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氏近来这些日子本就十分急躁,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如今乳娘和罗秀春这边又都不顺心,让她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这会儿已经如同乌云罩顶十分阴沉了。
相氏靠在软垫上暗自思量。
若是罗秀春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还好,自己将来发达了,看来荣哥的份上也会分他一杯羹。要是他真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甚至还惦记着碗架子上的,就别怪自己翻脸不认人,将来连他一并收拾了。
想到这里,相氏忽然心中一喜。
乳娘肯定是不能留的,能不能想一个办法让她的死和罗秀春扯上关系呢?这样一来,摊上人命官司的罗秀春就算不死也要亡命天涯,这辈子都不可能往她的身边凑,她借刀杀人两全其美,下半辈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到时候没了唐崇舟也没了唐学莉两人碍眼,又没了乳娘和罗秀春的夹缠,她一个人守着唐家长房的家业,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不行?
相氏想到这里,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觉得气息也顺畅了。她拔高了声音叫道,“小芽!小芽!”
听到呼唤声,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眼睛细长,看着就像只狐狸似的。相氏非常不喜欢她的长相,因为自己也是天生的狐相,不少老人都觉得这样长相的女人妖媚风骚,心机颇深,所以都不喜欢。
相氏每次面对她,都像是在照镜子一般,这让她非常地不悦,所以总是指使小芽去做最辛苦的事情,稍有不顺心就要叫过来骂一通出出气。
相氏凶神恶煞地瞪了小芽一眼,“小浪蹄子,一天天揪不着你的人影,又跑到哪里放浪去了?正经事不知道做,小腚飘轻的就知道乱逛。我口渴了,给我削个梨子过来。”
小芽闷声不吭地走上前,从果篮里取了个梨子削了起来。
相氏还是看她不顺眼,“哑巴了?连句话也不知道说,养你们有什么用?回头把你们都卖出去,我另买好的使。”
小芽依旧没有回话,相氏看她的眼神直冒火。等小芽削完了梨子,恭恭敬敬地递到相氏面前,相氏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了她的手,“毛爪子,不干不净地就敢伸到我的眼前来,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说着便抓紧了小芽的手不放,拔出头上的发簪扎了上去。
小芽哎哟一声,疼得直躲,相氏连刺了几下,终究还是小芽的力气更胜一筹,给她逃了开去。
相氏恨恨地道,“小浪蹄子,你还敢躲?还不给我过来?”
小芽却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相氏看着更生气了,想着办法回头找个借口把小芽也撵出去。
小芽跑出了房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躲着。眼见着自己的手背流出不少血,她满是恨意地向相氏的房间看去,咬牙切齿满是怨怼地嘀咕道,“哼!看你还能猖狂得了几时?早晚有收拾你的时候!”
相氏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落入了正盯着罗秀春的吴介眼中,发觉另有人在暗中跟踪罗秀春的一举一动,他有些警觉地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不过不知道是对方的跟踪技术不行,还是压根就不擅长做这种事,两三个人聚在一起嗑瓜子扯着闲篇,似乎根本就没将罗秀春放在眼里。
吴介觉得十分奇怪。
刚好鲁二媳妇又跑来找罗秀春厮混,她本身又是个暴躁的性格,把门拍得砰砰作响。罗秀春赤裸着胸膛,披了件外袍跑过来开门,“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想让街坊邻里都知道咱俩的事儿啊?”
鲁二媳妇站在门口把他打量了一番,“怎么?看你这身打扮,莫非屋子里还有其他女人不成?要是有就直说,我可不打扰你的好事儿!”
罗秀春警觉的探出脑袋往巷子的瞧了瞧,确定没人注意后,才故作风流的斜靠在门口嬉皮笑脸地道,“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她们十个加在一起都顶不上你一个人风骚,有了你,我还用去找别人吗?你这丰胸翘臀,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们家那位活王八,实在是暴殄天物糟蹋了好东西。不过这才过了两天你就又来找我,是不是想要我的命,让我死在床上才甘心啊?”
鲁二媳妇媚眼如苏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来找你了,又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做贼才好,这样才刺激。”罗秀春笑着伸手往她的脸上捏了一把,“今天又是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鲁二媳妇打开了他的手,一边往门里进一边道,“还能是什么,去寺里拜菩萨了呗。”
“哈哈!”罗秀春关上门,笑着道,“你这个小荡妇,天天拿菩萨当借口,就不怕菩萨怪罪你?”
“老娘只管眼前的快活,谁能想那么长远……哎呀,你这个挨千刀的,快把我放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妖娆的笑声,听得人骨子都要酥软了,那几个躲在暗处听墙角的人一个个兴奋不已,相互嘀咕着,“真没想到香油铺子鲁二的媳妇居然这么风骚,大白天的就来会汉子,那鲁二还在家里的油坊里卖命干呢,被戴了绿帽子也不知道。”
“你管他们呢?既然收了那糟老婆子的钱,咱们就赶紧回去复命,把剩下的也拿回来就算完活。”
“是是是,咱们赶紧去找她,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让咱们悄悄溜到唐家长房的后门,看后门的若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婆子便照实说,若是旁人就说自己敲错了门,我没记错吧?”
一人不耐烦地骂道,“去她娘的,什么唐家长房二房的,老子哪认得这么多?”
三个人嘀嘀咕咕地沿着巷子走了出去。
躲在一旁没被发现的吴介却觉得奇怪,唐家长房为什么又派了这三个人来盯罗秀春?中间可是出了什么情况?
他虽然聪明,但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少,过去又一直在乡下生活,没应付过这么复杂的局面,只能回到家里向唐老夫人如实禀告。
唐老夫人听后倒没怎么惊奇,而是对李嬷嬷笑道,“没想到这个相氏还挺精明的,这么快就察觉到罗秀春可能不止她一个女人,你说这会儿要是让她知道宁波那头罗秀春还养着一个外宅,还不得把她给活活气死呀。”
李嬷嬷不屑地笑了笑,“相氏这个人呀,也就这么点儿手段能瞧瞧了。可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都这个时候了,又何必惹这个闲事?我要是她,这个时候就沉住气按兵不动,等家里的事情都理顺了再和罗秀春翻脸,不然这个时候大家撕破了脸,谁来帮她跑腿找孩子呀?”
唐老夫人道,“相氏才有多大,怎么能和你比?再说了,以她的心机智谋,也未必真会立刻动手,说不定要留着秋后一并算账呢。不过相氏自此和罗秀春有了嫌隙和提防,也就未必走得那么勤了。”
李嬷嬷道,“她自己被困在床上出不了门,又能赖得了谁?这一步一步走过来,就算是错也是她自己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