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觉得今年天气不正常,否则怎么越过春天,直接到了夏天?
空调吹着暖烘烘的风,他穿着不久前网淘的香槟色丝绸睡袍,汗流浃背。
顾戎经常说,你们搞创作的骨子里骚,不是明骚,就是暗骚,内裤都得穿有吊带的。
祁临对天发誓,自己的内裤几乎都是平角,连三角的都很少。顾戎呵呵一笑,不信。祁临索性锤死自己,上网买下一套垂感极好的睡袍,正面全开,没有纽扣,只靠一根腰带系着。
这玩意儿送到后,祁临只试了一回,虽然质感忒好,但扣不上实在是太骚了。祁临穿不惯,塞进衣柜里再没拿出来。今儿纯属脑子抽风,才抖开换上。
哪想居然被神仙哥哥……呸,被叶拙寒瞧个正好。
和祁瀚的通话已经挂断,祁临干声问:“叶先生,你怎么来了?”
叶拙寒身侧竖着一个小号行李箱,视线由祁临的脸上,转移到祁临腰上。
那里正粘着被舔到一半的奶茶味棒棒糖。
两人彼此尴尬地对峙着——或许尴尬的只有祁临。
片刻,叶拙寒伸出手,作势要摘下棒棒糖。
祁临下意识一挡,没能将叶拙寒的手挡开,反倒在拉扯间碰掉了压根儿系不牢靠的腰带。
这套睡袍就是件情趣睡袍,谁穿谁知道,面料跟水一样,腰带更是光滑得不像样,扯一下准掉。
“嘶——”
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声响起,腰带滑落,睡袍向两边敞开。
像有人在清晨拉开窗帘,祁临的身体就是那窗外的景色。
叶拙寒没动,祁临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拉起睡袍两襟,狠狠抱住自己。
就这一瞬间,他看见叶拙寒轻轻挑了下眉。
羞耻像一团火,首先点燃了愤怒,祁临往里一退,语气没了刚才的客气,“你怎么来了?”
叶拙寒却道:“神仙哥哥?”
祁临:“!!!”
他到底为什么会对着叶拙寒吐出这四个字?
叶拙寒笑了,“这是你给我起的昵称吗?”
不,我给你起的绰号是宝批龙。
祁临忍住了没说,一手抓着睡袍,一手按在玄关柜上,挡路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们虽然已经就结婚一事达成了初步共识,但现在红本子还没领,叶拙寒有什么道理到他家里来?
“不让我进?”叶拙寒嗓音低沉,眼睛轻轻一眯。
盲盒向我抛媚眼了!
祁临不得不屏蔽掉脑中的声音,强作客气,“你到底有什么事?”
叶拙寒说:“我回自己的住处。”
祁临说:“那你走错门了。”
“你不愿意去我挑选的五套别墅。”叶拙寒说:“所以我决定住进你家。不是已经说好了?你想反悔?”
祁临一时气短,“你现在就要住进来?”
“那不然呢?”
“我……”
叶拙寒往屋里一迈,高大的身躯半遮住顶灯的光,阴影笼罩住祁临,“你要拒绝我?”
祁临近距离看着叶拙寒黑漆漆的眼睛,喉结滚动几下,“那你非要进来,就进来吧。”
叶拙寒毫不客气,侧身关上门。
这一声如同警钟,祁临顾不得给叶拙寒找拖鞋,把“客人”抛在一边,径自冲进卧室换了套良家男睡衣。
叶拙寒站在玄关没动,在有限的视角范围里打量着客厅。
祁临把自己裹严实了,心情也终于镇定,端着户主的架子找出拖鞋,“你随便坐吧。我不知道你今天就要搬来,没有收拾房间……你想喝点什么?”
叶拙寒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这动作该死地性感,但祁临觉得,现在绝对不是散发魅力的时候。
他与这私闯民宅的总裁,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个心。
“介意带我参观一下各个房间吗?”叶拙寒这时倒是有礼起来。
祁临眼珠快速一转,卧室里丢着情趣睡袍,书房丢着一地画稿,其中百分之九十是一头龙,灵感来自叶拙寒本人。
这两间房是万万不能参观的,剩下的只有客房。
祁临微笑,“你可以看看你的房间。寝具是现成的。”
叶拙寒没有对睡客房表现出丝毫不满,但似乎对另外两间房更感兴趣。
祁临选择性无视,想起叶拙寒对“喝热水”情有独钟,遂用沸水、固体姜茶兑了杯饮料,放在叶拙寒面前。
叶拙寒看了眼,没端。眼神透露出一丝藐视。
瞧不起固体姜茶啊?祁临懒得惯着,这儿是他的“寒舍”,可没有大管家现熬的驱寒茶。
礼节意思意思到位,谈心就得开始了。
祁临和叶拙寒划茶几而坐,一人睡衣扣到最上一颗扣子,一人刚刚解开禁欲气息浓厚的领带。
“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同居。”祁临努力让自己显得陈恳,“我这里你恐怕住不惯。”
叶拙寒矜持道:“还好。”
“邢律说你这两天都在出差。”祁临又道:“你是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大约是太口渴了,叶拙寒终于端起那杯姜茶,抿了一口,“不然呢?”
