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马双太郎算着时间,刚刚煮好咖啡,走廊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杉原允赶来了。
“挺快啊,差不多破纪录了。”
塔马双太郎望了望时钟,杉原允很少能在联络后的一小时内赶到。杉原喘着气苦笑,就算跑着赶时间,在大学里也得收敛速度,爬楼梯更是累人。
“您倒是沉得住气啊。”
“那是当然,我又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没理由慌里慌张。”
“这样啊,我可是急得直打转呢。”杉原允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拿出几大张复印件,“是益子秦二郎年轻时候的作品哟。”
“当真?……”塔马双太郎脸色一变,放下咖啡,一把抢过复印件。杉原满意地笑着,伸手倒起咖啡。
的确是益子秦二郎的作品,绝不会错,完全符合塔马双太郎的设想。
作品似乎复印自旧报纸,已经分不清楚上色。
不过,塔马双太郎大致可以想象。因为他再熟悉不过,这是和执印岐逸郎完全一样的风格。所有作品的背景,看起来都是漆黑一片,这是涂漆的缘故。
塔马双太郎确认了依稀还能够辨认的创作年代。一九四〇年,正是益子秦二郎和岐逸郎共赴美国的第二年,当时益子二十六岁,岐逸郎三十一岁,两人怀揣着新生代日本画家的抱负,远渡重洋。
“亏你能够弄到这种东西。”
“偶尔我也能占回先手嘛……”杉原允得意扬扬地笑着,“他们两个刚刚到美国的时候,在旧金山住了很多年,可能因为那儿有著名的日本街吧……”
杉原允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注视着塔马双太郎,塔马双太郎示意杉原继续。
“执印老先生的年谱上说,他在美国开过好几次个人画展。老先生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回到了日本,可以推测,他的个人画展是战前在旧金山举办的。因为一开战,日本人就成了美国人的敌人,不可能让他办个人的画展嘛。”
“很敏锐嘛,应该不会错。”
“所以我就想;当时的报纸之类,或许会登着广告或者介绍,那儿的日本街很有些年头了,有自己发行的日语新闻。从前NHK的大河剧也演过,我有印象。”
塔马双太郎也点了点头。杉原允所说的大河剧,应该是《山河在燃烧》,是以世界大战前住在旧金山的年轻日语报记者为主角的故事。
“看来你对电视的爱好,在这里也派上用场了嘛。”塔马双太郎笑着揶揄他。
“我立刻托人,去找当地的特派记者,结果就一口气,弄到了这些东西。那时候,很少有正规学过绘画的日本画家,在当地好像很受尊敬呢,报纸对他们两个的介绍非常细致,当然也有个人画展的因素。”杉原允笑着说,“不过,意外的是,益子秦二郎的才能比执印老先生更受肯定,所以,老先生才对在美国的日子闭口不谈吧。”
杉原允似乎没有丝毫疑心。
“如果没有犯事,说不定益子秦二郎也会成长为,一个有名的画家呢。谁知道后来会打仗啊。”杉原允感慨地说,塔马双太郎不置可否。
“战争爆发之后,两人的生计也断了,不同之处在于:执印老先生即使再困难,也死守绘画的一方;而益子却绝望地放弃了。就是这样吧。”
“作品完全卖不出去啊。”
“肯定的啊!……”杉原允吐着舌头笑着,“原本资助他们的日本人,大都被美国警察收容了,就算继续画画,也填不饱肚子,肯定连回日本的盘缠都凑不够吧。”
“干得非常好,多亏你帮忙,这下谜题基本都解开了。今天晚上好好喝一杯吧。”
塔马双太郎拍了拍杉原允的肩膀。
“谜题解开了?什么谜题?”杉原允吃惊地问道。
“大概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内容吧。多久没一起聚聚了,一边喝酒。一边讲给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