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我心里油然一紧,变得有些莫名的忐忑。
“姜承,”
纳兰镇江呢喃一笑,冲我微微额首,也算是打了招呼:“我是真没想到,连你也来策应我们六房了!”
“镇江叔说哪的话!?”
我心绪愁容的回应着:“既然我入赘了四房,自然也算是四房的人。”
而与此同时,纳兰四爷的脸上,也是流露少了少许的担忧。
毕竟,眼下这个帐篷,看似简陋,可论资排辈,作为纳兰家还稍显年轻的一辈中,满打满算也轮不到我们进来。
更何况,还悄声议论着这里的事,纳兰四爷一时担心,六房会对此有什么不满。
而且纳兰镇江素来难以捉摸,哪怕是刚才那句话。
也让人莫名的在意……旁人听来似有窃喜。
可刚才的笑容,又似有讥讽的蔑视。
这……纳兰四爷也吃不透纳兰镇江的态度。
“是我让他们来的,”
纳兰文静急忙表态:“姜承哥的身体,受不了山间的潮气,所以我就把他领进来了!”
“对!”
纳兰镇江恍然一笑:“不知道姜承夜来了,我倒也忽略了这点!”
霎时间,纳兰四爷整个人都仿佛愣住了。
他万不曾想,六房对我的态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对于我们刚才悄声议论,纳兰镇江非但没有苛责,反而饶有兴致的问起:“姜承,既然你们也在议论,那不妨过来说说……”
“算了吧,”我颇显谦卑的一抽嘴角:“就我这浅薄之见,只怕说来贻笑大方!”
“呵呵,”纳兰镇江也不懊恼:“你可太谦虚了,谁要把你的姜承的见解,视作浅薄的话,那他可是会吃亏的!”
这番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跳,恍若被内涵到,而心虚的一紧……不由联想到雀火焚蝠的检验报告,足以让六房看出端倪。
纳兰镇江饶是看破了一切,才会出声内涵。
不过庆幸……就眼下而言,他并没有拆穿我的味道。
“好了,”纳兰四爷不知内情,不过在他心里,能得到纳兰镇江的赏识,也算我的荣幸,更何况,我的睿智也是纳兰四爷所欣赏的。
倘若能在六房的跟前,“指手画脚”坐点江山,也算给四房长了脸。
纳兰四爷自然是落的窃喜:“这里都不是外人,姜承有话,大可以直言不讳……不用藏着,掖着,说错了也没关系!”
“是啊姜承,”纳兰六爷第一次和我搭讪,目光中也透露着长辈的慈爱:“但说无妨!”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若不是六房捏住了我的把柄,我确实不会点破当下的事。
可即便要说:“眼下的局势,对于纳兰家也好,对于玄门也罢,都是个无解的矛盾局……我赞成镇江叔的看法,尽快抽身,最晚在鸡鸣破晓之前,离开这是非地!”
“哦!?”纳兰四爷有些错愕,万不曾想,我开口就是一味的附和纳兰镇江。
倒向了六房的那边……纳兰四爷有些怪异的看着我。
对于我装傻的套路,他可是太熟悉了,眼下难保不是藏拙。
可无论他怎么打量,我都表现的极其平淡,没有半点遮掩的态势。
因为,也是走到今天,我才想通刘局和姜老爷子的顾虑。
若论智谋,姜老爷子是当之无愧的人间智者……而刘局,也是个十足的老狐狸。
只怕很早以前,他们就料想到了这一天。
从上京镇魂塔,西洋僵尸脱身的那一刻,他们就想到了,我们眼下的矛盾心里。
试想当初……
如果,自打西洋僵尸从镇魂塔脱身的那一刻起。
就由灵调局追邪除尸,可灵调局人手有限。
对于变异的西洋僵尸,也知之甚少。
哪怕有我除尸的先列……可我当时,占尽了天时地利,出其不意才意外取胜。
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有侥幸的成分。而且那时候的西洋僵尸,尚未完全锐变,实力大打折扣,确实胜在侥幸!
在想那时候灵调局和南茅龙虎山,关系极为敏感,灵调局出手,南茅势必会层层阻碍,从中作梗,事态也会难以遏制。
要对付西洋僵尸,最终也只有借可控的僵尸之能。
借天性的克制,来压制除魔……试想,灵调局研尸除魔,岂能不受南茅的口诛笔伐!?
借南茅龙虎山的人脉,和当时的仇怨,只此一点。
就足以让灵调局声名狼藉,哪怕有龙案背书,也抵不过玄门的挤兑,和那些悠悠之口,难免不会成为下一个阴山邪教。
刘局看透了这一点,才会阻止我的介入,将这矛盾的事态,丢给南茅龙虎山的人……
要不是今天上午,刘局无意间在电话里提到,说除魔的办法只有一个。
而且代价远比当下的隐患更大。
期初我还没有多想,到了这才发现,刘局打从一开始,就权衡清了利弊。
而姜老爷子更甚,只怕他打从一开始,知道幕后是阴山派的菩提长老在暗中谋划后。
就已经没有轻看这事,整起布局和谋划。
都在菩提长老的算计中,而阴山派的最终目的,不仅仅是借血魔荼毒阳世,重创玄门。
而是借如今的局势,让玄门陷入窘境,走上炼尸之路。
对付玄门这些道貌岸然,满口正邪之分的“伪君子”……在没有比眼下这种局势,更诛心的!
