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仁发誓自己只是想来捞一把,而点燃军营也只是想惊扰一番大食人。等他们冲进堆满了辎重和各种物资的小镇后,他的眼睛红了。
全是辎重啊!
这里面值钱的东西可不少。
“赶紧搬运!”
他站在那里,皱眉看着前方沸腾的军营。
前方有人在挖坑,用的是精钢打造的锄头和铲子,速度飞快。
有人在边上准备倒油,这将是阻拦敌军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敌军炸营了!”
一声欢呼后,常建仁果断的喊道:“掩杀过去!”
所谓炸营,就是将士们被某个事儿给吓坏了,于是大多数人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和理智,只想逃命。
这等事儿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是你的运气。
要发达了呀!
常建仁兴奋的浑身颤抖,下意识的一拉,那娴熟的解衣手段让人不禁叹服。
呛啷!
他拔刀出来,单手拍打着肋骨。
噗噗噗!
熟悉的时间到了。
“为了大宋!”
宋军沸腾了,只觉得热血在奔涌。
“为了大宋!”
“军侯!”
那些将领一脸黑线看着常建仁率先冲杀了出去,就开始了推卸责任。
“刚才你为何没拉住军侯?”
“某拉了呀,可军侯恰好挥刀,某若是退晚半步,怕是就要成为军侯的刀下之鬼了!”
“别吵了!”一个老将觉得这帮子混球太不像话了,“特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推卸责任!不要脸的东西,赶紧追上去,若是军侯战死,你们别想好过!”
“是啊!咱们赶紧去,否则军侯杀红眼了,说不得会一往无前!”
“好!赶紧!”
一群人急吼吼的冲出去,有人回身见老将原地不动,就问道:“那你呢?”
老将骂道:“这里许多辎重,老夫见多识广,知道什么最值钱,难道不该留下来?”
是啊!
那将领一路狂奔而去。
“杀啊!”
常建仁提刀冲杀上去,那长刀快若闪电,当面之敌无一人能扛住两刀。
他追上了一个大食将领,一刀枭首,然后提着人头呼喊道:“万胜!”
宋军不过两千余,追杀出来的时候真的心虚,可此刻见到自家军侯这般悍勇,不禁热血奔涌。
“解衣!”
一个都头扯掉甲衣,拍打着肋骨喊道:“万胜!”
无数人解衣拍打着肋骨,呼喊声冲霄而起。
“万胜!”
“宋人脱衣了!”
大食人不理解宋人为何要解衣,开始还有百余人准备来拦截一下,可当宋人再度追杀上来,那悍勇的程度爆表了。
什么拦截,宋人只是一往无前。
自从常建仁蜕变成为猛将兄后,水军上下不少人都琢磨过他的招数,有人还特地去学了一阵子,在和交趾人的厮杀中就使用了一次。
就一次,那人断了一只手臂。
从此大家才知道,原来军侯的招数是学不得的。
唯一能学的就是悍勇。
别怕死,那么你就不会死。
这是常建仁的口头禅。
所以在那等不怕死的砍杀之下,大食人溃败了。
拜占庭很猛,可咱们不怕。
塞尔柱蠢货很凶,可大食也能维持局势。
但当大宋水军冲上来时,什么维持都靠不住。
溃逃不可阻拦的发生了。
“军侯!”
几个将领在后面拼命的追赶着,可常建仁的体力却不是他们所能企及的。
“军侯!”
他们跑得吐舌头,可只能看着常建仁绝尘而去。
常建仁憋的太久了。
从水军出发开始,他一直在等待着厮杀的机会。
可直至在此之前,麾下的将领们都在明着暗着的拦阻他。而理由很简单,此次你是一军之主,不能轻易厮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第一次斩杀敌军之后,他就渐渐不舍那种感觉。
每当长刀挥出时,对方的兵器也在挥舞过来,谁更快谁活。
那时候的他专注的忘乎所以,当斩杀了对手时,腰部那里就会释放出一种令人愉悦的东西,从脊背直冲大脑。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让他念念不忘。
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应当是无尽的征途,而不是在某间值房里空耗一生。
那些棒槌拼命想阻拦自己,不就是怕担责任吗?
今日某就撒个野看看!
他浑身热血沸腾,竟然追上了一个骑马逃窜的将领,伸手一拉,就准备来个活擒。
敌将倒栽葱倒了下来,头朝下……
“活擒!”
有军士赶过来,用火把照着。
常建仁过来,只看到了一双白眼。
艹!
竟然摔死了?
常建仁不禁大失所望,就上马急追。
这一刻他忘却了自己的职责,吓得麾下发狂追赶。
“军侯!”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奇观。
一个宋军骑马在追赶数万大食人。
直至战马的马蹄受损,一瘸一拐的,常建仁这才遗憾的停止了追杀。
他冲着远去的大食人喊道:“回来!都回来啊!”
