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叶公好龙的好龙!”蒋越连忙解释,“是一个日一个天,昊!”
祁临一听,更嫌弃了。
昊龙?这烂大街的名字,路上抓十个男的可能五个都叫昊龙。还不如好龙呢,起码有个性。
蒋越一看祁临这表情,“不是,我觉得叶昊龙挺好的啊。”
祁临干笑,“好在哪里?”
“你看吗临哥?”
“看啊。”
“里男主角不很多都姓叶吗?”蒋越说到这个就怄,“姓叶,逼格就高,人就帅。我长得一般,原因就在我姓蒋,不姓叶,注定当不了男主角!”
“停停停!”祁临连忙打断,“你这扯到哪里去了?我姓祁,我不帅吗?”
蒋越顿了下,“哦。”
祁临简直要被这脑子少根筋的同学气死,相貌平平也能怪到姓上,甩锅本领一绝。
“唉说回来!”蒋越叶知道自己扯远了,立即扯回来,“刚才说完了姓,现在说名。昊龙,你不觉得很炸吗?”
祁临:“……”
娘诶,哪里炸了?
“昊,能日天。龙,能飞天!”蒋越说:“够爷们儿,黑帮电影里就有很多昊龙!我小姨怀孕了,如果是儿子,我就去建议她,给弟弟取名叫昊龙!”
祁临深深地捂住脸。
蒋越短短一句话,槽多得他下不去口。
蒋越喋喋不休,“怎么着都比你刚才说的叶坏龙强。”
祁临抬头,“我坚定地投叶坏龙一票。”
蒋越用力皱眉,第一次对他临哥的审美水平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呢?”
祁临:“因为酷。”
蒋越一口水喷出来,“哪里酷了?有个坏字就酷了吗?”
祁临完美避开这口水,“难道有个昊字就能日天了?”
蒋越:“……”
他竟找不到反驳他临哥的理由。
上午的课上到十一点四十分,中午有两个多小时休息时间。
平时,祁临一般不会一下课就溜,不是跟老师聊聊,就是继续画自己的,等到十二点半再去小南门外觅食。
今天却第一个窜出教室,后面跟着蒋越。
他要去堵叶昊龙。
“这边,这边!那边楼梯上不去!”蒋越着急地喊。
老教学楼处处是机关,一栋楼靠回廊连着另一栋,有的楼梯能爬到上面的楼层,有的不行,跟个迷宫似的。
祁临一听不对,立马倒转,跟着蒋越跑。
“叶昊龙在高级班,但不是我们楼上的高级班。”蒋越边跑边说:“他那个班只有他一个学生,在3号副楼的顶楼。”
没工夫思考叶昊龙为什么一人一班,祁临开足马力,生怕去的时候人又溜了。
周末,老教学楼里人特别多,尤其是中午下课之后,全都挤在楼道里。祁临发挥在球场上花式过人的特长,一番骚气的S形走位,火速赶到蒋越所说的教室,一看,里面却没有人。
“吔?”蒋越跑得气喘吁吁,“龙呢?飞天了?”
祁临:“……”
这层楼许多教室都空着,但学生还是有。
“你们找人?”一位年轻的老师走过来。
“您好。”祁临指了指一旁的教室,“请问叶昊龙同学是在这里上课吗?”
老师很惊讶,“你们找叶昊龙?”
祁临不懂老师为什么惊讶,叶昊龙难道是个神仙,不能让凡人找?
“是的。”祁临面上乖巧,“我们是他同学,找他一起吃午饭。他已经走了?”
闻言,老师更加惊讶,惊讶之余,又有些高兴,“太好了,终于有同学来找他了。”
祁临微怔,“终于?”
老师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你们来得不巧,他今天请假了。”
这都是什么事?祁临差点翻白眼,忍住之后又问:“是今天一天都请假吗?还是只请半天?”
“嗯……”老师想了想,“应该是全天吧。他请假都是请全天的。”
“好的,谢谢您。”祁临说。
老师走后,蒋越说:“临哥,咱不着急。已经找到叶昊龙的老巢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明天再来,不行还有下周!”
