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7章 跪了

张五郎今日心情激动,为此想喝点酒,洪氏死活不给,说是郎中说了,在他的伤好之前,必须滴酒不沾。

吃了晚饭,张五郎觉得浑身有劲,却因为屁股上的伤没法操练一番,倍感遗憾。

洪氏在清点沈家送来的钱粮,很是忧愁。

“官人,郡公家的下人说这不是送礼,可不还礼不好吧。”

普通百姓就是这么一个想法:你对我好,那我就得对你好,否则心中过意不去。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是民间最朴素的道德观,也是中原千年来社会秩序并未崩塌的基本支撑点之一。

正是有了这些传承千年的道德要求,这个民族才能在不断的劫难中延续着自己的文明。

随后两口子早早的就睡了。

“官人,张都知说不许白拿了钱粮,那明日可能去领了俸禄来?”

“能的。”张五郎说道:“张都知此次被压制,但沈郡公归来,他立下了大功,此番来了咱们家,胡榭年定然会缩手,所以明日你只管带着人去领为夫的钱粮,领来了记得给丈人送去。”

“好!”

这一阵子他们就是靠着洪氏娘家那边的接济才度过了难关,张五郎不是狼心狗肺之人,自然对丈人感激不尽。

“官人,郡公家里送了那一车钱粮太多了,妾身有些怕。”

这事儿算不算是受贿啊!

洪氏真心的不知道。

张五郎笑了起来,“郡公此次西北立下大功,正是要跋扈些才能让官家安心,好抵消些功劳,你放心就是了。”

洪氏闻言心中大定,盘算了一下,然后问道:“官人,只听他们说郡公在西北打仗就和玩似的,可怎么打的?”

在张八年来过张五郎家后,下午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以前的同僚登门看望,说了不少西北大战的事。

“说是郡公用兵如神,让人想都想不到,而且还收服了西贼的一个悍将,那悍将宁死都要做郡公的奴仆……”

“那么厉害呀?”

“对。”

“噗噗噗!”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是谁?”

张五郎眼神一冷,见洪氏穿衣准备出去,就说道:“你扶着某出去。”

“官人,您的伤……”

“可为夫的手却没伤,把刀拿来。”

洪氏扶着拎刀的张五郎一起去了大门处。

“谁?”

洪氏轻声问道。

外面有人低声道:“张五郎可在?”

洪氏看着夫君。

张五郎摇头。

“我家官人不在家。”

张五郎都被打的走不动道了,还能去哪?

这是谎话,外面那人若是知情,就该知道这是推拒之意。

“某知道张五郎在,某胡榭年……”

洪氏不禁低呼一声,张五郎摇头,沉声道:“胡勾当来张某家中何意?”

外面的胡榭年安静了一下,然后换了个极为和气的口吻说道:“你这几年做事很是勤勉,只是某以为年轻人不能骤然简拔太快,否则根基不稳,于是就想给你个教训,让你踏实些。”

“这都是某的好意,只等你幡然醒悟了,某自然会重用你。”

洪氏茫然,觉得这样的上官真的不错。

可张五郎却冷笑道:“多谢胡勾当的好意,某知道了。”

洪氏敏锐的发现他自称某,而不是小人。

这话里不对劲啊!

外面的胡榭年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西北立下大功的沈安出手表态了,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张五郎只是一个密谍罢了,和你沈安又不认识,这是八杆子打不到的事儿,所以他压根没想到沈安会插一手。

那时的他得意洋洋,可此刻却是心中惶惶。

“张五郎,你要知道……你……你认识沈郡公?”

张五郎心中一震,看了洪氏一眼。

洪氏也明白了,想起沈安午后走之前说的话,就低声对张五郎说道:“白日里郡公走之前对妾身说……说是这几日若是有人求上门来,莫管。”

张五郎握紧了妻子的手,心中大快,“胡勾当却是看错了,某不认识沈郡公。”

“你……张五郎,莫要后悔!”

外面的胡榭年咬牙切齿的。

张五郎心中冷笑,“某不会后悔。”

沈安出手了。

张五郎心中感动,此刻哪里会给沈安拆台。

“张五郎,你且开门听某一言。”

外面的胡榭年竟然哀求了起来,张五郎不禁笑了。

“这大晚上的,某身上还有伤,就回去了,胡勾当慢走。”

张五郎示意妻子扶自己回去。

“张五郎,求求你,开个门吧!”

外面的哀求声渐渐变大了些,街坊们被惊动了,有人在问:“谁在哭?”

随后有人家出来查看,胡榭年掩面而去。

出了巷子后,外面依旧繁华。

胡榭年放开手,咬牙切齿的道:“某要弄死你,弄死你!”

“咦!胡勾当?”

