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宴一番话叫人醍醐灌顶。
灌没灌到钱讳不知道,反正余惟中招了。
是啊,送礼物这种事不就是送个心意,温小花说不用别的就真的不用吗?
人家喜欢什么直说出来再去送,那还能叫送礼物?不是要礼物?
情侣一起过节跨年是理所应当,根本算不上礼物。
一起跨的第一个年,余惟还是想送温小花一个能拿在手上的,实打实的礼物。
不过要送什么呢?
余惟盯着试卷上圆滚滚的小爱心,发现这个伤脑筋的问题卷土重来了。
温别宴没发现男朋友忽然愁苦下来的脸色,因为他也还没想好跨年礼物应该送什么。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好像...想不起来之前有没有送过余惟礼物了,再发散一下,他甚至想不起来两人在一起是谁先告的白。
奇怪。
把余惟讲完的那道大题补全,正好老王上课时就让收试卷。
从最后一名同学开始往前传,再分组放到讲桌上,等待时间闲的没事干,老师一手托着保温杯,一手随便翻着他们交上来的试卷,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眼看着就高三了,一个个还上课当梦游,是我平时给你们施压太少,还是一个个都不把高考当回事?做个作业要我三番四次提醒,怎么不干脆高考那天让我上场替你们考呢?”
“偏科的偏科,钻牛角尖的钻牛角尖,怎么教都教不会,用不用集体给你们安排一箱子脑白金养养神......啧,这什么东西...余惟!”
老王翻到一张试卷,面上一皱,从里头抽出来抖抖,一手拎着角落摊在全班同学面前,忽视掉挤满试卷的潦草字迹,旁边一排整齐的鲜红爱心格外惹眼。
“你这搞什么???”
前排同学近水楼台,凑近了仔细看。
“噗......”
“余哥好有少女心,可爱哈哈哈。”
“画得不错啊,大小均匀,通体圆润,上好爱心。”
余惟眨巴眨巴眼睛,往始作俑者看一眼,温小花单手撑着脸也在看他:“哥,这么有少女心?”
......温小花学坏了。
悻悻挠挠额头:“那啥,我画着玩呢。”
老王:“不让你画清明上河图,你就给我整这玩意儿?”
——这茬怎么还没过去。
余惟:“不一样。”
老王:“哪不一样??”
“这次不是艺术,是——心,动,记,录。”余惟现学现卖,信口胡说:“这题出得实在太好了,我越做越喜欢,越做越心动,所以我要记录下来,给出题老师表白!国际一流教师!牛逼!”
你国际一流吹手,也挺牛逼的。
同学们忍笑忍的脸通红,老王听得直皱眉:“你要去跟陈主任表白?”
众所周知,数学系主任陈靖川,年逾四十,严厉且秃顶,走廊上碰见打闹的学生都要中气十足吼两句成何体统,每天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每规矩!”“叫你们班主任来!”“叫你们家长来!”,想象一下余惟跑到人前告白的样子,教室终究还是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哄笑。
“余哥,上哦,我看好你!”
“学神要独美了吗???”
“余哥,你要是真去,我估计陈主任会直接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叫来。”
“加一。”
“心动!我看你是皮痒!”老王一拍讲桌,教室安静下来:“你这卷子卷面分没了,下次再乱画,就上来黑板上画,不画满整个黑板不准下课!”
余惟怂怂“噢”了一声,瘪着嘴看向温别宴。
温别宴忍笑忍出个浅酒窝:“怎么了?”
余惟说:“今天是委委屈屈接锅怪小余。”
温别宴嘴角弯得弧度更大。
定老王没朝这边看了,侧脸微微往桌面靠了一些,拉过余惟的手,一歪头,把漂漂亮亮一张脸放在他手心:“现在呢?”
“......”
余惟觉得自己手掌心的温度都能煎荷包蛋了。
指腹忍不住动了动,擦过小酒窝,手感奇好。
温别宴:“委委屈屈接锅怪?”
“快快乐乐接锅侠。”余惟正直道:“我爱接锅,接锅爱我,下次也千万别客气!”
“那下次上黑板画?”
