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帝王从没有道德洁癖,这一点在商人和妓女的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
大宋的商业环境空前宽容,军队都在经商,用于贴补军费。
而妓女这个古老的职业也在宽容的范围内,从南到北处处皆是。
欲望人人都有,只是有人能控制住,有人沉迷于其中而无法自拔。
刘展就是无法自拔。
他喜欢那些女人的殷勤和娇媚,但他更喜欢新鲜。
每当换了个新女人时,那种新鲜的刺激感让他文思如尿崩,往往能当场写下几首诗词。
文人为啥会被称呼为骚客?
沈安觉得大抵就是因为骚的。
他们最喜欢出入欢场,在荷尔蒙的气息中寻找诗情画意,在床榻之上努力寻找着灵感……
他看到刘展进去了,就低声道:“盯好了,后面那边可有人?”
黄春说道:“郎君放心,后门有兄弟在盯着,刘展若是敢从后门走,保证当场抓住。”
二楼多了灯火,然后窗户上映出了人影。
刘展不喜欢二楼,那会让他觉得不踏实。
但金主喜欢,他也不好反对。
金主是个有钱的文人,在圈子里出手大方,所以风评颇好,大有赛孟尝的意思。
想融入一个圈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撒钱。
哥有钱,咋滴?
等那些人习惯了有你出钱请客吃喝之后,你就是至交好友。
人是个习惯动物,刘展就习惯了有人请客。
所以哪怕金主只是个文人,和他的地位相差很大,可两人之间依旧很是亲热。
“学士……饮酒。”
金主笑吟吟的举杯,喝了酒之后,他就搂着了身边的女人,不知是动了哪里,引来了一阵娇嗔不依。
刘展捻着胡须,刚想出了一句词,被这娇嗔给岔没了。
“郎君……”
身边的女人靠了过来,香味扑鼻。
还有那柔软……
额滴神啊!
刘展觉得什么诗词都比不过此刻的感受,他已经身处云端之中。
“郎君请饮酒。”
室内渐渐开始升温,刘展也喝的醺醺然,高喊道;“某有了……”
金主抚掌笑道:“某洗耳恭听。”
他的眼中闪过鄙夷之色,然后又变换为欣赏之意。
什么狗屁的学士,不过是个色中饿鬼罢了。
每次来都作些淫词浪语,若是被外人听了去,怕是会把眼珠子瞪下来。
所谓的权贵高官,私底下比普通人还不堪。
他举杯轻啜一口,看着刘展搂着女人起身,然后就开始走神。
等走神完毕,刘展正好诵读完了自己刚作的词,然后只说是要方便,就搂着女人走了。
什么方便?
是迫不及待了!
金主心中鄙夷,却热情的道:“房间都备好了,全新铺盖,保证学士今夜能重温新婚……”
“别……别提这些,要……要小心!”
刘展左手揽住女人的肩膀,右手摆动,然后打开了房门。
“那是……那是谁?”
刘展突然晃动了下脑袋。
灯火下,一个男子走进了楼下的大堂里,看着笑吟吟的。男子在缓缓四处查看着什么。
刘展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猛地把女人按下去,自己也赶紧蹲下,然后伸出手指头竖在唇上,低声道:“别出声,今夜某没来过……懂?”
女人莫名其妙的点头,心想难道是这位的妻子来抓奸?
她抬头,借着灯火,就看到了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刘展的声音几乎能结冰:“但凡说出去,某弄死你全家……全家,懂不懂?”
女人知道他是官员,而且有人愿意为他包下青楼,那几乎就是权贵般的高大上,所以就慌乱的点头应承了。
这年头权贵想弄死一个妓女不算是太艰难。
面对死亡的威胁,女人怕了,浑身颤抖。
“奴知道了,不敢,不敢说……”
她瘫坐在地上,再抬头时,刘展已经不见了,身前却多了个年轻人。
年轻人微笑着问道:“可看到刘展了吗?”
刘展已经一溜烟跑到了后面,准备从后门开溜。
后面是厨房和杂物间,以及那些杂役的住所,很是混乱。
此时是生意的高峰期,可今夜这里被金主包下了,所以大半杂役都得了假期,不是出去玩耍,就是在后面睡懒觉。
刘展小心翼翼的靠近后门,突然想起了沈安的秉性,冷汗瞬间就爬满了后背。
那人手中有一百多号人,而且还知兵……
知兵的人会不知道堵住敌军溃逃路线的道理?
在西南击败交趾伏兵的一战中,沈安亲率骑兵拦截了敌军的溃兵,这就是堵后路。
阿弥陀佛……
他默念了句佛号,然后左右看看,就摸黑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很臭,刘展吸吸鼻子,然后干呕了一下。
竟然是来到了茅厕!
