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摸回来

......

空气安静了漫长的一秒钟。

下一秒,温别宴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耳朵并着脖子绯红一片,眉头皱紧,从来淡得跟一潭子深山老泉似的眸子竟也炸起了隐隐跳跃的火焰。

“余惟!你干什么?!”

最敏感的地方被最讨厌的人触碰,饶是一贯冷静沉着的他也稳不住了,胸口剧烈起伏着,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染上了压不住的怒意。

能把冰山炸出烟花,余惟属实是个人才。

老王的激情评讲被打断了,满教室的同学齐刷刷扭头看过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俩成了整个教室的焦点。

众目睽睽下,一张没贴牢固的便利贴随着温别宴的动作飘飘荡荡落在地上,上面一通鬼画符还没来得及被广为欣赏,就先吃了一脸灰。

翻车了,翻得透透的。

被抓个现行的余惟牙疼地咬着腮帮,动作缓慢地收回手。

他发现自己真的挺有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因为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他脑海里竟然只有唯二两个屁用没有的念头:

他眼角怎么那么红,哦哟,难道要被我气哭了?

以及——这人捂着腺体冲他发脾气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被小流氓调戏的纯情男高中生啊。

.........呃,小流氓...?

干巴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讲台上头砰地一巴掌,老王中气十足的怒吼传来:“余惟!你又在作什么妖!?”

“老师,我——”

“站起来!”

好的。

余惟默默起身。

看看吹胡子瞪眼的老王,又看看黑着一张脸的温别宴,思索了一阵,试探着解释:“那啥,我要是说我不是故意要摸他腺体,就是想往他背上贴个小纸条,您信吗?”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alpha在公共场合摸人家omega的腺体,跟大街上掀小姑娘裙子有什么区别?

不是性骚扰,就是耍流氓。

换言之,余惟刚刚对温别宴耍了个流氓?

于是,震惊之余,前排那群小姑娘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兴奋的光芒。

不愧是江湖我余哥,这进度条拉得,就牛逼!

温别宴黑沉着一张脸,抓着桌沿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身为三班班主任的老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你撩人家腺体!吃饱了是不是?!”

说着扔下教案快步走过来,一脸紧张地上下打量温别宴:“没事吧,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温别宴咬牙忍着脾气,沉默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就是腺体轻微的痒意发烫感提醒着他这里刚刚被人碰过,这个认知让他很不舒服,再看余惟,更觉得不顺眼了。

老王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再看向余惟,脸色迅速调回横眉倒竖的状态:“你个兔崽子是不是想气死我?!赶紧给人道歉,然后带上习题册给我滚出去听!”

余惟自知理亏,瘪着嘴哦了一声。

临走前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想了想,还是弯腰捡起便利贴,放到面前给他们小小展示了一下:“看,证据,我真就是想贴个小纸条而已。”

主要温别宴抬头太突然了,他想收手来不及。

说完手腕一转,将便利贴贴上自己脑门,头顶着“我是讨厌鬼”五个大字,冲温别宴诚意满满鞠了个躬:“温同学,实在对不起。”

腺体被alpha的触摸勾起的热度渐渐褪去了。

温别宴默然放下手,当着老师和所有同学的面也不好甩脸色不搭理他,冷着脸正想扔句没关系,又听他接着道:

“虽然有受不可抗力的影响,但主要还是怪我操作有些失误,预判出现偏差,下回我肯定会更小心。”

“另外,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摸回来,或者你揍我一拳也行,也不还手。”

“......”

同窗一年多了,温别宴第一次产生一种想要往他脸上来一记暴扣的冲动。

而老王已经将冲动化为实际行动,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

“摸什么摸啊,摸什么摸!你个二流子,赶紧滚!”

余惟运动细胞发达,反应迅速地躲开这一脚。

也不知道是真心道歉还是故意气他,蹦跶着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叫唤:“温同学,这句话长期有效啊,我随叫随到!”

......