祁临:“……”
这天他妈的要聊不下去了!
叶拙寒又道:“下了飞机,当然应该回家。”
“回家”两个字往祁临心口一扎,有种意料之外的悸动。
“明天要去拍结婚照。”叶拙寒放下杯子,“我平时住的地方太远,你这里近一些。”
是这个原因才住我这儿吗?
祁临没问,和叶拙寒对视片刻,想起那十二套礼服的事,“我听说礼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叶拙寒点头,“嗯。”
祁临问:“我怎么不记得有人来给我量尺寸?”
叶拙寒淡淡道:“我目测。”
祁临心里一个沃日,“那您可真牛逼。”
叶拙寒似乎被这句话给冒犯了,眉心蹙起,眼神也深了些。
相亲那天祁临就见过叶拙寒这副表情,此时虽然有点后悔,但也懒得道歉,拍拍大腿就算忘了。
叶拙寒:“你拍大腿干什么?”
祁临:“我……”
我他妈哑口无言!
叶拙寒也拍了拍大腿。
祁临:“嗯?”
“我以为你会坐过来。”叶拙寒说着又拍了两下。
祁临气笑了,“我1米8的汉子。”
叶拙寒说:“然后?”
“我一屁股下去,你承受不起。”
叶拙寒的冷脸化出一抹笑容,“你可以试试。”
祁临当然不可能试!
他就是和叶拙寒话赶话,打个嘴炮而已。大龄未婚男青年别的没有,矜持有一吨重,坐大腿不是不行,但好歹得等到领证之后。
现在离领证……好像也不远了。
没等到祁临来坐自己的腿,叶拙寒站起来,“卫生间你现在用吗?”
“你要洗澡是吧?”祁临一看时间,“我没有多余换洗衣物。”
叶拙寒说:“没关系,我有。”
祁临心里啧了声,总裁果然不同凡响,“那你用吧,我去客房铺寝具。”
两人不再交流,祁临从壁柜里拖出崭新的丝绒被,正要进客房时,瞧见叶拙寒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从行李箱里找东西。
这个角度,这个姿势,叶拙寒美妙的背部线条隔着衬衣薄薄一层布料尽数暴露在祁临眼中。
祁临动作顿了下,又忙不迭地将装丝绒被的皮实大袋往客房里推。
得,隐藏款的外貌真是处处贴合他的心意。
可隐藏款完美的皮囊里,住着一个一言难尽的灵魂。
要皮囊还是要灵魂,祁临面对一个世纪难题。
在自个儿家里睡觉,祁临没有关卧室门的习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才突然想起家里多了个人,得关门。
但为时已晚,祁临只得假装睡着,眯着眼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叶拙寒经过,在门口停下几秒。因为背着光,他看不清叶拙寒的脸,但看得见叶拙寒穿着睡袍,身形格外有料。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祁临反复做梦,都是已经很久未做过的噩梦。
凌晨4点多,祁临就醒了,一身冷汗,盯着黑暗里的某一处出神。
几年前,他反复做噩梦,但一旦醒来,就想不起到底梦见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在痛苦地挣扎,想要从某个陷阱中逃离。可那陷阱是什么,痛苦又因为什么而起,他完全想不起来。
缓缓从噩梦里抽离,祁临想起床洗澡,脚刚踩到拖鞋,忽然想起隔壁睡了个叶拙寒。
好你个叶拙寒,睡得本人连夜做噩梦!
这么一想,那些被噩梦网住的黏腻感逐渐消退。祁临又坐了会儿,恐惧感彻底消失,打算等天亮了,再去洗澡。
上午9点,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小区外,祁临和叶拙寒都已收拾妥当。早餐是祁临做的煎蛋三明治,叶拙寒很给面子地吃了。
这一天行程十分紧凑,先要去试礼服,之后拍照。
叶总时间宝贵,许秘书一上车就递给他一个平板。
祁临就在一旁,以为是什么商业上的机密,便很礼貌地目不斜视。
但不久,手肘就被戳了一下。
祁临以为叶拙寒是无意中碰到了自己,没理。
几秒后,再次被戳。
叶拙寒说:“你也看看。”
祁临余光转了过去,“商业机密给我看不……好……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话说完,他明明已经看清,平板上不是什么商业机密。
“不是商业机密。”叶拙寒纠正,“是我们要用到的体位图。”
祁临:“……”
你管拍摄姿势叫体位?
叶拙寒说:“有什么问题?”
祁临说:“不,我没有问题。”
“那我们用哪个体位好?”叶拙寒转过脸,深深地看着他。
祁临忍不住了,“咱们换个词?”
叶拙寒不计较,“行。”
祁临说:“你怎么连姿势都让人设计好了?”
叶拙寒说:“提前设计好,选好,拍摄的时候就顺利得多。”
你们商人也太会了,祁临自愧不如,正要认真挑选几个,就见叶拙寒指向其中一个。
新郎A坐在新郎B的腿上。
叶拙寒说得坦坦荡荡,“正好试试,我是否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