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大婶却不这么想,撇着嘴道,“女儿家的好年华就这么几年的啦,你不好好珍惜,找个稳妥的靠山,将来再大一些可怎么办哟?你年轻的时候还干得动,到老的时候没了力气,谁还会用的啦?这年月还是找个好男人养着,那才是真正的衣食无忧。你听大婶一句劝,老石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赶紧收收心思,踏踏实实的找个婆家过日子吧。”
商君卓听了忍不住打量起眼前其貌不扬的婆子来。
这婆子是后搬来的,商君卓和她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但也不近,只是碰面打个招呼罢了。一段时间不见,她怎么对自己变得这样热情了?
反常的举动立刻惹得商君卓警惕起来,她笑着问道,“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事情来了?”
“这不是嘛……”邻居大婶见她有了松动的意思,态度不像先前那么坚决,立刻喜滋滋地道,“老石家的两口子看中了你,觉得你又勤快又能干,是个能照应家的主,所以特意找到了我,拜托我在中间帮着说两句话。老石家到底是手里有东西的,许了不少谢媒礼呢……”
原来是为这个!
商君卓心下了然,看邻居大婶的眼神也不像先前那么热络了。
邻居大婶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哎哟哟,瞧我说得什么话?我这不也是心疼你吗?你这年纪就跟我孩子一般大,你又没有母亲替你想着这些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自然要多为你操些心的咯!老石家那是没的说,要钱有钱要东西有东西,他家的老爷子是个没什么话的,老太婆虽然厉害了一些,但毕竟上了年纪,是个拔了牙的老虎。你本身就是能干的,嫁到他们家里用不了两年就能把持住家业,不比像现在这样辛苦强嘛!”
石家那老太婆是厉害了一些吗?那是相当得厉害,商君卓早就听过她的名声,曾经拿着斧子追一个买了豆腐没付钱的人三条街,把对方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石家的大儿子这个年纪还没有成亲,一方面是因为脑子不太灵光,一方面则是这石老太婆太过泼辣,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到这样的人家里来受罪?
邻居大婶见她久久没有说话,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行与不行你倒是给个痛快话的咯,我回头也好答复老石家。”不等商君卓回话,她已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自顾着说道,“我年纪比你大上一截,有些话原不该我说,但你上头又没有个正儿巴经的长辈,我见不得你走弯路,却是不得不劝你几句。老石家这样的好人家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他们家能看中你,这也是你的福报哟,你可千万别珍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
哭?
商君卓听了只想笑。
这老石家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居然找了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上门来求亲,简直就是在搞笑嘛!
商君卓多少年都不知道眼泪的滋味了。哪怕面对最艰难的局面,她首先想到的都不是掉眼泪,而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些年她吃过太多的苦,走过太多的弯路,但她骨子里总有一股不放弃不服输的劲头在支撑着自己。
既然没人靠得住,那她就靠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她不信自己过不上好日子。
商君卓也没有动气,平静地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还是去替我回了石家的话吧。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就算有了,也不会嫁去石家的。”
“啊?”邻居大婶一时有些傻眼,脸上露出惊讶又为难的神色。也不知道是真为商君卓担忧,还是因为得不到石家的谢媒礼而难过。她张大了嘴巴道,“为什么呀?石家这么好的人家你居然都看不上,你难道还想嫁去天庭做王母娘娘不成呀?”
商君卓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石家真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嫁?就算你的年纪不合适,不是还有女儿可以嫁吗?
这人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就来劝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安得什么心。
商君卓没了笑脸,神情严肃地道,“要是玉皇大帝肯来娶,我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邻居大婶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盯着商君卓不住打量。
商君卓便没了耐性,正准备出声请她离开,没想到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她定睛一瞧,居然是白修治。她顿时扬起笑脸,热情地招呼道,“修治,你怎么来了?”
白修治在门外时已经听到她和邻居大婶的对话,笑看了她一眼,干脆地回道,“我今天没有课,特意过来探望你的。你看……”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我给你买了麻花和老道口的烧鸡,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商君卓听了更加高兴,“你也太客气了,快来坐!我烧水给你喝。”
白修治也没有跟她客气,自来熟地坐了下来。
邻居大婶还是第一次见白修治,不免有些惊讶,“这位是……”
商君卓知道她嘴巴是个没把门的,唯恐她跑到外面去胡说八道,紧忙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南京大学的学生。他从前总来找我,只是没见过你,倒是和隔壁院子里的婆婆说过几回话。”
邻居大婶便将白修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真真是个好样貌,长得比女娃子还要秀气。又是难得的读书人,真是了不起。”她有意上前打听几句,商君卓却直接拦在了她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道,“婶子,我这边来了客人,实在腾不出手来招待你,你有什么事尽管去忙,改天我再请你过来喝茶。”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邻居大婶还是不愿意离开,“有什么可招待的,你们说你们的,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商君卓觉得这女人完全就是蹬鼻子上脸,她灵机一动,立刻来了主意,“咦?我怎么听到外面像是叔叔的动静,不是他回来了吧?”
邻居大婶一听,脸色顿时一变,“糟糕!那丧门出门前让我去打两斤酒回来,这要是看不到酒瓶子,少不得又是一顿好打,我得赶紧回去瞧瞧。”说着便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商君卓关上了大门,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不好意思地对白修治道,“最不愿意和她们打交道,整天就知道东家长李家短的胡扯一番,偏偏又是不能得罪的,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讲究我呢,真是怕了她们!”
白修治道,“清者自清,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是你没做过的事,难道她们随便说说就能做得真吗?”
商君卓摇了摇头,笑着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可以得罪天下人,却唯独不能得罪女人,等将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