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出走”工作室——
一群人目惊口呆地看着风一样的男子叶拙寒,反应过来的大喊:“老大呢?快去告诉老大,叶叶叶总来了!”
一群人挤在茶水间,黄羽将虽然摔倒但没有失去意识的祁临扶起来,急火攻心,正准备掐人中。
祁临:“……”
黄羽:“老大!”
祁临有气无力将他的爪子拍开,“行行好,我还没晕,你是打算把我掐晕吗?”
顾戎就在隔壁,闻讯赶来,“太好了太好了,还能说话!”
祁临:“……”
整个一楼闹成了一锅粥,叶拙寒听闻祁临在茶水间摔倒,本就沉着的脸色更冷,立即加快步伐,几乎是跑着冲进了角落里的茶水间。
黄羽正要将祁临扛去医院,一见戳在门口的大老板,吓得差点闪了腰。
祁临难受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瞧见叶拙寒时还以为自己眼花。
微信上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叶拙寒发来的“小美龙来抓你了.jpg”。
和之前那个“呆瓜”一样,都不是真正的表情包,是叶拙寒打的字。
他来不及思考就摔倒,没想到叶拙寒不是发着玩儿。
小美龙真的来了。
祁临在“出走”强势惯了,连顾戎都让他几分。
此时这情形让他倍感丢脸,勉强扯了个笑,逞强道:“没事,没事,就是腿软了一下。”
黄羽心想,我才腿软了好么?叶总好吓人的!
叶拙寒拨开众人,走到祁临面前。
他正好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冷色调的衬衣上停驻着一圈金芒。
祁临不合时宜地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
都怪设计师想象力丰富。
不然他怎么会在脑中描绘出一幅叶拙寒劈波斩浪向他伸出手的画面。
浪之顾戎,浪之黄羽,浪之手下:我们这就不当人了?
叶拙寒双臂有力,将祁临从黄羽身边接了过来,皮肤接触的瞬间,就皱起眉头。
下一刻,挤在茶水间的所有人都看到叶拙寒低下头,直接用额头碰他们老大的额头,“你发烧了。”
祁临张了下嘴,觉得比起发烧的热,他身体其他的热——比如害臊——更将他烫得慌。
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被叶拙寒打横抱了起来。
“我能自己走!”祁临说。
叶拙寒特别干脆,“你不能。”
“我能。”
“你不能。”
有一种不能叫你老公觉得你不能。
争执着,叶拙寒已经抱着人走出茶水间。
顾戎:“……”
黄羽:“……”
吵闹的一楼,一时变得格外安静。
祁临虽然病得厉害,连和叶拙寒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但仍然心系工作,姿态别扭地歪着头,用力朝茶水间里喊:“顾戎,两个小组帮我盯着,今天务必出图,黄羽,别偷懒……”
黄羽戳顾戎,“他在说什么?”
顾戎摇头,“他声音都哑了,我没听清。”
祁临声音确实太小了,虽然他已经尽力,但人在病中,声不由己。
况且叶拙寒的步子实在是太大,风一样就将他卷走了。
被放进车里时,祁临还盯着叶拙寒想——你走这么快,都不担心扯着蛋吗?
叶拙寒:“嗯?”
祁临当然不可能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他是个有素质的人。
车已经发动,司机听叶拙寒的吩咐,向南城区鸿岳医院开去。
祁临晕乎乎地说了声“谢谢”,就被叶拙寒一把摁在腿上。
祁临还没躺过男人的大腿,惊讶得叫了一声,“哦!”
他平时不这么叫,但生病时嗓子不对,听着不免滑稽。
叶拙寒将他圈起来,垂眼看他,“你哦什么?”
祁临:“……”
叶拙寒:“你是鹅吗?”
你才是鹅!
祁临下意识蹬腿,对叶拙寒怒目而视。
但病人的眼神再怒也犀利不到哪里去。
叶拙寒完全没有被威胁到,“这么犟,你就是一只鹅。”
后座宽敞,足够祁临折腾。
但他也只是蹬了那一脚。
真的烧得没力气。
叶拙寒还将他圈得死死的,他根本撑不起来,除了乖乖躺在叶拙寒腿上,就只能近距离观察叶拙寒。
这种角度的叶拙寒,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长期画图的人都清楚,从底下看人,受视角影响,容易觉得丑。
但神仙哥哥就不一样了。
神仙哥哥的两个鼻孔都很好看。
叶拙寒再次低眼,“你看什么?”