一个男子走过来拱手,笑道:“胡勾当是来看张五郎的吗?小人也是如此。”

张八年来过张五郎家后,皇城司的人就开始活络了,不少人来看望张五郎。

不过此人原本是不想来的,等得知沈安令人送了一车钱粮来张五郎家后,他慌不迭的带着礼物来了。

“胡勾当您怎么哭了?”

这等人连来看望张五郎都是赶末班车,可见是个蠢的,但他蠢的很彻底,竟然说出了这等话。

胡榭年胡乱抹了一下脸,急匆匆的走了。

随后那个蠢货就大嘴巴的把胡榭年大晚上来看望张五郎,哭的和孩子似的事儿广而告之。

这是沈安带来的威慑力,让胡榭年失态如此。

皇城司为之一震!

……

今日宫中欢喜,官家还令人赏赐了每人一套衣裳。

飞燕很是不忿的在和高滔滔抱怨,“圣人,他们说臣太费布料,旁人一件的布料,只能给臣做半身衣裳……”

高滔滔正在喝茶,闻言不禁看了她那肥硕的身材一眼,忍笑道:“费就费吧,官家如今有钱,不差你的衣裳。”

“圣人。”

昭君回来了,一脸的八卦,“圣人,他们说沈郡公和那李宝玖大战了三百回合,然后才把李宝玖活擒了。沈郡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那李宝玖说哭了,这才发誓要做沈郡公的奴仆呢!”

高滔滔一听也很惊奇,“那么厉害吗?”

“是呢。”昭君一脸悠然神往的模样,“圣人,那沈郡公此次立下大功,不少人说直龙图阁不够酬功,官家怕是要头疼了。”

“是啊!我却忘了此事,走,去看看官家。”

高滔滔带着哼哈二将去寻赵曙,到了殿外时,就见两个内侍在那里窃窃私语,就冷哼一声。

“见过圣人。”

两个内侍被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官家呢?”

哪怕是高滔滔,进去之前也得打声招呼。

“圣人,官家在见张八年。”

殿内,张八年正跪着说话。

“……那张五郎在中京城主动请缨,为了同袍舍生忘死,主动去探听消息,并带走了搜捕的辽军,随后他被救,臣念及他辛苦,就把他弄了回来,在皇城司……”

“这些朕都知晓了。”

赵曙冷冷的道:“那张五郎率人在汴梁探寻消息,得知有人说了沈安的坏话,随后出手拿人,那胡榭年被人说动出手,把那些人放了出去,并令人责打张五郎……都是朕的好臣子啊!”

张八年低头。

官家竟然知道的那么详细,可见皇城司里有不少人都在通报消息。

这是常事,张八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可官家说什么都是朕的好臣子,那语气听着不对。

“沈安为那张五郎撑腰,很有趣。”

赵曙突然微笑了起来,“你去吧。”

张八年抬头,“官家,沈安怕是要下狠手。”

“滚!”

赵曙脸一冷,张八年起身告退。

出去时他看到了高滔滔,行礼后高滔滔问道:“官家心情如何?”

张八年冷冷的道:“很好。”

高滔滔进去,随后里面就传来了笑声。

沈安立下大功,官家不知该如何赏赐,这是个大麻烦。

直龙图阁了啊!

再上去就是直学士,沈安的年纪太轻,不合适。

那胡榭年就像是一条主动送上门去的野狗,专门给沈安刷罪责,当真是愚不可及。

小径周围乌漆嘛黑的,唯有前面带路的内侍拎着的灯笼在散发着昏暗的光。

在得知西北攻伐顺利之后,张八年就觉得胡榭年是在找死。

那沈安护短,张五郎看似和他没关系,可架不住唐仁和他有关系啊!

这关系一拉二扯的,沈安出手就名正言顺了。

回到皇城司后,有人来报。

“都知,胡勾当今夜去了张五郎家,出来时被人碰到,说是满面泪痕。”

“这是怕了。”

张八年冷笑道:“他们联手施压,让某不能动弹,如今沈安归来,他挟大功出手,谁敢阻拦?”

有心腹说道:“那些人怕是会联手吧。”

“联手更好。”

张八年狞笑道:“官家正在坐观,沈安有恃无恐,治平四年一开始就是这般热闹,让某很是欢喜啊!”

“哈哈哈哈!”

随后有命令传来。

“都知有令,让人去张五郎家附近盯着,不许人对他下手。”

“都知有令,去告诉沈郡公,那些人怕是会联手。都知知道他不怕,但最好戴着铁板再出门。”

传话这人旋即被沈家赶了出来,庄老实的声音大的吓人,榆林巷的街坊都听到了。

“我家郎君以德服人,从不怕人从背后捅刀子!”

而在沈家,沈安在吩咐赵五五,“那个五五啊!把某的那块钢板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