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治不是个高调之人,何况白家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其中还涉及到母亲,他自然不会随便对人提起。
孟繁生是个例外,两个人同居一室,有些事白修治隐瞒不了,只能坦白相告。当时两人都喝了一些酒,孟繁生虽然震惊,却只当他在说疯话,毕竟那可是高不可及的白家,上海滩金晃晃的四大家族,就像天边的星,常人只能望而却步。现在身边的同学居然说自己是白家的人,孟繁生只当他的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会去相信?
可在相处的过程中,随着孟繁生对白修治的了解增加,他却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身边的人……居然真是白家的人……
孟繁生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不过白修治倒是和往常一样,为人处世态度谦和,身上一点儿都看不出世家子弟的桀骜不驯,让人心生好感。
渐渐地,孟繁生便接受了白修治的身份。而他也成了白修治难得可以倾诉的对象,许多不能对外人说的话,都会和他诉说。孟繁生虽然给不了太多的意见,但却是个非常合格的听众,总能让苦恼不已的白修治慢慢平静下来。
听说白修治不回白家的决定后,孟繁生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是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家业不去继承,瞎折腾什么呀?你有跟君卓把话说清楚吗?她知道真实的情况吗?”
白修治愣了愣,“没有……”
孟繁生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你和君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可她甚至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你就不怕君卓知道真相后跟你翻脸?理解的说你是低调不愿意张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有意防备,根本不信任她呢。竣缮,有些事不能全可着你自己来,你也要考虑一下君卓的感受才行啊。”
白修治道,“我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身份云云,似乎并不重要。难道我和上海白家有关系,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我仍旧是我,君卓喜欢的人没有变,这不就行了嘛?”
完完全全的理想主义者!
孟繁生无语至极,甚至都不想说话了,“你又不是君卓,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竣缮,越是亲密的关系越要尊重彼此,你什么都不告诉她,等事情揭穿的那一刻,你想想君卓得多震惊多疑惑?以她那火爆的脾气,还不一巴掌把你甩飞到天上去?”
“不会吧?”白修治犹豫地道,“我是真的没将这当成个了不起的大事……”何况他始终觉得白家的身份更像是一份耻辱,永久的粘合在皮肤上,让他甩也甩不掉。从小到大,他从未因为自己出身白家而觉得高兴,反而还有些抵触,自然也就不会将这层伤疤晾晒出来给人看了。
这些年他活得像是一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不说,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就会立刻把身子缩进去,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发现他才好。
幼年时所发生的一切,无形中改变了他的一生。
白修治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坦然阳光,他自卑隐忍,心底始终藏着身世的秘密,不愿意与人分享,更不想谈及,尤其像商君卓这样的关系,更让他恨不得把关于自己的一切都擦去,藏都来不及,又让他怎么主动开口呢?
孟繁生隐约能猜到他的想法,他低声劝道,“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的身上,有些事你觉得没什么,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非常严重的大事。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既然已决定共赴此生,怎么还能有所隐瞒呢?何况以君卓的聪明劲儿,你觉得能瞒到什么时候?与其等她自己知道,还不如你主动交代得好,起码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
不至于吧!
白修治有些苦恼地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才好。”
“没什么不好说的。”孟繁生道,“君卓不是小气之人,肯定能明白你的苦衷,你只要照实跟她解释清楚就行了。”
白修治轻轻叹了口气,犹豫着低下头没有吭声。
孟繁生道,“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可别为了这种事伤了君卓的心,到时候追悔莫及,可别来找我诉苦,我没什么好话等着你。”
白修治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不用吓唬我。”
“谁吓你了。”孟繁生道,“你要是真把君卓惹怒了,下场肯定惨烈,我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得到。要说缘分一事也真是神奇,天底下这么多女人,远的不说,单学校里对你有意思的就有多少?偏偏你像个万年老冰块似的,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不知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没想到最后却折在了君卓的手里,为了她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要了。我也真是佩服起,有些东西说放下就放下了……你老实告诉我,君卓到底哪里好,让你这样舍不得放不下?”
“这我怎么说得上来?”白修治道,“我也说不上她有多好,但就不可缺少不能替代,只要没有她在身边,我的日子就会像滩死水一般,一点儿波澜都没有了。”
孟繁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膈应地道,“肉麻死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走开走开,离我远点儿!”
白修治无语地道,“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孟繁生叹道,“我这不就后悔了吗?”
两个人玩笑了半天,直到快上课时才一起去了教室。白修治想着孟繁生的话,不免有些走神,下课后先生单独留住了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如果遇到了麻烦千万不要自己藏在心里,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白修治恳切地道,“没遇到什么麻烦,谢谢先生关心。”
先生爱才心切,知道白修治是个好苗子,苦口婆心地劝道,“人这辈子能安心坐下来读书的时间不多,难得你有这样的机会,更该好好珍惜才是,可千万别荒废了。”
白修治红着脸道,“我记得了。”
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白修治的肩膀,这才转身而去。
白修治出了教室,没来得及回寝室便直奔学校正门口而去。耿文佳与孙怡走得略慢些,正好与他擦肩而过,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白修治的身影已经飞快冲出了老远。
耿文佳忍不住一笑,孙怡却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魂儿都要被那狐狸精给勾住了。”
耿文佳听了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道,“人家是你情我愿,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你我都是女生,可别这样随便称呼人家,要是别人这样乱叫你,你会高兴吗?”
孙怡道,“怎么?我连句话也不能说了?干脆找人来切了我的舌头,让我以后都做个哑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