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的天空很蓝。
姜兴醒来后,往外面看了一眼,满意的道:“真蓝。”
洗漱之后就是早饭。
米饭一大碗,还有一大碗鱼肉和蔬菜。
这就是交趾。
他不习惯吃米饭,刚开始时总是觉着吃不饱,渐渐的才适应了些。
吃了早饭,他出了大门。
一出去就能看到一片山脉。
一条官道从侧面一直延伸到了山脉之中。
“姜提点!”
右边有官员过来了,姜兴点头,“走,去矿里看看。”
众人上马,一路说着最近矿里的情况,一边说着中原的情况。
“说是在准备北伐,声势浩大,不加遮掩。开始某还以为是不谨慎,后来才知道,这是吓唬辽人,从现在就开始吓唬,等大宋北伐时,他们的士气也起不来了。”
“姜提点,您说说北伐会在什么时候?”
姜兴想了想,“秋冬季不可能,否则一旦遇到下雨,道路泥泞,不好打。所以还得看明年的,某估摸着该是春季,若是不下雨,大军就会北上。”
“哎!若是能成功,大宋可就算是翻身了。”
“是啊!得了幽燕之地,大宋就和汉唐比肩了。”
“差得远呢!汉唐时疆域广阔。”
“……”
一阵争执后,矿山到了。
上千名交趾俘虏在大宋军士的监管下已经开工了。
这个时代开矿,挖凿是唯一的办法,但速度很慢。
一个官员很是惆怅的道:“太慢了。他们说军中的火器厉害,若是能用来炸一炸就好了。”
“北伐在即,怎么可能把那些火药弄过来?再说了,那些火药说是炸不开山脉,拿来也无用。”
众人站在高处看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有没有矿脉?”
众人都看着姜兴。
“应当有。”姜兴很确定的道:“邙山书院的学生们当年冒险进去交趾,在此处发现了痕迹,沈龙图确定这里就有矿脉。”
“痕迹痕迹……可咱们却没看到。”
“若是一两年都挖不出来,咱们岂不是白费劲了?”
“是啊!”
姜兴皱眉道:“这是朝中的决断,咱们照做就是了。”
众人各自去忙碌。
日子就这般滑过,官员们越发的焦躁了。
“还是没见到铜矿的痕迹。”
“一千余俘虏,为了养活他们,广南西路运往北方去支持北伐的粮食被截留了一部分,姜提点,若是不成,咱们还是上疏吧。”
在这样继续持续下去,官员们政绩全无,算是空耗。关键这里是荒山野岭,什么都没有,他们过着堪称是苦行僧般的生活。
受不了了啊!
“某信沈龙图!”
姜兴压下了下属的牢骚。
俘虏们依旧在埋头苦干。
姜兴渐渐适应了米饭,开发出了几种吃饭。
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炒饭。
把米饭煮硬一些,冷几个时辰,随后下锅和鸡蛋一起炒,那味道让他第一次忘记了面食。
“姜提点!”
他正在住所做晚饭,外面冲进来一个同僚,一脸兴奋的道:“宝贝,发现了宝贝。”
“什么宝贝?”
姜兴正在翻炒蛋炒饭。
炒蛋炒饭一定要大火,看着米粒在锅里蹦跳,那种满足感难以形容。
那官员一跺脚,拉着他就走。
“什么宝贝?”
“说是金块!”
卧槽!
姜兴大喜过望,上马就往矿山去。
一路疾驰,最后小跑着上了山上。
一群军士正在戒备,在他们的脚下有两具尸骸。
一个将领抱着一块金黄色的东西过来,“姜提点,您看。”
这是一块天然金,姜兴接过,只觉得一股子重压压了下去,双手一松,金块就落了下去。
噗!
将领傻眼。
某不是有意的啊!
姜兴俯身用力抱起金块,说道:“不怪你。”
他欢喜的看着金块,说道:“这说明已经找到了地方。”
“挖!”
姜兴欢喜的道:“沈龙图果然大才,催,去催促地方,再给咱们弄五百人来。”
他踌躇满志的道:“某要用铜锭堆满汴梁!”
众人想到汴梁城中全是铜锭的场景,不禁都傻笑了起来。
这就是大功啊!
“山下起火啦!”
正在踌躇满志的众人跑到边上一看,就见驻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艹!
姜兴怒道:“这定然是交趾奸细弄的,去,把他们找出来,弄到矿山来!”
众人都纷纷点头赞道:“提点高明,如今这里急需人手,正该如此。”
“去抓人!都去!”
铜矿往往会有伴生金,这个发现让大家欢喜不已。此刻一路往山下奔跑而去,只觉得腋下生风,无比舒畅。
众人在山下上马,一路冲到了驻地时,有军士正在灭火。
“谁放的火?”
姜兴怒不可遏的下马问道。
一个军士回头道:“提点,最早是从您那边烧起来的。”
“这是想烧死某吗?”
姜兴觉得这是个阴谋,有交趾奸细想弄死自己,搅乱大局的阴谋。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的蛋炒饭。
“某的蛋炒饭!”
一锅蛋炒饭毁掉了驻地,当晚一群人就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日。”姜兴发现士气有些低落,就想到了破釜沉舟的故事,于是就信誓旦旦的道:“某发誓,若是找到铜矿,某就拿出三个月的薪俸来请大家喝酒吃肉。”
士气终于起来了些。
有相熟的官员过来低声问道:“提点,您的俸禄不是说都给了家中的河东狮了吗?怎地还有?”
