是嫌少的。

两股……那才能分多少钱啊?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劝说白元则几句,只要他退出,彭家便可以和白修治平分六股,每家占三股了。

他顿时后悔不迭。

彭屿就怕他父亲说出什么上不了场面的话,闻声立刻道,「我父亲刚刚不是说了吗?彭家唯六叔马首是瞻,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办,没有异议。」

白元则也点头道,「白家外长房也没有异议。」

轮到白蓉萱时,她爽快地摇了摇头,「我也听六叔的,不过这一股值多少钱?」

她今天出门特意叫了王德全跟来,因为身份有别,王德全只能在门外倾听,此刻见事情终于定妥,他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个问题也是白元则此刻最关心的。

一个机器织布局从上到下打点下来,费用着实不低。虽然只有两股,但以外长房目前的情况来说,也不一定能「吃」得下来。

闵庭柯叫来了自家账房,让他将具体的数额说给众人听,自己则缓缓喝起了茶,还转头对白蓉萱道,「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白蓉萱道,「茶是好茶,只不过我不太喜欢大红袍的味道。茶叶之中,我更喜欢喝毛峰和铁观音。」

闵庭柯暗暗记在了心中,「这茶叶是我在广东时曾铭伟送来的,我喝着不错,就都带回来了。回头送给姑姑一些,她说不定会喜欢。」

两个人交头接耳说话间,闵家账房已经将数额说得一清二楚。

钱数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想必是看在闵庭柯的面子上,洋人在机器上折了个低价。彭贤坤高兴地道,「钱都已经备下了,六爷看什么时候送过来方便?」

闵庭柯放下茶杯道,「什么时候都行,我最近都在铺子里。」

白蓉萱看向了门外的王德全。

王德全冲她轻轻点了点头,意思是这笔钱三房也能拿得出来。

白蓉萱轻声道,「我回去准备一下,也在这几天把钱送来。」

只有白元则面露难色。

外长房这几年靠着三房支撑,日子的确不似从前那般艰难,但因为有二房暗地里使坏,实际上买卖也没有那么好做。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全拿出来的话,外长房的账面能流动的现钱便没有多少了。不出事还好,一旦有个应急需要,那就彻底地傻眼了。

白修朗却觉得这会儿哪怕硬着头皮也要上,实在不行跟治哥张一次嘴,看在外长房过去十几年辛苦打理三房产业的份儿上,借出这笔钱也该不难吧?

可错过了这次良机,外长房再想翻身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焦急地想要提醒父亲,只是不等开口,闵庭柯已经抢先一步道,「既然如此,回头定个日子,大家把钱送来就是了。只有一点,行事要低调些,最好不要给外人知晓。机器织布局的事,也暂时不要对人谈及,等生意做起来之后,想怎么说都由着你们。」qδ.o

彭贤坤道,「这是自然,既然是合作,机器织布局也有我们一份,只盼着它能好,谁会拆自家的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