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放假了,武学也有假期,曹佾得以在家里歇息。
歌舞自然是必须的,美酒也要。
“国舅!”
曹佾正在嗨皮,想着是不是白日那个啥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了一个男子,却是堂弟曹晃。
两兄弟也算是亲近,曹佾就招呼道:“一起喝点。”
曹晃一脸怒色的道:“国舅,大郎被人打了。”
“谁?”曹佾放下酒杯,“本哥?”
“对。”
“谁动的手?”
曹佾沉着脸问道。
如今他执掌武学,位不高,但架不住官家信任他啊!
所以曹佾如今也算是出头了,谁若是敢欺负曹家人……
曹晃跺脚道:“说来丢人,竟然……竟然是被个小娘子给打了。”
“谁?小娘子?”曹佾懵逼。
“不知道,马车送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晕,就说是被小娘子打的。”
“看看去。”
曹佾跟着去了曹晃家,曹本此刻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见他们进来,就赶紧下床行礼。
曹佾本来满腔怒火,等见到曹本额头上起了个包,看着格外的好笑时,不禁就笑了起来。
“谁打的?”曹佾笑道:“说了曹家是将门,可你家偏生要让本哥去读书,这不连个小娘子都打不过,以后成亲了岂不是要被欺负?”
曹晃见儿子发呆,就怒道:“问你话呢!”
曹本脸都红了,“是被沈果果打的。”
曹晃一拍脑门,然后骂道:“没出息的蠢货!你怎地惹到了沈果果?”
曹佾皱眉问道:“你可伤到了她?”
曹本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外人,而沈果果才是曹家的千金小姐,他说道:“没。”
“那还好!”
曹晃松了一口气,“你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娘子闹起来,你还要不要脸?”
曹本欲哭无泪的道:“爹爹,孩儿是和那个马潇潇吵架,被她踢了一脚。”
“踢就踢吧,小娘子们的脚劲能有多大?”
曹家毕竟是武将出身,对这方面看得开。
“后来孩儿刚指着马潇潇,那沈果果就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棍子,一棍子就打晕了孩儿。”
“那是双节棍!”曹佾得知结果也很是欣慰,“果果这般招人疼,你却去惹她作甚?幸亏你没动手,否则今日某亲手抽你个半死,再送去沈家赔罪。”
曹晃问道:“国舅,燕国公那边是否会计较?”
曹佾摇头道:“安北的性子是你不惹我,那什么都好说。本哥是和马潇潇冲突吵架,果果性子豪爽,多半是觉着本哥要动手,就出手相助。”
曹晃笑道:“如此就好。要不回头让本哥去请罪?”
曹佾看着他,“你倒是会打算盘,这是想让安北见见本哥,以后能关照一二。”
“为人父母就是这样啊!”曹晃说着就拱手。
曹佾想了想,“罢了,要去就赶紧,别等过了今日,那诚意一点也无,看着就是去拉近乎的。”
曹本嘟囔道:“某还被打晕了呢!怎么去?丢人。”
曹晃骂道:“你还有脸了?你练的拳脚呢?怎地一点都不管用?”
曹本委屈的道:“孩儿哪里想得到沈果果会动手?要动手也是那个闻小种。”
“闻小种若是动手,你此刻也醒不来。”曹佾一句话让曹晃的心冷了半截。
“是了,那个闻小种邪性,有人说他是刺客出身,沈国公专门让他跟在妹妹的身边作为侍卫。”
曹晃逼着儿子收拾了,然后准备了些礼物,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曹本茫然转悠了一阵子,硬着头皮来到了沈家。
“国舅的侄子?”
沈安得了消息时正在看海图。
上次水军一路做了通往大食的海图,沿岸的各种小国不少,沈安在琢磨要选哪些地方作为大宋水军的补给点。
“是。”庄老实看了一眼海图,觉得自家郎君果真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说是得罪了小娘子,来请罪。”
沈安皱眉抬头,“怎么回事?去看看!”
沈安一路去了前面,路上闻小种来禀告了情况。
“那曹本和马潇潇吵架,被马潇潇踢了一脚,随后准备动手还是什么,被小娘子一棍子打晕了。”
闻小种一脸的无所谓,在他的眼中,大概果果把人打死了也是活该。
操蛋的保镖!
沈安没好气的道:“那等时候你在做什么?”
“郎君,那些大多是纨绔,小娘子立个威,以后出门都安生许多。”
这个倒是,不过沈安却有些后怕。
“国舅家是将门,若是那曹本动手,果果……”
“小人就在边上,若是他敢冲着小娘子出手,哪只手动手,就废了哪只手。”
到了前面后,见到曹本额头上的包,沈安虚伪的笑道:“这是国舅家的孩子?”
“小子曹本,见过国公。”
曹本行礼,沈安和他说了几句话,对他的请罪也只是含糊以对。
自家妹妹出手太果断了些,看看这小子,那包忒惨,沈安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沈安送了他一些沈家的东西,算是回礼,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可没过几日,这曹本竟然又来了。
“什么?请教学问?”沈安一头懵逼。
哥是杂学一脉的宗师,你确定要来请教学问?
曹本锲而不舍的往来,每日都带着礼物,但也会顺带混一顿沈家的美食。
果果不满的道:“哥哥,他这是来混饭吃呢!”
