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都在忍笑,倒是憋出了一阵咳嗽。
等大伙儿情绪平息后,赵允弼也恢复了慈和的气息。
沈安说道:“某是为了大宋杀人,这便是公事,为公做事……北海郡王尽可去问问诸位相公,他们每日处置政事时,是不是兴奋的都睡不着。每日早早就来了……若非是陛下不许,怕是都会睡在政事堂里……”
这话夸赞了宰辅们做事勤勉,可却有些过誉了。
话锋一转,沈安诧异的道:“北海郡王难道不是吗?咦!却是某错了,竟然忘记了郡王无所事事……失言了,失言了。”
他起身致歉,可话都说出去了,致歉有屁用。
赵允弼的慈和依旧在,只是那脸色竟然有发青。
“有些冷?”
沈安问了问,赵允弼心中大恨,却只能强笑道:“暖和之极。”
殿内是很暖和,所以他那铁青的面色格外的引人注目。
稍后各自散去。
赵允弼回到家中后,幕僚来凑趣,说了些吉利话。
“……官家的身子据说不怎么样,郡王,您在宗室中有威信,当年太祖和太宗也有过兄终弟及,这位置啊!某看着还是您的!”
呯!
赵允弼一拍桌子,吓了幕僚一跳。
“那沈安欺人太甚!”
赵允弼没好意思说出自己今日吃瘪的具体情况,但幕僚察言观色,就劝道:“郡王勿忧,等过了假,邙山军可就要去南方了,到时候他脸面丢尽不说,还少了助力……”
赵允弼闻言面色稍霁,说道:“少了邙山军,他下次可还敢上阵杀敌?怕是不敢了吧,哈哈哈哈!”
红袖楼是汴梁城内的高档娱乐场所,那天邙山军打砸的事散播出去后,不少人都说要教训这些贼配军。
这就好比后世某支队……
大家都在看着沈安,等着他做出反应。
可沈安却很老实的在过年。
带着妹妹去大相国寺玩耍,回来后在家做美食……
沈安很忙。
邙山军上下却有些慌。
“春哥,郎君没说咱们怎么办?”
一群精力旺盛的兵痞闹事后就消停了,然后后怕了。
黄春摇摇头,他知道沈安的压力,所以不肯去追问。
“红袖楼查的怎么样了?”
他抬头,见无人说话,就怒道:“做事要认真!”
乡兵们有人说道:“春哥,可你以前也是不……也是会偷懒。”
这是准备说不三不四吧!
黄春正色道:“那是在哄你们,怕你们在辽人境内怕了。如今咱们身处大宋,郎君仁厚,每日都有肉吃,这样的日子哪找去?不认真干活对得起谁?”
乡兵们都在偷笑,大伙儿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谁还不知道谁啊!
“春哥!”
严宝玉就像是个幽灵般的出现了。
他冲着黄春点点头。
“都回去了,今日不许饮酒啊!”
黄春一阵忽悠,然后和严宝玉去了城里。
两人到了沈家,正好果果在外面玩耍。
“见过小娘子。”
两人肃然拱手,果果也一本正经的福身。
稍后见到了沈安,严宝玉禀告道:“郎君,先前杨力家的下人就和北海郡王府的人在外面说话,咱们的人正好盯住了他。”
艹!
沈安骂道:“那个老阴人!果然是阴人!”
他想起了赵允让对赵允弼的评价,那真是一针见血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就是赵允让这等人。
只是老家伙的脾气太臭,而且做事不讲究,所以不得大伙儿的崇敬。
黄春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难道咱们和他还有仇不成?”
“没有……不,有。”
沈安没好气的道:“老阴人这次还阴了我一把,我当时还没明白原因,这下算是知道了。”
赵允弼在赐宴的时候突然冒泡,而且阴测测的影射沈安是个杀人狂和武人胚子。
当时沈安有些迷惑,因为若只是夺嫡的话,那赵允良家也是他的对手,为何不动手?
现在想来赵允弼是有意的。
若是当时君臣的情绪被他挑拨了,说不得对沈安的印象就会骤然变化。
杀人狂加武人胚子……这不是天生的文官对头吗?
若沈安变成了文官的对头,赵允弼不但能报仇,还能让赵宗实那边失分。
“你果然是很阴啊!”
沈安咬牙切齿的,黄春问道:“郎君,那老贼可是给您下绊子了?”