没人答应。
此刻所有的大食人都只想着逃命,而国王和大臣们先前差点被宋军给活捉了,此刻跑的飞快。
“回来!”
常建仁真心的没杀够!
咦!
身后还有不少溃兵啊!
常建仁心中一喜,却发现身后很安静。
这是什么情况?
常建仁缓缓回身……
那些落在后面的大食溃兵呆呆的看着他。
那些水军追兵也在看着他。
疯子!
这个疯子!
他竟然一人去追杀数万大食人。
竟然无人敢回头弄死他!
常建仁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经历,也觉得有些茫然。
某那么疯狂的吗?
前方,空荡荡的军营依旧在燃烧着。
小镇里,宋军正在疯狂搬运值钱的东西。
“军侯!发财了呀!”
“这是他们的军饷!”
“哈哈哈哈!”
常建仁带着人回到了小镇,看着那些钱财,欢喜的合不拢嘴,老鼠眼一眨一眨的。
那个老将得意的道:“军侯,咱们水军每次出门都能挣大钱,这个叫做什么……”
有人说道:“这叫做贼不走空!”
草泥马!
众人寻到了多嘴的那人,一顿暴打,然后都捧腹大笑。
“看看,这是衣裳,只是咱们用不着。”
那些大食人的衣裳大宋看不上,还占地方,只能丢弃。
“还有这些……食物咱们补给够了。”
辎重里什么都有,众人遗憾的看着那些大宋不稀罕的东西。
“带回去!”
常建仁说道:“能带走的都带走。”
“军侯,为何?”
大伙儿觉得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压船舱不值当。
要知道回程时兴许还能贸易一次呢!
常建仁拿起一件衣裳,“大宋不要,也不能留给大食人!”
“既然都大打出手了,东西都别留给大食人。”
于是大伙儿继续苦干。
当远方火把密集出现时,常建仁遗憾的道:“大食人整军回来了,撤!”
等大食人再度进入小镇时,面对现场的一片狼藉欲哭无泪。
那些宋人就和狼似的。
“他们和乞丐一般,搬走了能搬走的一切。”
说话的武将很是悲愤,“有人说宋人有钱,这是有钱人的做派?”
看看吧,连特么肉干都被搬空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些文官们。
你们不是说宋人有钱吗?
怎么这批宋军就和强盗似的,什么都拿!
可那些文官也很无奈啊!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来源于沈安的交代。
——大宋水军要学会养活自己!
……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空,曹佾出了武学,习惯性的一脚踩去,水泥路的硬反馈让他有些不适应。
“祭酒!国舅!”
身后传来了司业林园的声音,曹佾有些腻歪的回身道:“又是要钱?”
林园的眉毛马上就挑了起来,点头道:“国舅,不是某纠缠,那些小畜生精力旺盛,没几下就把那些操练的器械弄坏了不少,连屋子都被折腾了一番。
这也是您的吩咐啊。说是只要不打断骨头,不打死人,随便他们私下斗殴,这不值夜人经常能听到他们在寝室里打架,那床都被拆散了,打的满头是血还去喝酒……”
“这才是武人!”
曹佾显然很满意,“私下打是打,打了之后还是兄弟,还是袍泽。”
林园是个文官,五十多岁了,头发斑白了还来武学担任司业,给曹佾这个纨绔背锅,当真不容易。
“国舅,下次打死了人怎么办?”
曹佾想了想,“一命偿一命!”
他非常清楚那些学生们的德性,满身的精力没地方发泄,那脾气能小?
一点就炸的性格在武学里比比皆是,然后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那钱呢!”遇到这个不负责任的国舅,林园想自尽。
曹佾很头痛,“钱,没钱!”
“那还修不修了?”那些地方总不能就这么不管吧?林园握紧双拳,真心想给这个老纨绔一拳,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曹佾叹道:“让那些小畜生自己动手,修不好……老子收拾他们。”
曹佾也很累啊。他觉得自己做这个武学祭酒就和当爹一样。
可别人当爹最多几个孩子,他却有几百个孩子。
而且这些孩子闹腾的厉害,经常玩拆家的游戏。
老子好命苦啊!
林园在那边一跺脚,“他们只会破坏,哪里会修理!国舅,你若是要不来钱……老夫就从饭堂克扣了!”
操蛋!
曹佾回身道:“那些学生吃不好会骂娘!”
林园没好气的道:“谁不让他们吃饱?炊饼管饱。”
“菜呢?”
曹佾看着发飙的林园,有些不妙的感觉。
这位大爷莫不是要动真格的了?
林园咬牙切齿的道:“那群折腾人的小畜生,随行就市吧,再折腾,肉全部没了,只有菜蔬和豆腐,不吃拉倒!”
卧槽!
曹佾竖着大拇指。“好,某支持!”
林园回身进去,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事情最后还是落到了老夫的头上,这国舅真是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