姜兴淡淡的道:“这金块是在沟里找到了,也就是说,是从上面滑落下来的,不知道多少年了。如此铜矿肯定是有了,可要想找到,估摸着还得两三个月,足够某去存钱了。”
“提点高明。”
可过了三日,山里就传来了欢呼声。
“发现铜矿了!”
瞬间不管是谁,都蜂拥而去。
矿石被小心翼翼的弄了下来,姜兴深情的看着这块东西,“去要人,拿着这块矿石去要人,有多少要多少!”
他站起来看着这片山脉,感慨的道:“以前大宋缺铜,每年铸钱都是那么多,导致朝中无钱。如今有了这座矿山,每年能出多少?数百万贯?若是如此,咱们都是有功之臣。”
众人不禁欢喜不已,有人在人群中喊道:“多谢提点的酒肉。”
姜兴一怔,旋即懵逼。
他三日前答应用三个月的薪俸来请客,可现在他身无分文啊!
随着铜矿的不断开采,边上的冶炼也在同步进行。
当铜锭一块块的装进了箱子里时,姜兴说道:“等再多弄些就送去汴梁,告诉官家,大宋不缺铜了。”
……
沈安不知道遥远的西南已经弄出了铜矿,他正在装神弄鬼。
王家,吴氏和王雱紧张的站在边上,被王雱硬拖来的沈安在给左珍诊脉。
左珍就挺着个大肚子躺在床上,按理男女该避嫌,可沈安和老王家是通家之好,不必忌讳这个。
他一直标榜邙山一脉看病不开药方,可王雱说了,不用他开药方,只是让他去看看左珍的情况。
看就看吧,反正有御医在。
可御医此刻就在边上,一脸‘某想偷师学艺’的姿态在盯着他。
哥,你别盯着我啊!
我心慌!
沈安就担心自己会露馅。
可御医依旧如此。
沈安没办法,只能装模作样的诊脉,稍后结束。
他起身走了出去。
吴氏和王雱母子俩都有些小紧张。
吴氏是想着未出世的孙儿,王雱是想着妻儿。
御医见沈安负手而立,就低声道:“沈龙图多半是在思索脉象,勿忧。”
吴氏点头,“安北从不肯在外面给人诊脉治病,今日算是破例了。”
御医笑道:“可不是吗,当年给郡王看病,沈龙图也只是看了面色,问了几句话罢了。”
这就是交情啊!
吴氏母子俩不禁为之感动。
沈安缓缓回身,微笑道:“安心。”
吴氏心中一松,说道:“多亏了安北,晚些让厨房弄些好菜,好生吃喝一顿。”
呵呵!
沈安笑眯眯的应了。
王雱拱手,感谢的话都在里面了。
只有御医在琢磨。
“安心。”
“这就是说没大碍,但有些细微的不妥……啧啧!沈龙图只是拿了脉就得了结果,某却是连着看了三日,外加和同僚一起商议才得知的并无大碍,厉害!某不如啊!”
沈安在前面听到这番话,不禁把脑补这个词默念了好几遍。
等王安石下衙后,见家里热闹,一问是沈安来了,就说道:“那舍身今日去了军中,一家伙打倒了好几个,那些人都服气了。”
舍身注定会成为道人中的传奇,对此沈安深信不疑。
众人举杯畅饮,王雱喝了两杯就提前撤了,说是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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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和王安石相对一视,不禁唏嘘不已。
这是要去守着媳妇儿的意思。
果然是好男人啊!
就在喝的正高兴的时候,就听有人喊道:“发动了!”
顿时什么酒都不能喝了,沈安下意识的说道:“某先告退。”
他一个老爷们留在这里不像,所以准备回家让妻子来守着。
王安石一把就抓住了他,动作之快,让沈安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在琢磨老王可是高手时,王安石说道:“还请安北留下,晚些若是有些……还要靠你出手。”
沈安笑道:“好。”
于是他和王安石继续喝酒。
两人聊了些新政的事儿,又聊了北伐的事。
一说到北伐的事,王安石就打开了话匣子。
“……只要幽燕之地一下,谁敢说大宋是南国?谁敢说咱们是南人……”
这时后面来了个仆役,“阿郎,后面请沈郎君。”
王安石身体一颤,“安北……”
沈安笑道:“某去看看。”
他一路被引着往后院去,王安石也跟着。
这多半是难产了,他也没法在前面干等。
“……说是有些难,若是不出来,就怕……”
到了后院,吴氏迎了过来,一脸忧色的道:“怕是有些难。”
里面的左珍一直在憋着。
杨卓雪曾经告诉她,别频繁的用力,要一阵阵的。
按照她的理解就是最好一下子出来。
可这样很痛啊!
她就这么一会儿用劲,一会儿憋着。
可这样却把产婆给忽悠住了,以为她难产。
外面的王雱在低呼,“娘子!”
左珍刚憋足劲,准备来一下,被这么一喊就泄气了。
别喊了行不?
她心中苦笑,然后再度发力。
“来了!”
产婆一声欢呼。
与此同时,外面的沈安微笑道:“安心。”
话音刚落,里面的产婆喊道:“出来了!”
御医赞道:“沈龙图果然是神医啊!”
他觉得沈安太笃定了,分明就是胸有成竹。
吴氏也是如此,于是稍微放心了些,她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出来了!”
稍后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露个面就进去了。
“是个小郎君,恭喜了。”
瞬间王家全是欢呼声。
“安北,多谢你了。”
吴氏一脸感激。
王安石握着沈安的手,“好!”
沈安一直在微笑。
想忽悠人,记得保持微笑和镇定。
剩下的……
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