祁临直白道:“看你。”
他的声音因为发烧而变得特别软,但他自己并未察觉到,还不舒服地呻了一声,红红的眼睛潮湿得像雨后的河沿。
半分钟后,叶拙寒将他的眼捂住了。
手心干燥微凉,压在发烫的眼皮上,有种奇异的舒服。
但祁临却不乐意。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拿开。”他抓着叶拙寒的手腕,却没能推开。
不生病都没发现叶拙寒力气居然这么大。
“老实点。”叶拙寒突然说。
大约是视觉暂时受限,所以其他感觉变得格外灵敏。
祁临被这一声冷感的命令震慑住了,一时忘了挣扎。
大脑好像空白了几秒,他收回手,无意识地在叶拙寒腿上蹭了几下。
顾戎以前跟他科普,说乐庭的人都怵叶拙寒。
而他和叶拙寒正面刚了无数次,每天完成与叶拙寒吵架的日常任务,从来不虚的。
刚才被蒙住眼,听到那声“老实点”时,身体居然自动放弃抵抗。
躺了半天,祁临一拍沙发椅。
叶拙寒:“又怎么了?”
祁临:“这蛊惑人的妖精!”
叶拙寒:“……”
察觉到盖在眼皮上的手心抖了下,祁临此地无银地补充,“不是说你。”
叶拙寒:“……”
看病没花多少时间,医生开了退烧药,叮嘱回家休息两天,饮食清淡,特意强调这次发烧是积劳、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今后要特别注意。
“年轻人应该拼,但也要有一个度。必要时可以熬夜,但发现自己身体出了状况,一定要停下来。你看看,你知道自己不舒服还强行工作,用咖啡续航,现在续不下去了,不更是耽误工作?”
祁临被说得臊眉耷眼。
“还有你。”医生是位老专家了,可不管叶拙寒是不是总裁,“你是他的丈夫,他烧得这么严重,你现在才将人送来?”
“丈夫”两个字让祁临一个激灵,不由得瞄了叶拙寒一眼。
只见总裁耐心听训,“谢谢您,我会注意。”
不用打针输液,拿完药之后,就不必待在医院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叶拙寒一直扶着祁临,手揽着腰,若有人经过,手臂就突然收紧,有几次甚至直接将祁临揉到了怀里。
过于亲密。
祁临也是一米八几的汉子,即便病着,仍觉得脸上挂不住,在又一次被锢紧后,一个没忍住,用胳膊肘撞了叶拙寒一下。
叶拙寒皱眉,冷冷的视线扫过来。
祁临:“你别把我抱那么紧。”
叶拙寒冷哼,“病人没资格比比。”
祁临:“……”
这不是总裁该说的话!
总裁怎么能说“比比”?
虽然一路都被叶拙寒保护得很好,但医院到底是医院,人多、空气不流通,回到车上时,祁临觉得更不舒服了,行动快过脑子,特别不客气地枕在叶拙寒腿上。
这男人的腿啊,躺不得。
一躺就上瘾的。
后视镜里,叶拙寒眼中掠过一丝温柔。
辰庄,许泉已经提前送去病号餐,分量足,食材上等,都是按照祁临喜好烹饪。
“俏秘书。”祁临烧得糊涂了,一见到许泉,就笑着打招呼。
许泉:“???”
您叫谁?
叶拙寒轻抬起下巴,眯了眯眼。
许泉在叶拙寒身边待了多年,哪还看不出老板这神情代表着“危险”。
但他还是想问——祁先生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我俏我知道。
可看破不说破啊!
祁临困得不行,晃晃悠悠去自己的房间。
许泉小心地看了叶拙寒一眼,“东西我都送来了,叶总,那我回去了?”
