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空旷的原野上,数千将士在追赶着一群骑兵。
可那数千人里,只有五百余骑追得上,其他的都是步卒,一会儿就被拉开了距离。
最前面的是曹佾,此刻的他看着活脱脱的就是个西北汉子,手持长刀,率领手下数百骑兵在追砍。
西夏人大约有千人不到,宋军虽然大多是步卒,可扛不住他们有弩箭啊!
万胜军一路查探清剿过来,在沿途驻军的配合下,堪称是一路顺风。
可在这里却遭遇了一千余骑。
宋军是步卒为主,那几百骑兵还是曹佾出京前去枢密院和殿前司找关系弄来的,否则全是步卒,他觉得自己就是来行军的。
宋军里大部分是步卒,才五百骑,西夏人见了欢喜,就想来攻打一波,可几轮弩箭让他们苦不堪言。
这是机会啊!
只要击溃了宋军的骑兵,剩下的步卒还不是随意宰割?
西夏人满心欢喜的应战,结果却遭遇了狂化后的曹佾,外加折克行。
曹佾的长刀挥斩,当面几无一合之敌。
此刻练了多年的刀法渐渐融会贯通,什么格挡,什么砍杀……最重要的还是要快!
而折克行更是可怕,他带着一小队骑兵从侧面冲杀了进去,目标就是敌将。
擒贼先擒王!
“拦住他!”
敌将指着折克行喝道。
一队骑兵迎了过去,可只是一个照面就溃败了下来。
“是折家子!是折家子来了。”
那狼一般的冲杀手段,让西夏人想起了那个老对头。
敌将冷哼一声,“放箭!”
于是箭矢飞舞,那一队骑兵倒下了十余人。
折克行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冲杀过去。
一个敌骑拎着狼牙棍劈了过来,折克行只是一个低头,狼牙棍从头顶过去,然后他一刀,当面之敌的小腹开了个大口子……
长刀不断挥斩,来自于舍慧亲手打造的长刀锋锐无匹,加上折克行的刀法,所向披靡。
“弄死他!”
敌将大怒,带着麾下冲杀过来。
折克行抬头看了一眼,喊道:“跟着某,斩杀敌将!”
这是要以弱胜强,敌军阵中斩杀敌将。
若是沈安在,必然会说这便是无敌猛将。
曹佾在正面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禁浑身颤栗:“冲动了呀!”
这是遭遇战,宋军的步卒被甩在了后面。五百骑对近一千骑,宋军若是按照常规厮杀,那只有溃败的命。
所以刚开始曹佾并未准备追杀,但折克行坚持。
曹佾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弄,等看到他率领百余骑就从侧翼杀进去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出奇兵啊!
以弱胜强,你不出奇兵打什么?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百余骑就像是一把长刀,用最坚定的姿态,从敌军侧翼捅了进去。
这是在冒险,一旦敌军围杀,这一百余骑可能幸免?
这把长刀的刀尖就是折克行……
厮杀中,曹佾不断看着侧翼。
他只看到那支骑兵的前方就像是刀尖,而敌军就像是水波,不断被刀尖劈开……
前方阻截不断,折克行只管砍杀,当他浑身浴血的冲杀到了敌将之前时,那双眸子红的吓人。
只是两刀,折克行就拎着敌将的人头仰天长啸。
“啊……”
在京城憋了几年的郁气随着这声长啸渐渐消散。
竟然成了?
曹佾骂道:“这狗曰的,这狗曰的……他竟然斩杀了敌将!”
若是沈安在,定然要赞叹一声,“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也!”
冷兵器时代取胜的因素很多,但最出彩的还是将领的勇猛。
敌将人头高悬,主将浑身浴血,目光俾睨的看着众人。
这是什么感觉?
无数人为之颤栗。
“万胜!”
麾下在欢呼着。
有这样的猛将带着,将士们会迸发出更强大的战斗力。
一将无敌,麾下无敌!
正在追来的步卒听到了呼喊,知道敌将被斩杀,不禁欢呼了起来,由小跑转为全力奔跑。
“万胜!”
敌将被斩杀,敌军失去了指挥,开始混乱。
“敌军溃败!”
曹佾浑身是血,见敌军溃败,就呼喊追杀。
“杀敌!”
折克行带着那队骑兵在敌军中间绞杀,四周的敌军只顾着溃逃,看到他更是如避蛇蝎,赶紧绕道。
“军侯威武!”
麾下在欢呼,折克行呼喊道:“紧跟着……”
敌胆已丧,只管斩杀就是了。
不断有敌军被斩落马下,战马嘶鸣着跑开,后面的步卒追上来,兴奋的去牵马,有人被一马蹄崩飞,躺地上起不来了,引发一阵大笑。
这时右边来了一队骑兵,曹佾看了不禁骂道:“特么的!这是来抢功劳的吗?”
有人眼尖,喊道:“国舅,不,军主,是种谔来了。”
曹佾骂道:“卧槽特么的种谔,老子都击败了西夏人,他却恰到好处的来抢功,真不要脸!”