余惟滚出教室了。

然而这个多动症重症儿童,就是出去站走廊也站得不安分。

从他出去开始,到老王评讲完整张试卷,他一共跟路过的六个人打了招呼,其中包括四个别班课代表,一个二班语文老师,以及一个六班班主任。

甚至还蹬鼻子上脸和隔壁四班那位忘做作业跟他一样被扫地出门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嗑起来。

对方本来因为被罚站心情极差,懒得理他,可架不住他过度热情洋溢,一肚子话题扯不完,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男生一时没忍住接了句话,然后......

然后就犹如捅了个马蜂窝,再停不下来。

两人越聊越来劲,那架势,仿佛给他三支笔,他都能拉着人当场下跪拜把子。

老王后槽牙咬得发酸,已经忍着脾气捏断了三根粉笔。

这就是极限了吗?

当然不。

余惟他是个能人,永远可以在你觉得已经到底的时候出其不意,再次刷新你的认知底线。

当一声高亢激昂的欢呼声响彻走廊,冲进教室时,忍者老王怒气值拉满,不负众望炸了。

“余惟!!!”

一声暴起的怒吼响彻教室,让原本就听得战战兢兢的一群学生纷纷一抖,不敢开口不敢吱声,脑袋都快塞进抽屉里头了,耳朵却还高高竖起。

实在不是他们幸灾乐祸,主要同窗一年多,大家都是过来人了,清楚明白地知道余惟的瓜那是出了名的香,不吃绝对悔三年。

温别宴转头看过去,余惟正扒着后门门框从门缝里头塞进来半个脑袋,一脸不明所以的无辜:“老师,您叫我有事?”

“......”

老王觉得自己迟早能被这个兔崽子气死:“让你出去站着反思错误,你在干嘛?发展高二三班交际花副业?”

“罚站不能跟熟人打招呼的吗?”余惟斟酌着问:“而且后头还是杜老师主动的,我总不能不理人家吧?”

老王指着另一个罚站的男生:“你跟人家扯你上个月连续迟到三个星期被逮到办公室每天中午金鸡独立半小时的丰功伟绩也是人家主动的?!”

“嗐。”余惟呲牙:“这不是,就随便聊聊么。”

“聊聊?我让你出去跟人聊天的?”老王瞪着一双大眼睛,大双眼皮都撑成内双了:“那你嚎那一嗓子几个意思?没下课你打什么鸣?!”

余惟老老实实道:“没打鸣,是喝采,足球场上有人进球了......”

“人家进球关你屁事!踢你脑袋上了?!”

老王这脸红脖子粗的,气都喘不匀,当了半辈子的老师,一身素养都砸在这小瘪犊子身上了:“滚进来站!”

“好嘞!”

余惟答得干脆,溜进去时不忘回头给他的难友比划个遗憾的手势:

兄弟,我先换地儿了,下回要是有缘,我们走廊再见!

“把后门给我关了!”

中。

余惟见好就收,飞快甩上后门,捧着习题册溜到钱讳旁边蹭他半张桌子,弯下腰开始一本正经抄黑板笔记。

老王盯着他故意卖乖的脑袋顶,一口气顺了半天才缓过来。

端起不锈钢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扔下一句“接下来都自己检查改正”,拉过一旁凳子坐下,拍拍胸口,端着一张臭脸开始批改作业。

温别宴从鸡飞狗跳的某人身上冷淡收回目光,从抽屉里翻出错题集。

前桌女生皱眉转过身将习题册放在他面前,双手合十小声向他求助:“学神,这道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能再给我讲讲吗?”

温别宴放下错题本,将习题册往自己面前拉了些:“可以,哪道题?”

“这个!”杜思思指向倒数第二道应用大题:“是要画辅助线的对吧?我试了一下,好像画在哪里不合适,是不是我解题思路错了?”

温别宴看了一下她写了一半的过程,指着一个地方:“这里有个条件错了,画辅助线的思路是对的,不过需要画的不止一条,是两条......”

他讲得耐心,每个基础的知识点都会仔细讲清楚。

杜思思认认真真听完了课,总算是搞懂自己错在哪里。满眼感激想跟他道谢,忽听教室那头钱讳发出一句不合时宜的疑惑。

声音不高不低,在安静的教室里正好足矣让所有人听见。

“余哥,你搁这儿闻什么呢?手上沾到人家信息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