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自从白元裴去世之后,的确是凋零了好一阵。下人们六神无主,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事,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另投明主去了。
白蓉萱低声道,“我刚刚接手家业,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后还有得麻烦你的地方,只希望王管事别嫌烦才好。”
王德全连忙躬下身子,“不敢,治少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是小人能做到的,自当万死不辞,以报三爷的大恩。”
白蓉萱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对他道,“我今天就不出面了,王管事和陶清代我去招呼各地的管事,等我缓缓精神,再去见他们。”
王德全立刻答应下来。
白蓉萱交代完,便吩咐他们退了出去。
燕栖阁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边最后一抹光彩落在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白蓉萱孤零零地坐在厅堂,想着白日里的喧嚣,此刻才总算找到了些许宁静。
真累呀……
这么一想,似乎在唐家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每天都活得轻松自在,完全不用应付这些繁杂的事情。
尤其是今日白元德出现,更是让白蓉萱莫名的不安。
他和自己想得一点儿都不一样。
难怪闵庭柯每每提到他,都要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如今看来,这位二伯父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起码不是外面传言的酒肉贪杯之人。
白蓉萱一个人坐了许久,还是芳姑姑进来找人,提醒他道,“治少爷,老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催您赶紧回去用饭呢。”
白蓉萱一动也不想动。
她无精打采地说道,“要是以后天天都是这样的日子,谁能受得了?”
芳姑姑道,“您这不是才接手吗?等顺过架来就好了,当年三爷每天可比这忙多了。”
什么?
父亲比这还要忙?
白蓉萱长长地叹了口气,“父亲都忙些什么?”
芳姑姑道,“那可就多了,自内到外,多少的大事小情都得他拍板做主,何况老太爷又器重,遇到事儿还愿意与他商量,当真是连坐下喝口水的工夫也没有。”
那也太忙了吧?
白蓉萱感叹道,“我是比不上父亲……”
芳姑姑笑了笑,“治少爷别气馁,从小老太爷就觉得您骨骼惊奇,是个可造之才,要不然也不能一直将您带在身边。要知道二房的蔡二太太巴不得将睿二爷送到老太爷跟前呢,可老太爷却连看也不看。老太爷眼光独到,他说您好,您肯定就是好的。”
还有这种事?
可惜啊……
被祖父器重的哥哥已经去世了,他的抱负和才华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就仿佛一个拔地而起的树苗,没来得及郁郁葱葱,便已经被横刀砍断。
想到这里,白蓉萱的心底猛地升起了一股力量。
为了哥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她都得咬牙坚持下去才行。
白蓉萱站起身,“走吧,别让老夫人和六叔等得太久。”
两人刚迈出燕栖阁的大门,吴介便匆匆跑来道,“治少爷,胡管事打发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
白蓉萱看了看昏暗的天色,知道胡管事找他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
但老夫人那边也怠慢不得……
白蓉萱略一犹豫,低声道,“去回胡管事一声,我先去老夫人那边陪六叔吃饭,结束后立刻就去找他,让胡管事多等我一会儿,别急着睡下。”
吴介点了点头,快步而去。
芳姑姑诧异地道,“胡管事怎么会这个时间找您呢?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白蓉萱道,“别乱猜了,要是着急的事儿,胡管事就不会打发人来了。咱们先去栖子堂,吃过饭后再去见他,有什么话当面一问就清楚了。”
两人来到吟风馆,闵老夫人和闵庭柯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闵庭柯不耐烦地道,“送个人而已,怎么送了这么久?”
白蓉萱解释道,“我还去立雪堂交代了王德全和陶清几句。对了……”她开口询问闵庭柯意见,“六叔,各地的掌柜难得回来,你说我是不是该出面摆一桌酒,和他们熟络熟络,总不能接手了家业,却连人家长什么样叫什么都不清楚吧?”
不等闵庭柯开口,闵老夫人便抢着道,“应该!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掌柜们舍家撇业地在外忙碌,实在是辛苦极了,你这个做了一家之主的人,更该体恤下属才对,可千万别寒了底下人的心。到时候阳奉阴违,事事都不尽心,你山高皇帝远的,就算想管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正是这个道理。
白蓉萱一脸期待地等着闵庭柯给自己拿主意。
闵庭柯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就你那点儿酒量,用不上一轮就醉死了,让掌柜们见了,岂不更笑话你?”
白蓉萱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白蓉萱道,“那就只吃饭好了,不喝酒。”
闵庭柯翻着白眼道,“瞧你这点儿出息?一遇到难题就只想着怎么躲开,你就不能硬气一些,拼了命也要多喝一些,把他们都灌醉?”
有这个必要吗?
白蓉萱不知道该怎么还口。
闵老夫人在一旁道,“去去去,别把我们治哥带坏了。喝酒算什么能耐,你就是千杯不醉,又能有什么出息?治哥,别听他的,你六叔小时候还好,这些年也不知跟谁学了这身臭毛病,以能喝酒为荣,咱们可不跟他学,想当年你父亲也一样不胜酒力,不照样不家业操持得明明白白?可见这能干和喝酒没什么关系,都是那些酒鬼为了多喝两口酒故意浑说的。”
原来父亲也不能喝酒?
那这算不算遗传呢?
记忆中好像哥哥的酒量也不是特别好……
闵庭柯被闵老夫人教训得说不出话来,“姑姑可真是的,我这才说了一句,您就塞住了我的嘴,以后我可不敢当着治哥的面说话了。”
闵老夫人笑道,“好话你只管说,谁拦着你了?但要教我们治哥学坏,那可不成。他母亲相信我,这才将孩子交到了我的手里,可不能让你带偏了。”
闵庭柯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姑偏心,从前我刚开始喝酒的时候,您都没这样关心我,这会儿倒是对治哥异常的维护,哪有这样的道理?”
闵老夫人道,“谁不关心你了,我当时就再三告诫你,小酌还可,大饮伤身,可你听我的话吗?左耳听右耳冒,根本就不往心里去。我说得多了,自己都觉得厌烦,后来干脆随你去了。”
闵庭柯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生意场上,谁见面不喝几杯?您别看治哥现在这样,用不了两年,肯定也是个轻伤不下酒桌的主。”
闵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我们治哥可不是那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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