工具房没有窗户,不开灯的时候,即便外面艳阳高照,里面也是一团漆黑。
空气里弥漫着颜料独有的味道,叶拙寒躺在木板上,睁着眼,眼珠却没动。
画了一宿的画,半夜睡着了,闭眼前与睁眼后,除了时间的流逝,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听见外面传来响动,是汽车开进院子的声音。
接着,是男声,老在他耳边响起的男声,“拙寒,醒了吗?我开门了啊。”
是他的二哥,叶羚峥。
叶拙寒从木板上坐起来,没应声,更没去开门。
叶羚峥有钥匙,不久就自己开了门。
五月初的阳光,在门被打开的一瞬,瀑布一般泼了进来。叶拙寒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军绿色的长裤,背脊微躬,抬手遮挡光线。
他的头发被照成浅金色,露在外面的皮肤很白。
见叶羚峥进来,他喉结不经意动了下,因为被打搅而不悦。
“你又睡在这里,楼上好好的卧室不睡,非要睡工具房。”叶羚峥比此时的阳光还聒噪,被冷冷地看了一眼后才忍住继续吐槽的冲动,“快去收拾一下,今天要去见医生。”
叶拙寒站起来,往工具房外走去。
叶羚峥知道他是去洗漱,便没拦着他,独自在工具房里转悠。
这个工具房是别墅自带的,很大,有两层楼高,叶拙寒不常住在家里,搬到这边来之后,就把工具房改成了画室,最初只是在里面画画,现在直接睡在工具房了。
想起这个弟弟,叶羚峥就头痛。
他们的母亲在叶拙寒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叶拙寒性格心理有严重问题,不与人交流,像个没有感情的空架子。
叶氏家大业大,叶海庭没有闲心关照叶拙寒,但叶羚峥不想放弃自己的亲弟弟。
一年前,他再次给叶拙寒找到一位心理专家,对方建议叶拙寒尝试接触艺术,叶拙寒选择了美术。
现在,叶拙寒每周去美院上单人小课,每个月去一次心理诊所。
叶氏在岳城太有名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去美院报名前,叶羚峥琢磨给叶拙寒取个假名,做个假身份。
叶拙寒这名字太高冷,新名字应当大众、接地气、流行,还得突出男子气概,这样说不定叶拙寒能在美院交到朋友。
翻过很多资料,看过不少电影后,叶羚峥想,要不就叫叶昊龙吧?
叶拙寒对叫什么没意见,冷淡地点了个头,算是同意了。
事实上,叶拙寒对什么都没意见,叶羚峥从未见过他露出一丝对生活的热爱。
不管什么事,对叶拙寒来说,做和不做似乎没有差别。
比如他找来心理医生,叶拙寒不排斥。心理医生建议接触艺术,叶拙寒也不排斥。
同样也没有渴望。
看着一墙莫名其妙、色彩诡异的画,叶羚峥不禁想,自己这个弟弟能好起来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能让叶拙寒产生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吗?
叶拙寒用凉水洗脸,水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淌。他直起身来时,额发已经被沾湿。
“上次定做的衣服我带来了。”叶羚峥调整心情,提着几件新衣走进别墅,“你也长得太快了,都比我高了。来挑挑,今天想穿哪一套?”
叶拙寒无所谓。他没有喜好,所有衣服在他眼中都没有区别。
比起眼前这些,那件被薄荷冰棍弄脏的,似乎更特别。
因为它上面的色彩,是被人泼上去的,不是在被送到他面前时就已存在。
与心理医生面谈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叶羚峥在外面等候。
他并不担心叶拙寒与心理医生的交流问题。
以前接触过叶拙寒的医生就说过,叶拙寒的表达能力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在常人之上,他只是给自己筑了一堵墙,不愿意出来。
看过叶拙寒带来的画后,医生难得地露出诧异的神情,“你最近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叶拙寒面无表情,摇头。
“但你的画和以前有些微不同之处。”医生甚至有些兴奋,治疗叶拙寒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在叶拙寒的画里看出异样,“画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你的情绪有过波动!”
“是吗?”叶拙寒蹙了下眉。
有趣的事?情绪波动?
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三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男生。
莫名其妙道歉,还说要请他吃牛奶饼。
医生提到的情绪波动,是他因为被打搅,而觉得烦。
男生道歉的时候低下头,露出后颈,在太阳下白晃晃的,刺眼。
心理医生有保密的义务,叶羚峥并不知道叶拙寒在里面说了什么,“时间还早,想去哪里?”
叶拙寒坐在副驾,漠然地看着窗外,“送我回去。”
叶羚峥还想争取一下,“陪哥哥吃个饭?”
叶拙寒:“送我回去。”
叶羚峥打弯,“好叭。”
回到家中,叶拙寒放了会儿空,带上画具去美院。
画画这件事,他并不喜欢,但也没有其他让他喜欢的事。
美院小南门外有家餐厅,因为价格高于绝大部分学生的消费水平,所以顾客很少。
他偶尔光顾。
这天到了地方,才发现半个月没来,餐厅已经因为客人过少而倒闭了。
叶拙寒:“……”
这时,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草!临哥!是叶昊龙!咱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