他心中懊恼,正准备出去时,就听到了沈安的声音。
“这里就那么大,外面有咱们的人在巡视,后门有咱们的人在盯着,他难道能插翅飞走了?”
“搜!”
接着就是青楼掌柜的哀求,可沈安只是报了名号,那掌柜就偃旗息鼓了。
“这是某和刘展之间的恩怨,你确定要插一脚?”
“不敢不敢,小人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有了带路党明显就方便多了,那些杂役被叫了出来带路搜查。
官员不得嫖那个啥……一旦被抓住,刘展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他咬牙切齿的暗自骂着沈安,然后用渐渐适应了幽暗环境的眼睛寻找藏匿之地。
茅厕里能有什么地方藏身?
没有!
刘展听着外面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一咬牙就蹲身,然后反身试探着往粪坑下面伸腿……
灯笼被举着照进来,黄春在里面仔细看了看,说道:“郎君,茅厕没人。”
“他难道会飞?”
沈安的声音显得很是懊恼。
刘展心中欢喜,却没注意脚下那个小坑渐渐被踩平,细碎的泥土在窸窸窣窣的往下掉……
“走,去前面看看。”
见鬼了!
沈安那边气呼呼的去了前面,刘展心中大喜过望,等脚步声远去后,就双手抓住踏板,用力踩了一下,准备上去……
刚一发力,他就感到脚下一滑……
“救……”
呼救声刚起就没了后续,刘展咬住嘴唇,绝望的感受着身体在渐渐下滑。
噗通……
半个时辰后,刘展浑身湿透的从茅厕里出来了,期间还遭遇过一个杂役小便,他被淋了一身。
他狼狈的从后门出去,这里僻静,倒也安全。
当看到前方灯火辉煌时,刘展第一次痛恨汴梁的夜生活那么丰富多彩,然后就低着头走进了光明之中。
众人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出来就觉得好奇,等一股子恶臭袭来时,现场就乱套了。
“呀!他身上全是屎尿!”
“好臭!”
“呕!”
“真恶心!”
“这人都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会掉粪坑里呢?”
“说不定是脚滑了。”
“他在哭!”
“他哭了。”
听着这些议论,刘展哭了。
某好端端的在和女人聊天,竟然被那沈安逼迫着躲到了茅厕里,现在浑身恶臭,回家怎么解释?
“呕!”
他一边吐一边哭,狼狈不堪。
沈安,某下次抓住你的把柄,定然要弄死你!
“这不是……这不是刘学士吗?哎!这位……这不是刘展刘学士吗?”
一个男子突然指着刘展喊道:“这人某认识,就是刘展。”
“刘展?那不是朝中的重臣吗?”
“哎!真是刘展哎!”
“这位是去了哪?怎么掉粪坑里去了?”
刘展捂着脸,低头就跑。
“刘展!”
他听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声音,心中杀机满满的抬头。
沈安正坐在路边一个小摊边上吃宵夜。他手持一根寒具在啃,此刻却张开嘴,嘴里的寒具渣渣直往下掉。
寒具就是麻花,此时多用蜂蜜和面油炸,越吃越香。
“这是……刘展?”
沈安的眼中全是愕然,然后忍不住丢了寒具,捧腹大笑。
怪不得没抓到这厮,原来竟然是掉茅坑里去了。
沈安觉得这样的刘展更让自己舒坦解气。
他畅快的大笑着,那边的刘展看到这个罪魁祸首,不禁仰天嚎叫道:“沈安,某要弄死你!”
他不能说不共戴天,因为会被人联想到沈安刚去的青楼。
他的双眼几欲喷火,双手一甩,那些渣渣被甩的到处都是。
周围的围观者们赶紧避开,就像是躲避着蛇蝎猛兽。
有人被残渣甩到了身上,就大声咒骂着。
可刘展却没空去管这个,他嚎叫一声,然后就冲向了沈安。
“郎君小心!”
此刻沈安是安全的,这是黄春的认知,可他却没想到刘展竟然疯了。
别说是殴打,只要被刘展抱住,沈安都会发狂。
他面无人色的喊道:“弄他!”
他胡乱抓住了一根竹竿奋力劈去。
“滚!”
竹竿抽打着刘展,沈安在躲避。
他面对敌人都从未这般惊惶过,此刻却慌得一批。
呯!
终于,他一竹竿抽中了刘展的额头。
“嗷……”
刘展惨叫一声,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沈安扔掉竹竿,正义凛然的道:“大家都看到了啊!这人发狂了扑过来,这浑身屎尿,沈某当然不能让他近身,这是正当防卫,还请大家给沈某做个见证……”
周围灯火通明,围观者都愣住了。
刘展竟然被沈安给干趴下了,这事儿咋算?
刘展躺在地上喘息着,喃喃的道:“不是某……不是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