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军退了,在之引以为傲的骑兵被宋军大部,于夜幕下击垮后,在无法判断宋军整体兵力情况下,选择了果断后撤。
但是,战争还没哟过去。
站在土丘最高处,看着漫山遍野的烟雾,只有兵士行进的脚步声,以及伤员的痛苦叫声,充斥于耳。
过去的一夜,整个土丘的火光都没有熄灭下来。
战后的打扫中,无论已经逃回安边城的少部分西夏军,余者被俘的西夏兵就有不少。至于战马,除过被杀之外,余者另有上百匹。
在统计完伤亡后,方知大宋本部人马,伤亡过大半,以刘平所在顺宁营为例,两千多人,硬生生折损了一千来人。
看着这些一千多兄弟,一夜之战,躺在了地上,成为冰冷尸体,人非草木,哪能不动容。
大家都很悲伤,刘平与狄青,叫来其他营部指挥使,一起下令将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于旁边好生入土。
刘平自己也受了伤,在简单包扎后,当即于顺宁营这些经过培训的兵士一道,于重伤员,进行缝合等处置。此中一些物件,包括针线之物,即是兵士们时常携带之物。
但与此同时,还要防备安边城的西夏军再有遣兵前来报复,遂在做完这些事后,当即换了个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其中之于缴获才进行细致划分,不算尚未报上去的军功,即是物资甲衣武器战马等,众将按照之前的出力大小,以有默契取之。
顺宁营这次不错,因为全部出力,加上配合得到,杀得敌人最多,所以得到了五十匹战马,另有甲衣武器,包括一些弓弩之物。
这些皆为重要之军备,可以极大的增强顺宁营的整体实力。
在大宋后方未供给军械的前提下,其中之军械,就显得非常重要。
接下来之事,便是己方只剩下的两千多人马,该如何行军之事!
往曹琮处,汇报大捷消息的人马已经出发,估计要等到曹琮之命令,尚需一段时间。
但按照刘平的预料,这次虽然成功阻击了西夏军,可逃离之部,加上安边城原有的兵力,很有可能再次整合进军。
那么,曹琮定然会让本军残部,继续留守,以作阻击。
在这方面,就是狄青、牛进等人,也都达成了共识。
现在的问题,则是本方大部人马,该停留于何处,进行下一步的阻击。
且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办,即是伤员的转移问题。
此中伤员,在经过商议后,刘平主动从顺宁营中挑选了一百人,打算将之护送入清平关,另押解数百的西夏军俘虏。
看着伤兵被护送离开,狄青不知何时站在了刘平一侧,一同张望离开的身影。
“这次我部兵士伤亡实在过多,不知下一次,还能剩下多少人!”
他声音有些沙哑,原在昨夜之战中,狄青冲锋最为凶猛,且不断指挥身后兵士协同,也正是因此,才为宋军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时于当下,狄青自身也受了不少伤,可谓是前番之战中,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而受伤,于前线兵士而言,并不算什么。
便如刘平自身,胳膊和腰部都有伤疤。
刘平同样没有回头,他只是侧过头看了看旁边即将落下的残阳,然后握紧了手中刀,道:“至少在离开东京开封,没有到达西北前线的时候。我以为作战都是于战场上拉开阵势,然后两方进攻的。但于前几次作战看来,打战从来不简单,尤其想要取得胜利。
至于死亡,或者是我们这些兵士的归宿。
阵亡的人,永远的走了。至于活着的人,这场战役结束,还有下一场。
可能到最后,就是我们千人之部,能活下来的就那么几个!”
察觉牛进他们正走过来,刘平转过了身,拍了拍狄青的肩膀:“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者就是这个道理!狄兄,我相信的是,我们一定将敌人赶出大宋之境,恢复大宋之土,你说是吧?”
狄青没有给出答案,就是刘平,同样不知道答案,包括他们的坚持,最终会不会真正的实现这些目标。
牛进等人过来,自然是商议接下来大军前进方向的。
在几个小时前,众人曾商议过一次,大家的统一决定是,等斥候回来后,再做打算。
而今连斥候都没有回来,便是牛进这群指挥使率先急了起来,很显然众人都有些怕了。这次挫败了西夏军的阴谋,不是彻底战胜,但能肯定,下一批的西夏军会更加谨慎,甚至在搜寻他们的地点后,以专门进行围堵。
然而,本方之部,在折损一半人马后,本方人马加起来,不到两千人。其中又有一般人,是刘平、狄青手上的顺宁营。
故而,无论牛进这群看似同狄青和刘平平起平坐的指挥使,愿不愿意,凡事也必须和二人商议,更何况曹琮的嘱托一直在耳畔。于二人的指挥,大军配合之下,宋军却也取得了土丘胜利,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时下斥候没有回来,若想做出决定,就必须考验一个将领的判断力与决策力。
这众将围拢过来后,刘平也知道不应该这么干等着。必须做些什么,比如为再来的西夏军,布置一些障碍。
略一合计,狄青也是认同,当有些障碍,甚至为接下来的西夏军,以行疑阵,以之分兵之后,逐个击破。
于此,刘平,狄青,牛进等人将全部兵士集合起来,分成三路人马,在西夏军可能再行到来的大道之所,留下大军停留之痕迹,并约定次日在土家凹汇合。
之前派出去跟踪的斥候,也不负众望。
终于是此人清晨,寻找刘平让人留下的记号找来,且说明了下当下之情况。
西夏军在土丘遇袭,尤其骑兵大规模损失之后,当即有千之部顺利逃脱,但并没有回到安边城。而是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大约八十多里后,重新停下,似乎在等待援军。
援军确实来了,但却不是安边城方向的剩余守城之部,而是来自北面方向。用斥候的话说,到来之部,不下万人!
