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婆婆来了,”我心下大喜,犹如看到了生的希望。
而与此同时,也是奇了.....冲身魔怔的白总,竟看着门外愣神,那浑浊的眼睛,居然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我无暇细想,出于本能求生的意识,我当下夺门急逃,可跑出门外的一瞬,我竟猝不及防的和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好在当时我力在夺门,所以还没跑起来,撞上去的力道并不大,可那个女人的身体还是明显后弯,甚至诡异的发出了一声,油皮纸裂的声响。
吓得我涤然一惊,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感觉自己把她给撞坏了。
可我看了看,那分明是个女人啊....在门外的冥钱纸火的映照中,我甚至隐约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样貌五官。
她,她居然长得和早前画中的歌姬,一模一样!
我那一刻只感觉自己是活见鬼了。
好在白婆婆沉声一喝:“混小子你找死吗?还不快滚过来!”
“来,来了!”我侧身避让着女人,当她从我身前走过的一瞬,那张艳丽决然的俏脸,和倾城绝艳的身姿,让我不禁一咽唾沫。
太漂亮了,让我忍不住的为她着迷,怦然心动。
看着她投入冲身白总的怀里,我心里甚至还有几分醋意.....可渐渐,随着我一个眨眼,那个女人居然变成了一个纸人。
没错,纸人!
那就是白婆婆糊出来的一个纸人,我以前就听白婆婆说鬼,鬼魂七魄不全,他们的眼睛已经没了常人世界的色彩。
所以他们眼前的世界,是单纯的一片绿色,犹如人带了夜视镜后,行走在夜色中的环境中,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玄门中人利用这点盲区,也常用纸扎来糊弄鬼魅妖邪。
可这要是被冲身的白总拆穿,那不是更加刺激他吗?
就在我惊骇的瞬间,那纸人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缓缓侧头,犹如机械一般的侧头.....那纸人的腮红和笑脸,极其的诡异。
最可怕的,是纸人那圆瞪的眼睛,竟死死的盯着我:“来啊!”
我仿佛听到了她魅惑的声音,这货不会是吧我当成了白居易把?
我吓得回头想逃,可脚下根本无力,一个踉跄之下,我摔了个狗吃屎。落地还将头扑的“砰”声作响。
那一瞬间,我只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我隐约之下,看到了白婆婆朝我走来,她仿佛在我耳边问起:“你难道就没想过,曾经写下《卖炭翁》、《琵琶行》,有着悲悯情怀的白居易,怎么老来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为,为什么,”我张嘴,却昏昏沉沉的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白婆婆,却像是听到了一般,自顾感慨:“薄情的人,往往都有一段深情的故事,万事皆有因果,何人生来浪荡?其实白居易年轻时,他用功读书,积极入世,希望能有一番作为,但是在政治风暴中,他的理想最终幻灭。”
“在爱情上,他算得上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执着等待,到37岁才被母亲逼迫娶亲,终其一生,他没有娶到最爱的人....晚年时,事业无成,爱情成空,内心找不到依托,或许他只有在声色犬马中来麻痹自己,寻得片刻的欢愉。”
“比起用浪荡多情来形容白居易,我更相信他始终是个深情之人。因为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忘记最初的恋人......那个,名叫湘灵的女孩。”
在白婆婆的念叨声下,我渐渐昏沉的眼皮越来越重,耳边也渐渐听不到声音。
只将眼睛一闭,我便陷入了梦境中。
在梦里,那是古时候的唐朝盛世....也许,是因为白婆婆这会还在我耳边念叨,让我仿佛梦出了画面,回到了千年前,在梦境中见证了白居易和湘灵的爱情。
梦中,十一岁的白居易,和母亲避难来到风景秀美的符离小城,在这里她认识了邻居家漂亮的女孩湘灵。此时的湘灵,约莫还只有七八岁。
两个人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但是白居易的母亲,并不喜欢他和一个乡下女孩走得那么近,觉得这样有失身份。
不久后,战火燃烧到了平静的符离,白居易到越中叔父家去避乱。
这一去就是六年,再次回到符离,他已经是19岁的小伙子了,再次碰到湘灵,她已经是一个美丽脱俗的少女了。白居易望着湘灵,内心爱慕不已。
自此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回家后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披巾挑灯写下了那首《邻女》,“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姮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
从此之后,两人经常偷偷约会,并立下终身之约。那年白居易19岁,湘灵15岁,两个人情窦初开,陷入爱河。湘灵能歌善舞,精通音律,深得白居易倾心,这也是后来他特别喜欢去花楼,一边饮酒一边听歌伎唱曲的主要原因。
然而话回当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的恋情还是被母亲发现了。闻听消息的白母气愤不已,因为白居易怎么说也是官宦子弟,而湘灵只是符离城外的农家之女,在那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这种亲事明显是不被白母认同的。
为了打消白居易的念头,母亲举家搬迁到江南投奔叔父。而湘灵知道以后追逐十余里,最后把一个木匣送给了白居易,然后转身离开....都说时间是抚平伤口最好的良药。
可是三年过去了,二十三岁的白居易依然没有忘记那个叫湘灵的姑娘,甚至无心科举。身边的朋友不禁在问,你还是那个十六岁就名震京师的天才吗?你还是那个让顾大人给予厚望的少年吗?可是他不管,他的心思没办法安定下来。于是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看着天空的牛郎织女星,他写下了这首《寄湘灵》,“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杆独自愁。”
北马寻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