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三人按照伙计指明的方向一路走去,果然见到了名为富贵园的古玩市场,这里多是些卖古物的小贩,遍布于整整一条长街。一见到有人路过,各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热情洋溢地推销着摊位上的货物。
唐学荛惊奇地低声道,“居然还有前朝宫里流传出来的古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自力道,“多半是假的,宫中的物件都是有数的,即便流传到民间来,也都价值连城,被当成了传家之宝,不遇到极大的难处没人会舍得卖,怎么可能遍地都是呢?”
白蓉萱也道,“出门前伙计不是特意提醒过吗?这里多半都是蒙人的,让咱们不要轻易相信。”
唐学荛笑着道,“你们可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好奇,并不是要买。再说这些东西不管怎么值钱都是死人的东西,摆在家里多晦气啊,我才不稀罕呢。”
张自力道,“你小点声,仔细给人听到了。你说的可是砸人饭碗的话,别人听到会不高兴的。”
三个人一路小声交谈着向前走,沿途倒也看到了不少做工精巧的小东西。
张自力看中一个做工精美考究的梳妆盒。
他盯着研究观摩了半晌。
小贩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见他一副有心想买的样子,立刻便道,“大爷有眼光,这可是个好东西,清朝贵族格格用过的梳妆盒,精致又灵巧,您看看……上等的黄花梨木,雕得是美人共舞图,这手工已经是独一份了,放在现在根本没人有这样的手艺。”
张自力的确挺喜欢,买回家可以送给唐学萍。难得出一次门,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张自力问起了价格。
小贩也没有含糊,直接开了个高价。
张自力听着咋舌,“东西的确不错,不过这价格也能吓退一群人。”
小贩连忙道,“大爷不能这么说,正所谓一物一价,这东西就值这份钱,要不然我也不能空口白牙地在这儿乱要价。您放眼看看,整个富贵园只有我这独一份,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少的自然就是好的了。”
张自力笑着点了点头,“有些道理,只是这好东西我却买不起,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三个人说话又要往前走,小贩叫道,“大爷别忙着走,有话好商量,这买卖就是一来一往的事儿,您觉得多少合适,说出来大家慢慢研究嘛。”
唐学荛道,“我算看出来了,这就是个黑人的地方,姐夫别理他,咱们赶紧走吧。”
小贩见他们没有回头意思,又连压了两次价,一次比一次低,最后甚至折了半还带拐弯的,听得唐学荛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说上海滩寸土寸金,这些小贩们要价都有这么大的幌子,更不用说那些大家大业的家族生意了。”
张自力沉思道,“这么相比起来,杭州城的货价的确显得低了些。看来大城镇有大城镇的好处,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优势,只是好处与优势便利了两拨人罢了。”
白蓉萱好奇地问道,“哪两拨人?”
张自力解释道,“大城镇里物价高,自然对商家有好处,小地方物价低,自然是老百姓得实惠。”
白蓉萱点了点头,“也难怪上海滩既有四大家族又有四小家族,可咱们杭州城却只有个三江商会坐镇了。”
提到三江商会,唐学荛激动地道,“对了,今年端午节的赛龙舟已经提上日程了,没了江家在前头横着,我们也有一较高下之力。我已经跟姐夫商量好了,今年就由我们两家出战,算上掌柜和伙计撑起一艘龙舟来,也足够用了。”
白蓉萱道,“那敢情好,你们一定能可以拿到好名次的。”
三个人一路说笑着出了富贵园,再往前走果然是个戏园子。
或许时间还早,园内异常的安静,听不到鼓点和戏腔的声音。
杭州城也有戏园,只是没什么名角,总是搞不出名堂来。
谷曦</span>唐学荛道,“要不要进去坐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锣。”
张自力道,“算了吧,本就是出来闲逛的,还是多走走看看的好,这种地方有什么可坐的,杭州又不是没有。”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顾忌白蓉萱的身份,虽然做了男装打扮,但终究是个女儿家,这种乱糟糟的场合能避开还是避开得好。
唐学荛笑着道,“也对。”
三个人绕开了戏园继续往前走。
只是才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招呼白修治的声音。
白蓉萱停住步子,诧异地转回头去,居然是白修唯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
白修唯道,“我就觉得是你,叫了两声没反应,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幸好追上来看一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蓉萱道,“我陪姐夫和哥哥在附近转一转。”
又赶忙向白修唯引荐了张自力和唐学荛。
听说是从杭州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白蓉萱正儿八经的亲戚,白修唯笑着道,“既然来了亲人,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白蓉萱道,“不是要去哪儿,就是四处走一走。”
白修唯点了点头,“前头没什么好地方了,走也是白走,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又极其客气地向张自力和唐学荛打起了招呼,“我是外三房的白修唯,在白家行五,比治哥大那么一点点,我也得称一声姐夫和哥哥吧?”
张自力和唐学荛见他知书达理,对他颇有好感,笑着道,“你怎么顺口就怎么称呼,既然是自家人,谁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白修唯叫了声姐夫和哥哥,带着三人转身往戏园子走去。
白蓉萱诧异地道,“你要去听戏吗?”
白修唯道,“早着呢,这里傍晚时分才会敲锣鸣钟,平时就是个喝茶闲谈的地方。”
三个人跟着白修唯进了戏园子,跑堂的伙计老远就迎了上来,“白五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是不是嫌咱们家唱得不好,转到别人家捧场去了。”
白修唯笑呵呵地道,“放眼上海滩的几家戏班子,谁能比得上你们柳大家的嗓子,我只是最近有些忙,实在抽不出空来罢了。这不今天刚得了闲,就赶紧跑来了吗?”
伙计将他们请到了靠着窗口的位置,“五爷,还是老规矩吗?大红袍配上老五样?”
白修唯道,“不错不错,你小子记得倒是清楚。”
伙计道,“那是自然,五爷是老主顾了,您的喜好我敢忘吗?”
趁着伙计去沏茶的功夫,白蓉萱好奇地问道,“五哥,你总来这里听戏吗?”
白修唯道,“只是偶尔来坐坐,打发时间罢了。还记得咱们上次在酒楼里见过那些我的朋友们吗?”
白蓉萱点了点头。
白修唯道,“我们常在这里聚聚,天南海北地乱扯上一通。这里说话自在,无拘无束的,气氛也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