这部兵力,从北面而来,不用说,正常的宋军兵士,也都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自然是韦州!
之前得曹琮之言,刘平还以为韦州的西夏军,会直接支援青岚峡,没想到他们直接绕了个大圈,来到宋军的背后之后。
由此,实际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西夏军这次于此战的信心,甚至其兵分两路,一路往青岚峡,一路直接绕道宋军后侧,同安边城之部汇合,进而为宋军实现有利打击,此中之事,皆有可能。
但由此,也是给刘平等部,增大了压力。
曹琮定然分不出多余的兵力,来行支援。而现在还没有发觉流井堡的宋军有何动作,这只能说明,不知道是何缘故,便是流井堡的宋军也不敢来相援。
以能阻止这一万多人马者,只剩下他们两千人!
两千人对上一万人,这仿佛是天方夜谭!
可这也正是实际上面临之问题。
在斥候将消息送来后,已经回合的狄青、牛进等指挥使,无不沉默了下来。
怎么做?
又能怎么做?
这可是一万强悍的西夏军!
不是一万的其他什么!
众人正赶到彷徨和无奈的时候,得到胜利消息后,曹琮让人送来的消息终于是传来了。
同众人所料的差不多,继续阻击,尽最大的可能将敌人阻挠在乌水西侧,为大宋主力之部,在青岚峡的集结与战争提供机会。
至于阻击多长时间,曹琮没有说明。或者是等青岚峡之战,分出胜负,也或者是,当本路人马全部阵亡。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包括刘平。
想要完成这么一个根本难以完成的任务。
最先要保证的是,在面对西夏军的下来来犯时,除了拖缓其之行军速度外,要最大程度的保存本方两千人的实力。
断然不能直接为之给一锅端了,到那个时候,还来什么战斗之力?
刘平便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了“化整为零,借助地势,游击作战”之策。
“好办法!”狄青率先表态,他的话语干净简单。
事实上,当下之情形,也没有比刘平所言之,更好的处事办法了。
众人聚在一起,开始了详细的划分整合,最终将战局定为七个部分,且相互之间,另有联系,但并不汇集。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存各部之实力。
其中七处,全都是根据斥候打探,划分出来的西夏军必经之路上。
当下夜幕来临,大部依然聚在一起,做着物资的整合,以备来战。
至次日清城,两千多人,按照昨夜之安排,共分为七部,刘平和狄青,亦是各自领取。这也是自如伙头营外,这两个搭档的第一次分开,以为相顾无言,但从各自目光中,都看出“保重”这两个字。
刘平之随从手下共有二百九十一人,孙卫、程墨,这两个关系最好的部将,恰在其中。
而按照昨夜备战,刘平部,是要往乌丘之地进行防备。
和土丘不同,乌丘多山石,从远处看去,乌乎乎一片,遂于人起名如此。
这个地点,已经属于和西夏军到来之部,抗衡的最前沿之地,不过此地地形,正是不错。只要占据高处,另以战术配合,能给西夏军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当然,因地形之空旷,三百来人,恰能隐藏,若是人数一多,那就有了暴露的风险。
实际其他多地埋伏之所的选择,同理如此。
待到达目的地后,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而西夏军,居此地,已经不到四十里。且分三路进军,这三路,正好全都处于刘平和狄青之前的计划之内。
刘平所处之地,正是西夏军中路军,必行之地。
而这距离的四十里,多亏之前的布置起了效果,加上前方阻击的成功,让西夏军变得非常谨慎小心。
其之主将定不敢在有中埋伏,否则的话,不如拿豆腐装死。
刘平部到此,可没有敢休息。
他当即命令本部人马行动起来,从乌丘后方的密林里,砍来木桩,以木条绑在高处,并以草叶于上覆盖,加以隐藏。
待西夏军通行乌丘下方之道时,恰可以砍断以作袭击。
置于当下,在不直接接触敌人的情况下,任何的作战之法,实际都是取之的。
这一番忙碌布置,转眼就到了下午,斥候送来战况,西夏军停了。其同样遣有斥候打探。
为防止西夏军提前发现,刘平迅速将本部人马全部调回,包括斥候之众。再以五人一小队,以作分散。并下令,若是碰见地方斥候踏入,不需留手,除之为快。
在乌丘游击战法中,当然是能消灭一个敌人,就消灭一个敌人,且不能将此地之埋伏细节为之探去。
同时,刘平也布置好了撤退路线。
乌丘很大,在此地于西夏军阻击后,他可没有想一直耗下去的打算。自然是打一个地方后,当即换上一个地方。
时下,正以敌明我暗,以作优势之态。
如果放弃在暗处的优势,那才是自掘坟墓。
夜幕又一次降临,敌军未至,但战争就在眼前。
这一夜,即是处于乌丘之所,很多宋军兵士在白日的劳累之下,已然缓缓睡去。
刘平同样劳累不已,同身体上疲惫不同,他更多的是来自心理上疲惫。
乌丘阻击,很难对敌军中路数千兵士,形成有效破坏,但也只能如此了!
直线相隔二十里之所,狄青正在密丛之内,同本部人马一道,小心的潜伏,望着在之埋伏不远处,已经到来的西夏兵。
这群西夏兵士,很是仔细,于山林中有过多次检查,好在狄青等人隐藏在一处狭缝之内,此中狭缝甚是漫长,也成了大道来人的视觉盲点。
而在未发现宋军之埋伏后,该部西夏军得去通风报信,如眼下,已有大批的西夏军到来,于夜幕下,开始在道路之上扎营。
还能看到西夏军的伙头军,已经在烧着热水,烟雾冒起,飘得高处,渐渐同夜色融为一体。
狄青没有动,他像是一个猎人,在等猎物最为困乏之时,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