“......我回去先练练。”
元旦越临近,学习任务就越繁重。
不知道是不是老王担心他们一放假就贪玩不学习,在放假前拼了命给他们发试卷。
才刚收上去一份又发下来一份,自己发不够,还要催促其他科的老师一起发,有的要求上课做,有的要求放学做,只有老陈头可怜可怜他们,放宽了自己的期限说可以留到放假做,元旦回来再交也不迟。
老王大概翻了一下试卷,决定这节课不讲新内容了,该评讲试卷。
余惟觉得这张试卷挺简单的,不大想听,准备把刚刚发来的新试卷做了,不过做着做着,就摸出手机偷偷刷起了学校论坛。
节假将近,许多同学也会在论坛讨论跨年怎么过,该送女朋友男朋友什么礼物,他可以在这取取经。
捏着下巴逛了礼物楼,里面的人比他还摸不着头脑,居然还有人准备送女朋友大凉山土蜂蜜地瓜干。
余惟想象了一下跨年当晚灯火通明的C市中心,霓虹绚烂,温小花站在烟花下笑吟吟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罐土蜂蜜。
还是算了吧,再看看再看看。
余惟接着往下翻,翻着翻着,倒是有个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标题:《余温不止,产粮不熄》,没头没脑的不大看得懂,不过看后面跟了个小小的“hot”,有点好奇什么帖子热度这么高。
抱着求知欲点进去。
三分钟后,面红耳赤的被求生欲拽出来。
这这这都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种图这种文字可以在校园论坛存活??
论坛管理员呢?????
三连问冒出头顶,问号一个比一个大,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往下划拉几页,企图找点别的赶紧转移一下自己注意力。
——又三分钟后。
余惟咬着指节一脸纠结地盯着帖子里面一张文字图片继续面红耳赤。
【......课桌的高度正好,温别宴坐在桌面上,可以用最佳角度仰视余惟,莹白如玉的双手环在男朋友脖子上,对视之间尽是温存。】
余惟偷偷往身边瞥了一眼,啊,确实是好白......
【......纤细的腰肢被一手握住,属于Omega香甜味信息素从后颈悄悄散发出来,勾着身前人不断靠近,长睫微颤,双唇轻抿,所有一切都是邀请的姿态,邀请他的男朋友尽情采摘。】
再偷偷看一眼,啊,他抱过的,确实是很细......
【......Alpha主动开启的一吻都是无穷无尽的占有欲,余惟扣着温别宴的后颈不让他后退,尽情掠夺他舌尖的甘甜,含着软嫩的双唇一遍一边舔咬舍不得放开,美味的Omega叫人止不住上瘾。】
又偷偷,心虚地看一眼,啊,明明没亲过,不过看起来确实是很好亲啊......
【......“老公,我难受。”温别宴小声撒着娇,将腺体靠近余惟唇边。余惟把人用力压进怀里,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宝宝”,随后犬牙刺入腺体,娇软的轻喘被空气中的暧昧搅碎,两个人都情不自禁了。】
这回不敢看了,甚至一不小心指节骨差点被咬碎。
他,他是迫于现实咬了一次,但是并不是这种流氓一样的咬法好吗?!
而且什么“老公”,什么“宝宝”,这什么破称呼啊!就,就乱说!
“温别宴,这道题你来答。”
老王的声音突然响起,余惟被吓得险些将手机扔出去。
心虚地把手机赶紧藏进抽屉装作什么事情地没有发生乖巧坐直,不过等了两秒却没听见温小花答题的声音,抬头一看,点名起身的学神宝宝一脸茫然。
温别宴不是没有认真听,是根本就没听,也不是答不出来,是根本不知道老王提问的是哪道题。
他在走神,在想跨年要给余惟准备什么礼物,越想不出来越是不想放弃,越是不放弃就越想不出来,无限循环下,便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有点尴尬。
正想老实说自己在发呆,指尖被人悄悄拉了一下,低头一看,余惟土拨鼠一样缩在书本堆成的碉堡后面用气音小声给他递答案,为了夸大口型让他看清楚,龇牙咧嘴表情夸张,更像土拨鼠了。
温别宴有点想笑,忍住了,抬头乖巧报出来自数学小天才的答案。
“嗯。”老王扶了扶眼镜:“答案正确,坐下吧,上课认真些,别晃神。”
温别宴坐下了,看见余惟高高扬着嘴角准备跟他邀功,正想不吝啬地夸夸男朋友,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余惟,起来。”
小天才表情一收,乖乖起立。
“出息啊,都能给人递答案了。”老王指着黑板上一道难度八级的例题:“你把这道题给我回答一下。”
余惟对数学无所畏惧,半眯着眼睛看清题目,眉头一扬,一边念过程一边心算,几乎没有停顿,就将最后正确答案演算出来。
“一或负二,没错吧?”