沈安说道:“回头让他回家学去。”
老曹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是甩锅呢!
曹佾随后就来了。
“将门凋零啊!”曹佾一来就要酒菜,“你看看如今的将门,还有几家有出息的?安北,将门原先就和世家门阀一般,可武学就像是科举,一下就把将门给打没了。”
“那是你家子弟没出息!”沈安没好气的道:“若是子弟努力,将来为将也不是难事,可你家谁进武学了?”
“武学……安北你不知道,将门不能进。”曹佾苦笑道:“否则家里的子弟某全都赶进去。”
赵曙这是要彻底的消除将门,把武将变成一个可控的群体,这个思路没错,但对将门却冷酷了些。
“某不服!”
喝多了的曹佾发飙了。
“当初说曹家是将门,某以为是多大的好,可如今将门凋零,曹家何去何从?”
曹佾怒了,回家的路上也在骂。
不知道他的话是被谁给听到了,随即有人上了弹章,弹劾曹佾诽谤官家。
曹太后闻讯就召见了弟弟,曹佾出宫时看着鼻青脸肿的。
“这是要彻底解除将门的意思。”折克行来了,很是黯然,“折家幸好已经让路了,否则此次还不知道怎么办。”
“解除也该自然而然的解除!”沈安冷冷的道:“谁的主意?”
“枢密院。”
枢密院掌控武人,出这种主意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枢密院得意洋洋的时候,一骑冲进了京城。
“大捷!”
文彦博正在琢磨着水军出海的事儿,闻言一怔,“哪里来的大捷?”
信使被带了进来,说道:“文相公,种知州夺取了兀剌海城!”
“什么?”文彦博一惊,“他没有援军,怎能打下了兀剌海城?”
冯京也有些惊讶,“上次不是否了他攻打兀剌海城的建言吗?那边距离顺州不近,若是让辽人闻讯围攻怎么办?”
王韶却说道:“可兀剌海城到手,大宋就和辽人的上京道接上了,随时可以出手。”
这是多大的好处?
文彦博捂额,“他是怎么夺的城?”
“种知州派出斥候,烧掉了兀剌海城的粮仓,随后突袭,一举破城。”
“就这样?”冯京觉得这样的方略看不到一丝亮点。
“有俘获的辽人密谍作为内应。”
文彦博摇头,“上京道啊!那边有些乱。”
王韶说道:“上京道全是部族,大宋若是出手,从后面给辽人来一下,耶律洪基要头疼了。”
“老夫进宫去禀告!”
赵曙得了消息也颇为震惊。
“竟然打下了兀剌海城?”
陈忠珩拿了地图来,赵曙指着兀剌海城说道:“这里右边是辽人的西京道,前方是上京道,可谓是要紧之地。种谔果然出手不凡,好!”
文彦博老脸一抽,觉得被打了一耳光。
这阵子枢密院正在谋划削弱将门的手段,为此把将门的坏处夸大些,用处缩小些,可才将着手,种谔就用兀剌海城给了他一巴掌。
难为情啊!
赵曙突然想到了此事,“上次枢密院说将门该如何……我再看看。”
文彦博心中苦涩,知道这事儿算是办砸了。
随后赵曙召集人议事。
“兀剌海城是个好地方。”韩琦毫不犹豫的为种谔背书,“兀剌海城到手之后,臣觉着耶律洪基要头痛了,而大宋可以进入上京道,沈安,你擅长这个,来说说。”
挖坑沈啊!
众人不禁笑了。
“上京道主要是阻卜等部族,这些部族名义上臣服于辽人,可辽人横征暴敛,早就埋下了祸根,臣以为可派人去挑唆,让那些部族乱起来。”
沈安突然笑道:“臣那个结拜兄弟博罗特就对辽人恨之入骨,陛下,兀剌海城到手,大宋击败辽人就更多了几分把握。”
“好!”
赵曙欢喜的道:“种谔有胆有识,好!”
“陛下,种谔不令而攻,跋扈!”
文彦博必须要出班来收拾种谔,否则以后枢密院的权威谁来保证?
这个没话说,连沈安都觉得种谔该被收拾一下。
但枢密院的过错呢?
沈安出班说道:“陛下,种谔固然有错,但他多次上疏,建言攻打兀剌海城,却屡次被驳回。”
这事儿枢密院也有错啊!
你枢密院说此时不好攻打兀剌海城,一次次的拒绝种谔。种谔后来就发毛了,干脆自己干。这不一家伙就把兀剌海城给打了下来,你枢密院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事儿和种谔数度力挺沈安担任枢密使的建言结合起来看,纯属就是在狠抽文彦博的老脸。
老文,你不适合执掌枢密院啊!
文彦博看了沈安一眼,觉得这厮果然是属狗的,咬着人就不放。
“如此……”赵曙权衡了一下,“赏罚当分明。”
于是种谔的功劳就没了,顺带京城去了呵斥他的文书。
但赵曙却牢牢地记住了种谔这个名字,这比什么赏赐都让种家欢喜。
随后种家留守京城的人就出手了,赶着大车,大车上有十多件汉唐的兵器,品相极好。
“多谢国公!”
种家的感谢很实在,沈安看着这些兵器欢喜不已,为此又腾出一个房间来保存这些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