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指指包绶,然后和沈安去了书房。
要完蛋了。
包绶哭丧着脸,被果果拎着去洗手。
闻小种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书房里,包拯皱眉道:“此事暂时解决了,可权贵们终究对你有了戒心,以后会给你下绊子……”
沈安未来的路还很长,仕途很长。
人不可能一帆风顺,在倒霉的时候,那些权贵会不会落井下石?
包拯觉得肯定会。
“可是……”沈安有些困惑的道:“可是某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伙人啊!”
呃!
包拯一下就愣住了。
是啊!从沈安这几年干的事情来看,他站在了权贵们的对面,不断在挖他们的墙角。
这不是朋友,而是对头。
既然是对头,对方落难了,肯定会扔石头,外加踩几脚啊!
包拯是关心则乱,一被沈安提醒后,就有些悻悻然,问道:“那黄立的布庄听闻你想买下来?”
黄立悲剧了,据闻为了脱罪,正在甩卖家中的财产,而布庄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布庄面积不小,若是能买下来,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恰当。
“不一定!”
沈安很是无所谓。
“好吧,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赚那么多钱作甚,不过记得莫要逼人太甚。”
“是。”沈安很老实的答应了,包拯旋即出去。
“小畜生,回家!”
“姐姐救命!”
包绶的呼救声渐渐远去,一直没说话的赵顼说道:“那个布庄咱们拿了没用。”
“是啊!”
“你不会是要弄什么吧?”
赵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笑容,觉得有人马上就要掉坑里去了。
“没弄什么,只是想玩玩。”
沈安有些玩世不恭的笑了起来。
“此次他们开了头,却就想这么结尾,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随后却让人很意外,一个叫做陈吉的人出手买下了黄家的布庄。
众人都在看他想做什么生意,可等啊等的,几天后,重新开门的布庄外面排着几个少女。
“欢迎光临陈记茶庄。”
“茶庄?”
大宋从上到下都喜欢喝茶,所以有好奇的就去看了一眼里面。
“某的天呐!”
里面两排少女,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上面的台子上竟然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狮子。
狮子没啥,石头做的有不老少,那些石翁仲里面最多。
可这个狮子竟然是银子做的,外面镶嵌了无数宝石,看着有些晃眼睛。
这是财力的象征,但却有些暴发户气息。
随即边上就是一排乐器,少女们坐在那里,偶尔抚琴,仙翁仙翁的声音空灵剔透,和那个银狮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最奇妙的就是靠中间的半堵墙,两个少女坐在那里,脚踩着踏脚,就有清水从墙头涌出。清水缓缓流淌下来,就像是小溪往下流淌。而是在墙下,一丛青竹翠绿欲滴。
人一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就会先震撼于主人的有钱,旋即就是尘念顿消。
有人惊呼,旋即一个少女回身,娇俏的伸出食指贴在红唇上,然后指指边上的牌子。
——噤声!
几个男子出门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只有那些权贵豪商才敢进来。”
“销金窟啊!”
“某觉着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但却忍不住要看那些少女。”
“是啊!某觉得那些少女很亲切,和仙女一般。”
人是社会动物,什么遁入深山老林,抛弃红尘……这等行径实则是逃避。
所以那些高人一边高唱着远离红尘,一边在红尘里打滚,倒也合适。
这个时代的铺设大多是走极端,要么是彻底的奢华,要么是彻底的出尘,从未有人把这两样并列在一起,给人以极大的冲击力。
而这个陈记茶庄的场景就是红尘和出尘并列。
这里能出尘,但你却会丝丝缕缕的挂念着红尘。
这才是人的本性。
消息传出去,稍后有豪商进去,再出来时,他神色多了些出尘之意。
“好地方!”
随后客人就多了,但多是权贵豪商。
就在十日后,陈吉出现了。
“诸位这几日可感受到了出尘之意吗?”
众人点头。
陈吉微笑道:“这并非琴声之功,而是茶叶……诸位请看。”
他拿着一个茶饼,“这便是来自于大理的茶饼,大理有茶树,不知多少年。那茶树粗壮,高大,每年茶熟时,那些处子便浑身赤果,虔诚祷告之后,爬到树上去采茶。注意,她们不是用手,而是用雀舌和红唇。就那么一棵树,每年出茶一千斤!”
想想少女们赤果爬上茶树,然后红唇轻启,含住一枚茶叶,雀舌裹住,微微用力,便把茶叶给采摘了下来。
让人不禁悠然神往啊!
一千斤……
卧槽!
那树得有多大?
陈吉回身招手,两个男子扛着一节树枝来了。
树枝很粗大,关键是……
“这是茶树!”
