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在这种大雪天出去了?”
警官用手套反复擦拭着,在雪中立刻就起雾的眼镜,一面向酒店的保安进行确认。
这儿的后山,有岩手县数一数二的宽阔滑雪场,可是就连滑道周围的投光灯,也被厚厚的暴风雪给遮断了,只能看到漫天白絮。
傍晚过后,滑雪场当然就关闭了。
“确定是往山里去了吧?”
“应该没有错。那名客人没有叫出租车,已经出去三个多小时了,也没有回房间。工作人员觉得不对劲,就追了出去,外面还剩了少许脚印。”
“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刻联系?”
“原本以为我们去就能找到。当时雪还不算大,不想麻烦警察……”经理模样的男子,连忙在他的身后道了歉。
“房间里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桌上放着这东西。”男子挡着雪,取出一封信,“还没有开过封,上面没写收信人,有可能是遗书……”
“先由我保管。总之这样下去很危险,立刻让酒店联系当地的救援队,我也向警方请求增援。”
警官一路跑向汽车,却被地面突然刮起的暴风掀翻在地,肆虐的风雪,让他连眼睛也睁不开。警官咒骂着自己的霉运,搜索恐怕会一直拖到天亮吧。眼看就快正月了,运气真背。
“看来的确是自杀去了,请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多派人手。”
无线电的信号也糟透了,全是杂音,根本听不清楚说话。
“什么?名字吗?还不清楚……是女人,应该不是滑雪客。在房问里发现了疑似遗书的信……”警官大声回答,“对,我会先回一趟派出所,如果不多加小心,救援队也有遇难的危险……明白,这就确认姓名,联系亲属。”
警官折回酒店。都深夜十一点了,大堂里还聚集着很多客人,还有好些穿着滑雪服的年轻人。保安为他做了介绍。
“这些是大学滑雪部来合宿的学生,希望协助搜索。”
警官点头道谢后,来到总服务台。
“失踪者的名字是什么?哪儿的人?”
“是叫执印……摩衣子。”
警官接过住宿登记,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失踪者住在东京。
“是从昨天晚上住进来的吧,住客里有她的熟人吗?”
“她是单独投宿,也没有串门,除了用餐,就始终待在房间里……”
“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什么反常,大家都觉得她很漂亮而已。”服务员说着,又提供了额外的信息,“她借用了电话,让我帮忙拨卡片上的住家电话。这种事情,通常是不允许的……”
服务员拨起了号码。电话似乎通了,但迟迟没有人来接听。
警官焦躁起来:“好像没有人,难道是独居吗?”
“这种岁数不该单身吧,麻烦你每隔十分钟打一次,直到接通电话为止。”
警官又让经理领着去了摩衣子的房间。他也不能确定,现在这么做合不合法,可是,没有人会在这种暴雪天,出去散步的吧。这是山里,距离最近的镇子,徒步也要两个小时。
情况特殊,怪不得他非法进屋搜查。
“房间竟然整理过啊。”
这也是自杀者的特征。床铺、柜台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湿润的贴身衣物被裁成细条,扔在垃圾桶里,应该是清洗过后,再处理掉的吧,女性特有的细心,让警官不由得心痛,她一定换上了崭新的内衣走向树海。
床边放着一只小旅行箱,警官检查了内容,里面装着衣物和好几种报纸,应该都是在东京购买的。
“这位是……”警官打开报纸,不由得一惊,每一张都把报道执印岐逸郎的版面,折在表面。这是个罕见的姓氏,不难想象,她和这位画家的亲属关系。
“难不成是自杀模仿?”
警官多少有了底。当他无意间扫向墙壁时,一幅女人的肖像画映入眼帘。是一张相当老旧的画,和新建成的酒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你们布置的?”
“并不是!……肯定是那位客人的。”
真是漂亮啊。警官重新观察起来。
“客人简直跟画上这人一模一样。”
阿菅警官在大半夜里,被三井刑警的电话吵醒了。开封的遗书上写着他的名字,阿菅大为惊讶,看来自己和遗书挺有缘分。
“你刚刚说,是在什么地方?”阿菅很意外地问。
“是在岩手县,距离盛冈,正好两个小时车程的滑雪场。”
“尸体呢?找到了没有?”阿菅焦急地问道。
“还没有,那边暴风雪很厉害,搜索活动也没有办法开展。距离失踪已经过了七小时,多半没希望了。”三井也很受冲击,“听说在她下榻的酒店墙壁上,挂着一幅女人的肖像画,恐怕就是从益子秦二郎那儿带回来那幅吧。”
“遗书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就说自己才是真凶,请务必还执印先生一个清白。就这些了。”
“写给我的?她有什么用意……这么说,把画留在房间里,是为了提供她的犯罪证据吗?”
“应该是吧。不过,我们也没有把她,逼得非要自杀不可吧。”
阿菅也有同感,他没有料到,一切就这样简单结束了。
“联系过美国客人了吗?”
“开玩笑!”三井刑警连连摇头苦笑着,“你也知道我的英语水平,哪有胆子跟他们通话。再说又是大半夜的,找不到英语利索的家伙。”
阿菅只能苦笑,他和三井也是彼此彼此。
“反正也得等到天亮,才能够行动,我想办法跟他们联系,”阿菅大声吩咐着,“你负责买票。虽然眼下情况很糟,美国佬应该会高兴地乘坐新干线吧。对了,顺便多买两张票。”
“还有谁要去吗?”
“塔马先生他们,或许会想同行吧,案子能够调查到这一步都是他们的功劳。”
“他们肯定会去。”三井刑警激动地说。
“也通知宇佐美一成吧,说不定岩手县方面,早都联系过他了。如果他有同行的意愿,就再加一张票吧。”
“那就是七个人了,很棘手啊。临到正月,新干线是一票难求,分乘不同班次可以吗?”
“全读交给你了,我们站着也无所谓,只要保证美国贵宾的份就成了。”
阿菅结束通话,走向洗手台。
地板冷如寒冰,摩衣子此时却身在更加寒冷的地方。想到她可能已经死了,阿菅才首次对她产生了同情。
或许就让她做父亲的替罪,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不正是岐逸郎的愿望吗?
有一瞬间,阿菅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刑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