老王臭着脸哼哼两声:“算得倒是挺快。”
三班同学都知道余惟数学好,但是谁也没算到会好到这种程度,老王一点头,惊叹声四起。
“我的妈,我在纸上算一天都不见得能算出来!”
“余哥这什么脑子,华罗庚祖传的??”
“我擦!小看了!”
“分我一点脑髓行吗,我都要被数学折磨死了。”
连温别宴也在桌底偷偷勾了一下他的小拇指,我男朋友真厉害。
余惟得意得不行:“天生的,分不了,你们余哥就是这么牛掰,老师还有问题吗?随便问,不用客气。”
老王意味深长:“随便问?”
“随便问!”
“行。”老王说:“我想想啊......你给我翻译一下‘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什么意思。”
余惟:“......”
老王笑容满面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赶紧!”
夸赞变成了哄笑,余惟有点心累:“老师我们讲道理,这是数学课啊。”
这个问题钱讳替老王答:“讲道理,余哥,是你说随便问的。”
余惟扭头用力瞪他一眼:好兄弟,你已经死了。
温别宴低头将答案写在本子上,正想偷偷递给他,被老王眼见地发现:“不准给他递答案。”
温别宴万般无奈收回手,男朋友,祝你好运。
余惟觉得人生好难啊:“我忘了,能再重复一遍么?”
老王不但给他重复了一边,还用粉笔在黑板上贴心的给他写出来:“来,翻,快点。”
余惟认真读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眉头一松,信心上头:“也不是很难嘛,我知道了!”
老王:“什么?”
余惟指着黑板:“我老婆超漂亮!”
老王:“?”
再指指自己:“而且是我一个人的!”
老王:“???”
.........?
教室静默一秒。
下一秒,爆发出震天的哄笑,老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艹!!!!”
“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其实这波是狗粮?!沃日哈哈哈哈哈!”
“余哥!我也觉得你老婆特漂亮!”
温别宴被迫出镜,脖子透了红,却也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余惟一脸茫然:“不对吗?”
老王想往他脸上来盒子粉笔灰灰:“对个屁!今天下课把这句话正确翻译给我找出来,抄五十遍中午给你们陈老师交过去!”
余惟不大情愿:“又没上语文课,突然去交个罚抄,陈老师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老王:“那你把前因后果给讲讲,陈老师就不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了,应该会觉得你是单纯脑子有问题。”
余惟:“......”
屁股挨上板凳,委屈劲又来了。
“哥,你还好吧?”温别宴笑着叫他。
余惟撇撇嘴:“别问,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温别宴看见了他额前翘起的一捋头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有点可爱,就不帮他抚平了。
“后悔给我递答案了吗?”
“当然不是。”余惟哼哼唧唧:“后悔不该用说的,应该用写的,老王就逮不到我了。”
温别宴无比赞同地嗯了一声,跟他一起趴在桌上看黑板,像两只小企鹅,呆呆的可爱。
他想,他应该知道要送男朋友什么礼物了。
余惟往额前的碎发吹了口气,目光习惯性往同桌身上飘一飘,停在温别宴氤氲上一层白光的侧颜上,长睫毛一颤一颤,好像刷在他心尖上。
福至心灵的,他忽然就明白过来刚刚翻译的时候大家在笑什么了,老脸又是一红。
嗳。
就,确实超漂亮啊......
目光悄悄往下,停在似乎润着柔光的粉红唇瓣,如同被溅出的火星烫到眼睛,飞快挪开,心跳缓缓加速。
完蛋,看起来更好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