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砒霜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为哥哥做些什么。

吴介不好再劝,只能陪在一旁跟着烧纸。

邻里们说了几句宽慰话,没一会儿就走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只剩下商君卓、白蓉萱和吴介三人,越发显得凄凉。

商君卓对白蓉萱道,“我出去打听一下火化的事情,你们两个在家里等着。”

白蓉萱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

商君卓匆匆出了门。等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白蓉萱和吴介一起迎了上来,商君卓道,“已经定下来了,三天后就出殡火化,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白蓉萱见她走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连忙让吴介搬了张凳子,按着商君卓坐下来休息,又吩咐吴介去倒水。

商君卓笑道,“我不渴,别忙了。”

白蓉萱却担心不已。

她还怀着身孕呢,也不知道这样四处奔走是否合适。只是白蓉萱和吴介对南京城都不熟悉,哪怕有些事想要亲力亲为,却连门路都摸不清楚,到最后还是要麻烦商君卓。

白蓉萱非常的惭愧。

商君卓却更加关心她的情况,“你怎么样?身子还难受吗?一会儿接着吃药,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

白蓉萱点了点头,“我还好,你呢?”

商君卓道,“你放心好了,我自小奔波,比这还要辛苦的时候也常经历,走这几步路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吴介倒了水出来。

商君卓虽然不渴,但还是礼貌地接了过来。她和白蓉萱商量起了白修治尸身火化的事情。白蓉萱道,“要是条件允许,我自然是想将哥哥的尸骨带回到家里的,好歹让母亲也能看上一眼,不过南京离杭州实在太远了,火化怕是唯一能行得通的办法。”

她想到了前世,舅舅也是将哥哥的骨灰带了回来。

商君卓轻轻叹了口气,“人都已经没了,看不看那一眼又有什么区别,只会让人心里更难受罢了。不看了也好,尘归尘土归土,总归是要放开了的。”

白蓉萱沉默不语,表情忧伤。

商君卓望着那口黑木棺材,心里也是难受至极。两个人相顾无言,都没有说话。当天晚上白蓉萱坚持着要给哥哥守灵,可别说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就算是没生病的时候也绝对坚持不了一夜。吴介说什么都不同意,将她推回了屋里。

商君卓也道,“你千里迢迢地赶来,心意已经到了,你哥哥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至于守灵什么的也不用强求,若是为了这件事加重病情,你哥哥知道了还保不准要怎么心疼呢。你就算是为了让他安心瞑目,也不该在他的灵前病倒。”

白蓉萱不再坚持,喝过了药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商君卓简单准备了一些早饭,三个人吃后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白蓉萱望着哥哥的灵棚,心里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狠狠剜去,如今就只剩下空空荡荡地失落。她想到了前世舅舅带着唐学荛来南京收殓哥哥的尸骨,当时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白蓉萱向商君卓问起了哥哥生前的琐事。

商君卓便缓缓地讲述了起来,等听到二人一起出海的事情时,白蓉萱再也控制不了,一脸震惊地道,“我哥哥居然还出过海?”

“是啊!”商君卓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脸上便会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他早早地藏在了船上,等我知道的时候船都已经航行出了好一段距离,就算想把他赶下去都不行,我们两个在船上还遇到了暴风雨和海匪,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我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

这还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哥哥吗?

还是说……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呢?

白蓉萱满肚子疑惑,听商君卓继续讲述起来。

只是回忆才说到出现海匪的小船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拍门声。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吴介急忙起身跑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警察局的人。

他顿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招呼。

来的共有五人,打头的便是警察局长那位机灵的心腹,他客气地笑了笑,对吴介道,“我们来跟死者家属解释一下案情,也不知道打扰了没有?”

吴介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白蓉萱和商君卓见状,一齐站了起来。

心腹手下一脸和善的笑意,语气也非常的平和,充满了小心翼翼地讨好,“要不是被战事拖了又拖,这案子怕是早就有结果了。已经验明了,死因正是砒霜中毒,不过现在城里到处都乱糟糟的,药铺都没有开门,再想往下查怕是不容易,你们若是有线索提供,那便更好了,我们也好抓紧破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听到了砒霜中毒四个字,白蓉萱整个人为之一颤。

哥哥的死果然不简单……

可究竟是谁要下这么重的手去害他呢?

难道真的是哥哥得罪了什么人,结了什么怨?

警察局的来人说了一些场面上的安慰话,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如今人已经死了,许多线索到此中断,再想往下追查怕是不容易了。他们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到白修治的灵前上了两炷香,这才告辞离开。

商君卓一脸平静地道,“曾绍权的面子还是大呀,换做平时,谁家能请得动他们出面亲自到家里来?”她提醒白蓉萱,“将来有机会,你要记得感谢一下那位管先生,若是没有他,只怕咱们这会儿还在家里面对面的犯愁呢。”

将来吗?

白蓉萱只觉得一阵恍惚。

她哪还有什么机会再见到管泊舟啊!两个人的缘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了。

何况现在她最关心的不是如何感谢管泊舟,而是哥哥的死因。

她和商君卓嘀咕道,“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孟繁生和白家那位管事了,只是我想不通这两人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哥哥呢?”

商君卓微微一笑,道,“当时我也在场,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我吗?”

白蓉萱一愣,“怎么会呢?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么会留在你这里呢。”

商君卓道,“自从修治去世之后,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想这些事。我与广增也有过一些交集,虽然不敢说对他有多了解,但怎么想都不觉得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倒是那个白家的管事让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不管他出现的时机还是举动,都让人觉得不舒服。何况白家二房和三房的关系十分微妙,修治的死对二房是有好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蓉萱的眼睛亮了几分,“我又何尝没有这样怀疑过?只是现在没了管事的人影,想要对峙追查都不行。”

吴介在一旁好奇地道,“孟先生若是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又要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