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回到家中,正好王安国做了一篇文章,兄弟俩探讨了一下后,王雱就来了。
王雱长得不算出众,但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人见了难忘。
王雱也看了文章,然后提出了几个问题,王安国觉得有些意思,就自己去修改。
“大郎,你倒是聪慧,只是今日为父却见到了一个更聪慧的少年。”
王雱聪明的厉害,但聪明人一般都倨傲,目无余子,这些毛病王雱都有,所以让王安石有些头痛。
“那沈安比你大些月数吧,可弄出了好些东西,今日为父更是看到他和韩琦对峙,那少年……最后韩琦被他弄的装晕才能遮羞。”
韩琦的晕倒瞒不过老江湖,只是花花轿子人人抬,看破不说破而已。
王安石并不忌讳给王雱说政事,于是就细细的把今日的事说了,最后说道:“和沈安比起来你还差了许多,此后你且少些傲气才好。”
王雱束手受教,可心中却有些不服气,想着哪日相遇了去讨教一番。
……
沈安带着兵房主事曹云和两个令史出发了,随行的还有一百骑兵,领军的是老熟人付锐。
折克行看着那一队骑兵,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的。
“安北兄,此次可是要动手吗?”
“动个屁!”
沈安有些恼怒,他回身看了一眼后面的曹云,说道:“那两个老卒乃是广勇军的人,兵房这边马上想想,到时好应对。”
曹云面色僵硬的应了。
两个老卒自然没印象,也入不了兵房的大事记录里,唯有回忆广勇军最近的动向。
一路疾驰着,等过了五丈河之后,远远的就能看到陈桥驿了。
“前面就是张家村!”
斥候回来了,禀告道:“待诏,前方并无敌情。”
一行人加快速度,当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时,张家村也出现在了眼中。
来接应的是一个都头,斥候上去和他交涉了一下,回来说道:“待诏,已经围住了。”
沈安点点头,驱马到了村前。
这是一个百余户人家的村子,屋顶上还能看到积雪。
一千余步卒已经围住了这个村子,沈安下马走了过去。
村子的中间,三百余人正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站在那里。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冷天被冻的瑟瑟发抖,却不肯退。
那些军士木然的拿着刀枪,按照沈安的了解,只需一声令下,这个村子就会被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付锐的眼中有些黯然之色,他觉得军队就该去北方,去和辽人作战,而不是在京城当看门狗,对百姓动手。
“待诏……”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付锐看去,却是沈安排众而出。
他的身边只带着一个折克行,脚步缓慢,却未曾停步。
“待诏!”
付锐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喊道:“跟上去!”
骑兵开始前行,骑兵们拔出长刀,步卒开始推进。
只需一个冲击,这场‘造反’就将会成为一个笑话。
“止步!”
沈安却回身喝住了他们,然后他自己冲着前方喊道:“来个说话管事的。”
对面的人群骚动了一下,那些麻木的脸上多了鲜活,一阵议论之后,有人喊道:“要是你们趁机暗害了咱们的人咋办?”
说话的是个大汉,沈安骂道:“害个屁!老子带着一千余人来,一人一巴掌就能扇死你们,还用得着骗人?”
那边商议了一下,大抵觉得这话实在,于是就来了一人。
指挥包围这里的是个都指挥使,他近前说道:“待诏,广勇军说这两人想造反……这里是陈桥啊!”
马丹!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这是要坑死这个村子的人啊!
别处造反顶多是招安,然后打散编入厢军,可这里是陈桥啊!
陈桥二字就能让朝中的君臣失去理智,然后……
“谁说的?”
“广勇军都指挥使陈烈。”
沈安问道:“他不是在太康吗?”
太康离此一百多公里,他陈烈是飞过来的吗?
都指挥使说道:“年底了,殿前司招了他们回来问话。”
也就是述职。
沈安点点头,然后走到了大汉的身前。问道:“为何聚众闹事?”
大汉警惕的看了一眼折克行,然后说道:“小人张虎,当年曾和西夏人干过……您看。”
这大汉手忙脚乱的脱了上衣,顿时胸腹处的伤疤就露出来了,看着有十多道。
沈安看着他脸上的那一道刀疤,叹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问你等为何闹事。”
那些村民依旧在结阵,凭此就能说明这个张虎不是蠢货,否则他应当带着人跑路。
可汴梁周边的驻军那么多,能跑哪去?
而如果只是想造反受招安的话,刚才他们就该投降了。
张虎哽咽道:“小人在军中被多番盘剥,家眷都养不活了,军功也被人冒领了……后来小人去问上官,就被责打了一顿,以老弱为名赶了出来。没活路了呀!”
沈安叹息一声,问道:“另一个呢?”
张虎说道:“都是一样的。”
“好!”
沈安说道:“都丢下那些破枪烂棍吧,等候处置。”
张虎一慌,就问道:“贵人,小人……这事只是小人所为,和他们不相干……”
“都聚众了……闹事了,好了,收了吧。”
沈安转身回去,张虎突然跪在地上,喊道:“多谢贵人明察,请贵人赐下名号,小人来世衔环相报。”
沈安再次说了是聚众闹事,这就是给他们留活路。
沈安没说自己的名字,他觉得自己没脸说。
“马上叫人快马回京,就说陈烈那个蠢货肯定有情弊,要拿下他!”
曹云一脸好意的劝道:“待诏……陈烈为人端正,肃然……您看是不是……”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这是在胡言乱语啊!”
沈安回头,目光森然的盯住了曹云,说道:“沈某奉命来处置此事,怎地……指挥不动你了吗?”
曹云心中一惊,急忙请罪,然后亲自快马赶回京城。
可朝中此刻却在闹腾着。
“你再说一遍!”
赵祯捂着额头,恼怒的说道。
下面站在一个武将,他沉声道:“陛下,那张虎二人在军中多有违律,臣想着他们曾立有战功,所以就功过相抵,此次军中淘汰,他二人就在清退之列。”
“五日前他二人出营时多有怨怼,有人……有人听到了陈桥……”
“够了!”
赵祯急促的呼吸了一下,说道:“张八年!”
张八年‘飘’了出来,说道:“陛下,广勇军今年稳固……”
广勇军就在太康县驻扎着,距离不算远。
先前说话的武将乃是广勇军都指挥使陈烈,他正好来殿前司述职,被殿前司都指挥使顾左瞬带来了。
赵祯看向了顾左瞬。
顾左瞬点头,示意陈列的话可信。
富弼出班道:“陛下,此刻该去清理广勇军中的同党,同时可令沈安镇压。”
他微微眯眼,眼中寒光闪过:“那里是陈桥……这个先例不能开!”
赵祯点点头,随即有人去传令。
陈烈站在那里,看着稳重如山。
“你马上回去,清理那二人在军中的同党。”
大宋从开国以来造反不少,但军中的却不多。
历朝历代,但凡是军中出乱子,几乎都是雷霆镇压。
陈烈行礼道:“请陛下放心,臣定然能一扫军中的妖氛。”
等陈烈走了没多久,曹云就来了。
“陛下,沈待诏说陈烈有情弊,让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