厉害了!
比起这些人,我算什么!?
我的智谋顶多算个事后的曹操,远不及他们的大智……
愁容惊愕间,我不免叹息出声。
“怎么了姜承?”纳兰四爷一直在注视着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
我当即坦言:“只是刚才,有些走神!”
“这种时候还能走神!?”纳兰六爷笑了笑,倒也没有责怪,只问:“刚才,你说最迟在鸡鸣破晓之前,就要离开这里……为什么?”
他在试探我?
我不禁微微一怔:“六房既然已经和龙虎山掌教达成了共识,定在了鸡鸣破晓的时辰交接,想来也有权衡……”
“是纳兰镇江提出来的,”纳兰六爷故作惆怅:“可我,对此并不看好,所以听你也是那么一说,就不免有些好奇了!”
“原来如此,”
哪怕是纳兰六爷的考验,我想说出来也无伤大雅,索性便直言不讳的提到:“今晚应该会很太平,毕竟眼下时逢下午,冬季的下午,山间也有潮气升腾,而且刚才围山,死了数百人,阴煞之气汇聚山间,还有四象阵为屏障……”
我想:“凡事都有两面,布阵围困,有利有弊,血魔也得益于当下的环境,成了绝佳的闭关条件,血魔看出了这点,它也乐得在里面闭关吸煞,巩固自己的血魔境,也不愿轻易闯阵……而且入夜极寒,于血魔不利。”
“不错,”纳兰镇江颔首表示认同。
可是纳兰四爷就不能理解了:“明早鸡鸣破晓,白昼交替的时候,也是温差极大,那时候应该也是安全的,更是血魔最受制于条件限制的处境,为什么那个节骨眼之前,我们要退呢?”
“正因如此,”
我才笃定:“那是最佳撤退的时机,因为血魔受制于环境的限制,那一刻绝不会反扑,才能让我们安全的离开……此番,南茅折戟沉沙,我相信死亡中有过半数,是死于逃亡下山的路上,那时候毫无反抗之力,死伤只会更大。”
“不错,”纳兰四爷恍然:“我们确实不该步南茅的后尘,是该引以为戒!”
“在说南茅龙虎山这边……”
我几乎可以断言:“南茅掌教天师到了,他们态度坚决,一定会选择围剿上山,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纳兰家如果态度不够强硬,不够坚决的话,势必会被南茅道德绑架,以苍生大义为托词,将纳兰家卷入其中!”
“南茅还会上山围剿?”纳兰四爷一惊!
“南茅没得选,”我刚才就已经看过:“山下的南茅底子,个个灰头土脸,他们踉跄下山的时候,根本无暇收敛同门的尸体……而这山上,数百具道家尸骸,如今受四象阵紧固,聚阴凝煞……对于血魔的尸毒,我们的认知几乎为零,谁也不敢保证,一夜的时间,那些家伙,会不会起尸为患!”
“一夜时间起尸!?”纳兰四爷难以置信:“这还不至于吧?”
虽然我也不能笃定。
但我想:“南茅掌教到场,也不会久围山脚。对于他们而言,进山移尸,杜绝尸患,才是当务之急……所以,他们一定是组织恶战,底蕴和手段尽出。哪怕没有诛尸的手段,也会想方设法,将山间南茅的尸骸,给处理掉!”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我怀疑:“南茅不惜放火烧山,也会焚尸杜患!”
“放火?”纳兰四爷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大山蔓延的深处,放火可不是明智之举,冬天里的火势,极难控制,而且延绵的大山,势必会引火为患,得不偿失啊……”
“是啊,”纳兰文静也觉得:“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办法。当中可行性,也仅仅存于纸面上的理论,因为冬风凌冽,山间风势因地而变,极难把控,而且众所周知,在山风之下,火焰都是随风缭绕,而血魔坐落在山顶的洞穴……怎么想,这把火也不是冲着血魔去的,南茅断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所以,姜承才说,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纳兰镇江开口,一语诠释:“倘若南茅道门,真的没有对付血魔的方法,也只能恶战,围至山顶……倘若除魔势败,就只有焚尸杜患,将山上的尸骸,一把火焚尽,宁愿借火驱散血魔,也不会助纣为虐,更不会容龙虎山的人,化尸为祸!”
“这是什么道理?”纳兰文静和纳兰闯异样,都不解其中的门道。
可老一辈的人,却额首认同……他们在清楚不过。
比起血魔之患,南茅也不会放下龙虎山的颜面。
他们宁愿再死五百人,乃至千人,也断不会让道门中人,化尸为祸。
他们自视名门正派,也认这一生守正辟邪……如若真的死后化尸,还受血魔操控为恶,成为嗜血的怪物。
留存阳世,只怕南茅的脸上无光,往后这些血魔的“行尸傀儡”行走阳世为恶。
民众不会多问缘由,势必会将矛头指向龙虎山!
这些都是阅历经验之谈……年轻人,尚且不知其中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