“嗯。”叶拙寒开恩放行,又交待:“我暂时不去公司,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许泉忙不迭地逃走。
但从辰庄开往乐庭的路上,许泉突然一拍方向盘,想起后座还有一盒草莓。
带去辰庄的水果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盒草莓,而且看样子老板似乎不想他继续去打搅。
于是他将车停在路边,打算先问问叶拙寒到底需不需要这盒草莓。
需要,他就送过去。
不需要,他就自己吃。
叶拙寒刚烧开一壶水,就见许泉发信息来了。
【一枝花】:【叶总,车里还有一盒草莓,需要我送来吗?】
叶拙寒打开专门放水果的冰箱看了看。
【.叶】:【不用。】
许泉心里一喜。
倒不是因为可以将草莓据为己有,只是因为不用折返。
单纯的文字不足以表达他的高兴。
必须得发个表情包。
【一枝花】:【好勒!】
【一枝花】:【小美龙端庄.jpg】
叶拙寒看着熟悉的表情包,眼中风云变幻。
开车不玩手机,玩手机不开车。所以许泉直到回到乐庭,优哉游哉地洗完草莓,吃下第一口,才看到叶拙寒的信息。
【.叶】:【这表情包哪来的?】
许泉:“嗯?”
表情包还能哪来的,不都是你盗我我盗你?
【一枝花】:【叶总,您也可以用哈。您知道怎么保存表情包吗?】
不怪俏秘书发出此等灵魂提问。
毕竟叶拙寒的冷酷形象早已深入乐庭人心。
他的叶总,别说表情包了,就是小黄脸都没怎么发过。
大概认为“小黄脸再见”和“小黄脸微笑”都是正经的再见和微笑。
【.叶】:【……】
许泉看着六个冷酷的小点点,沉思片刻,突然头皮一紧!
他不仅是个俏秘书,还是个聪明的秘书,一下明白过来,这“小美龙端庄”恐怕不是普通的表情包!
是他老板和老板娘(划掉)的定情信包!
他这是偷了老板的定情信包!
【一枝花】:【我删掉了!】
为了自证清白,许泉还将与祁临的聊天记录打包发过去,以示这表情包是祁临自己发过来的,他只是觉得可爱,顺手点了个保存。
祁临在二楼呼呼大睡。
叶拙寒在一楼看聊天记录。
【祁天大圣】:【许秘书,现在忙吗?】
【祁天大圣】:【不要您不要您哈,麻烦你帮我看看叶总在干什么。】
【祁天大圣】:【只是在喝茶吗?没在工作?】
【祁天大圣】:【好的,没有了,谢谢。】
【祁天大圣】:【小美龙端庄.jpg】
一共五条,看时间,正是在祁临说了“你是不是喜欢我”,而他没有回答之后。
最后那个“小美龙端庄”十分写意地表达了祁临心里的mmp。
——我在等你回答,你不仅不回答,还在喝茶?你是不是人?
叶拙寒收起手机,将装着开水的玻璃杯拿起来,试了试温度,然后向楼上走去。
祁临盖得很厚。
民间的土方子——发烧时用最厚的被子闷出一身汗可解。
叶拙寒在外面扯被子,祁临在里面扯。
一个正常人无法和一个病得迷迷糊糊的人讲道理。
最后叶拙寒直接坐到了祁临身上,才将人挖出来。
祁临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脸上是病态的红,头发一团糟。
“吃了药再睡。”叶拙寒说。
祁临迟钝地点点头,吃药之后还很有素质地说:“谢谢。”
叶拙寒正要从床上离开,脖子忽然被勾住。
祁临此时虽然虚,但往下躺的力气不下,叶拙寒准备不及,猛地被带着扑了下去,结结实实压在祁临身上。
下一瞬,脸颊被柔软温热的物体贴住。
接着是“啵”一声响。
叶拙寒:“……”
“感谢吻。”祁临眼睛都闭着了,嘴角却挂着笑,嘟囔道:“谢谢你照顾我……以前我生病都是自己吃药的……要有仪式感……亲一下……”
叶拙寒轻声道:“祁临。”
祁临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伸手抓被子,却抓到了叶拙寒。
祁临:“嗯……这被子厚……舒服。”
叶拙寒:“……”
祁临不仅抓着他,还在他肩上拍了拍,压了压,给自己掖好“被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叶拙寒半天没动。
祁临小幅度地呼吸,脸颊和鼻尖都是红的,在药效下沉沉睡去。
许久,叶拙寒才极缓慢地撑起来,凝视着祁临。
低声说:“我不是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