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章太医却还诊断出了发炎的症状,一时间让他束手无策。
陈宝珠原本一直都躲在赵靳的身后,却在看到章太医摇头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生怕李谡是受了瘟疫的影响,故意又凑近了一些。
只是这一凑近无妨,竟然让她闻到了腐肉的味道。
她的嗅觉向来是极好的。
这样的认定让她忍不住让她蹙了蹙眉头,朝着原先的郎中开口问道:“先生可否确定世子只伤到了肩膀,旁的地方都没有影响?”
“那是自然。”郎中虽然不知道陈宝珠是什么身份,却也不满自己的医术被一个弱女子所质疑,立刻摆了脸色出来,“世子肩头的箭是露在外头的,别的地方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自然不会有别的伤口。”
陈宝珠没有继续去跟郎中说话,而是再次退到了赵靳的身后,甚至还背过了身去,正色道:“章太医,替世子宽衣,好好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被伤到了。”
赵靳疑惑的看着她,却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发问。
反倒是那个郎中当即急了眼:“你这姑娘怎么说不听,世子只伤到了肩头,怎么还能这么动他呢,这样只会
让世子的病情更加严重。”
赵靳虽然可以自己指责陈宝珠,却不愿意听到别人对她如此态度恶劣,立刻就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而章太医也听令去检查李谡的身体,终于在他大腿的位置发现了一小块烂了的肉。
章太医立刻进行治疗措施,将腐肉小心挖了,还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刀片,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人愣了又愣。
等将李谡的伤口处理干净以后,章太医才过来对着陈宝珠拱手:“四姑娘说得不错,世子身上果然还有别的伤口,臣已经处理干净,想来世子这两日就能够退热了。”
如此,陈宝珠才转过身来,对着他点点头。
她就知道自己的鼻子绝对不会出错的。
郡守虽然也不知晓陈宝珠是何人,但是看到章太医这么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知道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连忙一个巴掌打在了那个郎中的脸上,大骂道:“庸医!真是庸医!险些要了世子的命,还不快滚!”
郎中连滚带爬的离开驿站。
直到郡守离开驿站的时候,陈宝珠都一言不发,而等人一走,她立刻拉了拉赵靳的衣袖:“小舅舅,我心里静不下来
,总觉得那个郎中是想故意拖死谡郎,不如,你叫人跟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赵靳点头答应,心里头也对她如此清醒的头脑感到佩服。
如今一屋子只剩了这舅甥和章太医、李谡,他也终于不必再憋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世子的身上还有别的伤口的?”
“我闻到了腐肉的味道,小舅舅或许不信,但我的鼻子的确很灵,对一些味道非常的敏感。”她如实答道,并没有任何准备欺瞒赵靳的意思。
赵靳虽然不怀疑陈宝珠的话,却对这样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反观章太医倒是兴奋得很。
他曾经认识位名医,也是有如此大的本事,只可惜天妒英才,名医早早地去了,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有这样能力的人,如今有一个陈宝珠,他自然是心生羡慕的,甚至……
他拱了拱手:“陈四姑娘是否愿意同我学一些急救的东西,这样日后遇到什么难事,也能自行解决。”
陈宝珠看了一眼赵靳。
她心里是愿意的,尤其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不但能够改善前世的瘟疫方子,日后还能让自己在陈家更长
久的活下去。
赵靳支持她的意思,并不多发表意见。
她便干脆给了章太医一个回礼:“日后就有劳师傅了。”
且说陈宝珠在章太医那里得了一张穴位图,便听得赵靳上街的消息。
她前世一直都听说吉安郡生灵涂炭,却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总觉得这话有夸大的嫌疑,如今尚且没有灾荒,她便想着趁机上街去看看。
这一出门不要紧,在她的认知里原本该热闹的街道,全都是骨瘦嶙峋的百姓,甚至还有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老人。
这样的场面让陈宝珠不敢再上前一步,正准备缩回去,想想前世的解决办法,却不曾经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上前来,直接抢走了她腰间的荷包。
荷包里头的银子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那个荷包是她阿娘的遗物。
陈宝珠素来有熏香的习惯,踌躇了片刻便闻着熏香的味道追上了那个小乞丐的脚步。
这一路,白骨森森,饥嚎不断,让她不得不怀疑,吉安郡郡守每三日一句的‘暂无饥荒’到底是昧了多少良心报上去的。
她心中感叹。
就在她以为路上的那些百姓已经是最苦最难的那一批时
,竟然顺着香味追到了一个乞丐窝,那里衣不蔽体,人们碗里不见一粒米,反而都是树皮草根,喝得还是前些日子的雨水。
那些人在看到陈宝珠光鲜亮丽的衣裳的时候,整个眸子都迸发出了精光,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好在赵靳提前给她准备了侍卫随行左右,如此,那些人才不敢贸然上前来。
她来到乞丐窝的角落,看到满脸黢黑的小人儿正捧着一碗水给面前骨瘦嶙峋的女人。
小人儿故作坚强的模样却带着哭腔:“阿娘,你别怕,咱们有钱了,我可以带你去看郎中了。”
“你哪来的银子?”女人看着那针脚工整的荷包,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陈宝珠是在这个时候插嘴的:“那是我的荷包。”
小人儿看到她过来,先是害怕被抓包,而后就立刻跪在了她的脚下:“姑娘,求您施舍我们吧,我只要些银子给我阿娘看病,只要您愿意,让我当牛做马都愿意,求您施舍我们。”
就在小人儿屡屡低头的时候,陈宝珠分明就看到她脖颈后头的那一抹胎记,前世的记忆再次奔涌而来。
她开口:“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