“对。”
沈安有些后悔了,他后悔当时自己的反应过于‘温和’了些。
若是早知道赵允弼在背后使坏,那他就敢在赐宴上让赵允弼下不来台。
这厮也不想想,在赐宴上赵允让那个老流氓先开炮,一炮轰的赵允弼颜面无存。
然后他自家又讥讽赵允弼是个娇生惯养的权贵,只知道坐吃等死的窝囊废。
换个脾气不好的人,今儿非得要和他拼命不可。
所以人就喜欢双标,沈安现在就双标了。
严宝玉说道:“郎君,杨力就是大管事,只要找到他,就能钉死赵允弼是红袖楼背后那人的证据。”
黄春的眼睛一亮,喜道:“郎君,到时候肯定能让他灰头土脸!”
想想吧,堂堂的郡王,官家又没少给你爵禄,那小日子应当是过的飞起吧。
可你竟然去开青楼,而且还弄了倭国女人在里面。
啧啧!
这是人老心不老啊!外加赚黑心钱。
沈安也是这么想的,但随即就摇头道:“估摸着是找不到了。”
黄春一怔,旋即就反应过来了。
“郎君,难道他还敢杀人灭口?”
黄春不了解权贵的心态,而且这里是汴梁,所以他觉得杨力应当是被藏起来了。
“回去多打探郡王府的情况……”
沈安狰狞的道:“敢给老子下绊子,不还回去,那还是嫉恶如仇的我吗?”
黄春应了,然后和严宝玉告退。
“郎君多虑了吧,宝玉,回去你带人去找找杨力,找到了郎君就少了麻烦……”
“噤声!”
严宝玉突然止步,黄春下意识的看向大门处。
“……告诉你家郎君,有人弹劾,说红袖楼的杨力那日被乡兵殴打,已然伤重不治,死了……”
黄春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说话的男子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庄老实说道:“无碍,是我家的人。”
男子微微点头,低声道:“要快些,别让人起势煽动。”
男子再看了黄春和严宝玉一眼,然后低头出了大门。
庄老实摇摇头,叫姚链关了大门,然后过来说道:“你二人既然听见了,就一起去见郎君吧。”
他觉得乡兵就是个祸根,而且武人始终会被人歧视,和他们太亲切了没好处。
可架不住沈安看重啊!
“郎君,那个红袖楼的大管事杨力死了,有人弹劾,说是那日被围殴,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这是诬陷!”
沈安淡淡的道:“你们回去吧,记住了,马上查,查赵允弼的情况,事无巨细的查。”
黄春跪下道:“郎君,是小人惹的祸,小人愿意出去领罪。”
当初刚回京城,加之又发了赏钱,所以他也躁动了。
结果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
关键是大伙儿都没动那些女人啊!
“屁的罪!”
沈安摸着下巴说道:“这老阴人这是一箭双雕啊!一是灭口,二是栽赃……有趣有趣!”
这事儿真的是有趣了。
沈安的愤怒渐渐散去,见黄春一脸的猥琐,就问道:“可是有主意了吗?”
黄春说道:“郎君,小人想着……要不咱们也死一个?”
我打!
沈安忍不住就一脚踹去。
“老子不是曹操!不会用自己兄弟的性命去做筹码!”
黄春被踹了一脚也不气,就堆笑道:“郎君,曹操是谁?”
他说的死是假死,然后弄个人来假冒。
啧!
沈安捂头道:“没文化啊!回头都好生读书。”
“读书?”
黄春不禁面如土色,严宝玉也好不到哪去。
想到就做到,沈安让庄老实去找先生,回头就送到庄上去。
踢走两个愁眉苦脸的家伙,沈安又开始了过年的幸福生活。
大伙儿都在看着沈安,御史长假也不休息,弹劾的奏疏不少,只是全被扣下了,说不是大事,就别惊动了官家。
“都千篇一律的,也不想想官家可能看得完。”
两个把守皇城的军官在城头相遇,就闲扯了一通。
“可好歹是殴人致死啊!这下子可跑不掉了。”
“邙山军在府州立下了军功,按理能抵消吧?”
“抵消个屁!你也想想那些文官的德性,抓到这个机会,他们会让邙山军全身而退?那是慈善人,可文官是慈善人不?他压根就不是啊!”
“武人苦啊!文官压根不把咱们当人看。那还是有沈安照看着,不然年前就被拿下了。”
“沈安?沈安这下怕也是自身难保了。”
“什么意思?”
“有人弹劾他纵容邙山军闹事……”
“这……这是准备弄他的?”
“没错!”
“……”
外界的弹劾很快口风一转,就开始把矛头对准了沈安。
长假期间不消停,大家都觉得沈安该慌张了吧。
“沈安带着妹妹去逛街了。”
“沈安在街上寻摸好吃的,吃的肚子滚圆。”
沈安的举动被人认为是故作镇定,随着假期的结束,无数人在等着这场官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