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黑暗的天空,唐学茹只觉得更加紧张和不安了。她甚至不住地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握着小圆的手道,“你说蓉萱这一路不会有事儿吧?她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何况身上还有病,又不知道南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这颗心七上八下的,怎么这样不踏实呢?”
小圆根本听不懂她在嘀咕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搀扶着她回了房间。
守在屋子里的春桃见状连忙迎了上来,“茹小姐,您怎么了?没事儿吧?刚吴介哥来过了,说是您让他来取装钱那个匣子,我就找出来给他了。”
唐学茹点了点头,“是我吩咐的他来的。”
春桃这才放下心来,“您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唐学茹不答反问,“祖母什么时候回来?”
春桃道,“不晓得,要我去门房等着吗?”
唐学茹想了想,“不用了,你打水进来服侍我休息吧,我今天想早点睡。”
“这个时辰?”春桃意外极了,每天这个时候唐学茹都是最精神的时候,哪怕躺到床上也要唠叨好一阵才能睡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反常的举动令春桃更加的诧异了。
唐学茹道,“是啊,我今天有些累。”
春桃没有再说,出门打水去了。
唐学茹让小圆也回去休息,还特意叮嘱道,“要是有人问起蓉萱的下落,你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
小圆郑重地答应下来,“我知道的。”
唐学茹放下心来,看着她出了门。等春桃打水回来,她简单洗漱后便躺在了床上,心里却突突地跳个不停。
这一天之内实在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治哥哥死了……蓉萱又出门去了南京……
唐学茹觉得非常地害怕,她紧紧地捏着被角,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
白蓉萱与吴介出了后巷,才走了几步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掏出装着养心丹的药瓶,准备再吃一粒振作振作精神。吴介见状紧忙拦住她,“萱小姐,药铺的人特意嘱咐过,这药虽然能够短时间内提神,副作用也是极大的,要隔三天才能再吃下一粒。您这才过多久呀,这样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白蓉萱虚弱无力地道,“可我手脚没什么力气,这样下去恐怕连渡头也去不了,还怎么去南京?”
吴介道,“您在这里等着,我去雇一辆马车。等上了船您在安心将养,最好坚持到下船再服用下一粒。”
白蓉萱点了点头,“那你赶紧去,千万别耽误得太久,等我到渡头船再开走了。”
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吴介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而去。没多久便叫了一辆马车回来,白蓉萱由吴介扶着吃力地坐进了车厢,马车晃晃悠悠地向渡头进发。
白蓉萱担心错过去南京的商船,催促着车夫走快一些。好在夜里路上的行人不多,出城也方便,约莫比寻常要节省了大半的时间,马车便停在了渡头边上。
虽是夜里,但渡头上还有不少工人喊着号子搬运着货物。
吴介扶着白蓉萱下了床,结清了马车的费用,便对白蓉萱道,“您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船。”
白蓉萱此刻已是浑身冷汗,衣服都要湿透了。她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吴介叹了口气,跑到河岸边上找船。好在那艘要去南京的货船还没有离港,只剩几件货物就要搬送完了。把头见到吴介后笑着道,“你小子还真是有福气,再晚来一会儿就赶不上了。”说着便领他去见船长。
船长乃是南京人,个子不高,虽然对唐家不熟,但和把头却是经常来往的。见把头如此客气地将人介绍给自己认识,也非常给面子地留了一间船舱给他们休息。
吴介无比感激,对着船长谢了又谢。
把头将他拉到一边,“等到了南京之后请他下个馆子,或是买些小东西给他。这人脉关系都是这样走动起来的,你要会来点事儿,否则下次再求人办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吴介微笑着道,“你放心,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把头不再多说,吩咐着手下赶紧将最后两件货物运送上船。
吴介急匆匆去找白蓉萱,他刚好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只是走得急也没有太过留神,但对方却注意到了他。
那人正是李毅身边的小乙子,今天要送往南京的货物也是李家的。
他见状十分好奇地伸着脖子追寻着吴介的身影看了过去,只见吴介跑到角落里扶起一个瘦小单薄的男子,两个人慢悠悠地向小船走来。
小乙子咦了一声,心中疑惑万分,“这唐家人去南京干什么?”
他身后的跟班听到了声音,上前道,“小乙哥,您还不知道吧?唐家有位少爷在南京读书,八成是要去南京探亲的。”
小乙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知道家主李毅对唐学茹生有好感,所以对唐家的事自然也格外上心。小乙子招手叫来了船长,对他交代道,“你在船上多照顾些唐家的人,把人和货平平安安地送到南京,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船长心中一喜,笑眯眯地道,“小乙哥放心,您都开口说话了,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小乙子十分满意。
白蓉萱硬撑着上了船,船员送他们进了船舱,还好奇地打量了白蓉萱两眼。吴介赶忙道,“我家少爷第一次坐船,心里有些发虚。”
船员点了点头,“你放心好了,咱们的船虽然小,但航行起来速度却很快,别的船要六七天才能到南京,咱们四五天就到了。”
白蓉萱稍稍松了口气。她现在恨不得立刻便飞到南京去,真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送走了船员,吴介服侍着白蓉萱躺下,他关心地问道,“萱小姐,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看到她这亦步亦趋的模样,吴介心里担心极了,生怕她坚持不住,到时候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白蓉萱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道,“别叫我萱小姐了,仔细被人听到。”
吴介道,“那我叫您什么?”
白蓉萱想了想,“你就叫我治少爷吧。”
治少爷……
吴介看了白蓉萱一眼,犹豫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叫出了口。
白蓉萱满脑子都是哥哥的身影,头疼得不行。她倒在生硬的床板上,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甚至都不知道哪里痛了。
船很快拔锚起航,顺着河岸行驶。夜色中两岸的风景缓缓向后退去,白蓉萱忽然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跌宕起伏的人生自哥哥去世时开始,如今重活一次,她又开始了前途未卜的旅程。
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