折克行已经追上来了,他冷冷的道:“种谔定然是先到了,他一直在等候时机,就在敌军彻底溃逃时,他正好来拦截……”
“真不要脸!”
曹佾忍不住又开始了大骂。
“不,他能恰好出现在这里,这便是本事,这就是兵法。”
右边的骑兵轻松的冲了过去,恰好拦在了敌军溃逃的路线上。
箭矢飞舞中,种谔淡淡的道:“是万胜军吗?”
身边用望远镜在观察战况的手下将领说道:“是万胜军。”
“曹佾领军,折克行这是来压阵的……某今日截了他们的功劳,少说有三成吧,折家子会如何?暴跳如雷吗?那某倒是要拭目以待。”
折家和种家都是将门,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种家觉得折家是外来人,自家是大儒之后,自然看不起折家。
可折家也觉得种家是占了先祖的便宜,否则哪里比得过折家。
而且折家一直戍守西北,世代厮杀,相比之下,种家就差点意思。
这便是将门之争。
种谔微微低头,“这便是将门……不争不好,争了大家都有好处。”
“知城,折家子斩杀敌将了!”
折克行的马脖颈下面挂着一颗人头,这便是军功。
种谔看了一眼,“统领一军,首在指挥,为将者武勇可,但更重要的却是临阵指挥和谋划。”
这话听着很是有道理,但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道理:比杀敌的本事,某比不过折克行。
两边一个围杀,只有不到五百的敌军逃走,其余的尽皆覆灭。
“走,去见见国舅。”
种谔策马出去。
曹佾和折克行也迎了过来。
双方见礼,曹佾皱眉道:“折克行侧面突击时,你就可以顺势掩杀!”
那个时候顺势掩杀,敌军会陷入慌乱之中。
“但那样不能围住敌军。”
种谔的回答很冷静,也很冷酷。
沙场征战,要战果最大化,至于由此带来的牺牲,那算是什么?
曹佾知道这个道理,但却做不到。
折克行看了种谔一眼,说道:“若是某,会晚些再出来……”
好吧,这个更狠。
曹佾看了种谔一眼,心想你怎么看。
种谔看着折克行,淡淡的道:“教训某吗?你还没这个资格!”
他是青涧城知城,独领一方,而折克行只是万胜军的都虞侯,自然没资格教训他。
“沈安呢?”
曹佾恶意的问道。
沈安有没有资格指教你?
瞬间种谔的面色就变了。他冷冷的道:“若是要去青涧城就赶紧,否则就野外宿营。”
哈哈哈哈!
曹佾想笑。
原来也有你种谔不敢哔哔的人啊!
“这一路累的不行,去青涧城!”
种谔的手下过来,看了折克行一眼,说道:“知城,那些缴获怎么分?他们的人在闹。”
敌军溃败后,遗留下了许多尸骸,宋军缴获不少,但他们最看重的还是战马。
两边的人马在对峙,剑拔弩张,前方的甚至在相互推攘,叫骂声不绝于耳。
军中的叫骂最是简单粗俗,什么草泥马之类的最多。
耳边充斥着叫骂声,种谔看向折克行,冷冷的道:“万胜军击败敌军,这是首功,某不会去争这个,可没有我军截杀敌军,哪能有这些缴获……你,怎么说?”
曹佾眯眼道:“看本事吧。”
他觉得折克行面对种谔吃亏,就摆出了国舅的遮奢模样,“比试一番如何?输赢不伤和气。”
马丹!
看到种谔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真想揍一拳啊!
可他们从汴梁远来,人困马乏,目前能让他们修整的只有青涧城,否则还得退回去,在延川歇息。
既然不能揍那么就来比试一番吧。
他统领万胜军的时日不长,但已经见识了这支军队操练的刻苦,以及精锐程度。他觉得不会输给青涧城的守军。
“比试什么?”
最近西北不宁,可朝中竟然不是让自己出兵清剿,而是派了万胜军来,这让种谔有些不满。既然不满,那就给万胜军一个教训如何。
这便是种谔!
大家都是将门,可种家却不同,他家的叔祖种放是大儒,有这个基础在,种家自然少了许多谨慎。
后来种谔不听号令,擅自出击的事儿真心不少,可最后大多不了了之。
可见朝中对于将门也是有偏爱的。
对于种家他们多有放纵,对于折家却多有警惕和限制。现在折家的处境好了许多,但依旧比不过种家。
“弓箭吧!”
种谔看着折克行说道:“听闻你箭术了得,种某麾下正好有个神箭手,今日便来试试……”
他是种家子,自然不肯在折家子面前弱了名头,要比试就来你折家子最擅长的。
他看了边上的一个将领一眼,那将领自信满满的点头。
折克行冷冷的看着他,然后点头。
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在万胜军中,每日独自在后面苦苦练习箭术的往事……
比箭术……
他握紧了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