“没错,就是那棵茶树。”
那些树枝已经干枯,陈吉点头,两个男子小心翼翼的把树枝放下,有权贵不顾身份的上来,伸手触摸,然后回身点头。
是茶树!
这个厉害了啊!
茶树大伙儿都知道,但谁见过这等粗壮的茶树?
而且这只是枝叶,茶树的本体想来会更高大。
“神奇!”
“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一阵夸赞后,有权贵矜持的问道:“这茶叶……一千斤,某要一百斤。”
“某要五十斤。”
“某全要了。”
一个权贵喝多了,旋即被人扶了出去。
众人看着陈吉,就等着他报价。
这个茶叶众人都喝了,觉得喝下去果真是尘念顿消,那效果杠杠的。
可陈吉却微笑道:“某此行还带来了大理的一位神医,下面请神医给大家看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来了,他身穿布衣,神色从容。
随后就是看病。
此刻的皇城司里,张八年已经好了大半,正在喝茶。
头目觉得皇城司度过了一次危机,就笑道:“那些权贵也是作死,竟然这般胁迫朝中,哪日被抓到了把柄,好歹弄死几个才是。”
他觉得权贵们太嘚瑟了,官家不是先帝,迟早会收拾他们。
“会的。”
张八年的眉间多了恼怒之色,“马毕说了那些权贵身上的毛病,后来和咱们从御医和郎中那边得的医案印证,可对吗?”
从权贵们冒泡开始,皇城司就在收集各种消息,比如说权贵们的身体情况。权贵们生病了喜欢请御医出手,但总有谨慎的人,会请外面的名医诊治。皇城司就去从这些名医的手中拿到了那些权贵的医案,加上御医的医案,这些权贵的身体情况就赤果果的暴露了。
这是定时炸弹,一旦赵曙觉得谁威胁太大,要弄死他,皇城司只需根据这些医案下手就是,到时候来个病死,谁会怀疑?
但这等事儿不到紧急时刻不会做。
头目愕然道:“陈忠珩来讨要了去。”
张八年叹道:“官家终究不是先帝啊!去打探消息,看看沈安在弄什么。”
头目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宫中的陈忠珩也不知道官家的意思。
“沈安这段时日弄了什么?”
赵曙得了空闲,终于想起了此事。
陈忠珩说道:“他说是最多半个月,好歹要再发一次财。”
“发财?”赵曙笑了笑,“那些人手中握着大笔钱财,是该掏些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沈安弄了什么手段,去问问。”
陈忠珩飞奔而去,稍后回来说道:“沈安没动,不过黄立的布庄被一个商人给卖了做茶庄,说是卖来自于大理的神茶。好些权贵豪商都趋之若鹜。”
“神茶?”
赵曙心中一动,作为帝王,追求长寿是他们的基因和执念,所以他心动了。
“有何神效?”
既然是神茶,那效果定然会杠杠的。
“说是能长寿延年。”陈忠珩总觉得好基友沉默的太诡异了,“那人还从大理请了一位神医来,那神医只是略微一看面色,就能说出这人的毛病,从未出错……那些权贵都敬畏如神灵……”
赵曙心跳加速,觉得这便是自己的机缘。
“长寿延年啊!”
赵曙的声音多了些缥缈之意。
陈忠珩觉得不对劲,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官家,神医怕是也没这么神吧。”
他很是纠结的道:“沈安师从于邙山神医,可也不能看一眼就能说出人的毛病,那大理的神医哪来这等本事?”
那不是凡人手段啊!
可沈安说过,神仙若是下凡,那必然是假。
唯有高居其上,神色漠然,那才是真正的神灵。
那么……是骗子?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到了一件事。
“官家!”
赵曙不是蠢货,只是被这个益寿延年的神效给吸引住了,一时间没清醒。
陈忠珩很纠结,心想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不说官家会继续心动,说了自己说不定会倒霉。
哎!
咋办?
最后他一咬牙,说道:“官家,您忘了一件事……”
赵曙原来是仰头看着虚空,闻言低头道:“何事?”
陈忠珩苦笑道:“沈安拿了那些权贵豪商的医案……”
电光火石间,赵曙的脖子上蹦起了青筋。
“那个小畜生!”
他真是被气坏了。
上次他让陈忠珩把权贵们的医案交给沈安,未尝没有想看看邙山一脉是否有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宫中有传承,传承中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儿,而邙山一脉的医术不靠药方,有些祝由的意思。
所谓祝由,近乎于巫术。
而巫术里想来会有些杀人手段。
神医家巫术,加上医案,沈安能弄出些什么来?
赵曙很期待,结果被这厮给忽悠了。
什么茶庄,那分明就是沈安的鱼窝。
什么神医,那分明就是骗子。
沈安弄了这个骗术,差点把赵曙都骗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