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商离面前的是三个各有所长的儿郎。
韩凛,青梅竹马,心之所系,又有陆疆的遗命。这桩婚事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即便世家不愿、圣人不想,但陆疆为国捐躯,他的遗愿不能达成,伤的是大齐所有将士的心。孰轻孰重,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拓跋迟,并肩作战,生死之交。他率部来臣,圣人想用联姻的方式,确保关系的长久。若是拒绝他,往后来臣各部都要先掂量一下,是否会被看轻。是接受还是拒绝,圣人左右为难。
蔡稽,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待她温柔,最重要的是蔡稽拥有她想要的平静,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百岁无忧。六礼过了大半,没有意外的话,择定日子便能成亲。这是护国公府与昌邑侯府达成的共识,都是大齐的世家豪族,朝中股肱。圣人是不喜欢世家没错,但蔡稽和商离的亲事是他乐见其成的。
总归,圣人犹豫了,“拓跋狼主,不是朕不愿意,而是这件事并不由朕作主。你与开阳郡主相识已久,她的亲事始终悬而未决,甚为艰难。此番,又有忠勇侯先前遗愿,朕委实是十分为难。不如这样,我大齐还有许多的世家女娘未许人家,明日朕为拓跋狼主摆宴,你再……”
拓跋迟连连摆手,态度十分坚持,“臣只喜欢开阳郡主一人,臣并不是想要圣人的赐婚,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臣要证明臣并不比韩将军差。”
一直沉默的萧寅突然站了出来,“启禀圣人,拓跋狼主在漠北之战中令慕容飞骑铩羽而归,全军覆没,为最终的获胜立下不世之功。拓跋部族在冀州与龙城之间,为我漠北的第一道防线,与韩将军都是漠北不可或缺的战将。臣以为,可以令其二人一战,决定亲事的最终归属。”
“这……”圣人转向韩凛的方向,“定之,你意下如何?”
“臣,不愿意。”韩凛抬手一揖到底,广袖一展,隐隐含怒,“忠勇侯的遗愿,可没有比试这一说。”
萧寅道:“忠勇侯并不知道开阳郡主还有拓跋狼主这位倾慕者,且拓跋狼主来臣,并非小事,岂能伤了狼主的心。”
“照太尉的说法,臣也要为小儿讨一个说法。”蔡通也按捺不住,展袖出列,“小儿乐天与开阳郡主已过了纳征、问名、纳吉,六礼已经过半,只等忠勇侯凯旋,择定婚期。忠勇侯也不知小儿与开阳郡主两情相悦,拆散有情之人,确实不妥。既然是忠勇侯的遗愿,臣认为不应该拒绝,因此也不便为难圣人。但太尉既然开了这个头,小儿也应该参与比试。”
圣人还能说什么?话都让萧寅和蔡通说完了,他不答应都不行。
其实,圣人的内心并不愿意韩凛与商离成亲。韩凛若是去冀州,执一方兵事,风圣军回到商家手中,这就是当年的陆疆与商沅君。他如何能允!
可这三个人如何比试?
商离听闻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韩定之文武兼备,论文不会输,但论武他并非拓跋迟的对手。十四郎就更不用说,文武都不行,吃喝玩乐他样样都行。而拓跋迟,那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悍将,他若是想赢,就一定不会输。他是博陵崔氏大儒的关门弟子,他的才学也不会差,但我并未见过他做学问。”
蔡荃坦言道:“过于草率了,圣人为了平衡各方想出比试这个办法。可怎么比?如何能才让人输得心服口服,这才是他该想之事。可是我想,咱们这位圣人并没有想清楚,他只想不得罪人而已。”
“韩定之的身后是征北军,他怕伤了征北军的心,可又不愿意我与定之成亲。拓跋迟横插一脚,正中他的下怀,恨不得借此机会,把我送到平城,眼不见为净。”商离不要太懂高崇,“拓跋迟为他所用,可监视征北军的动向,又能形成掣肘之势,简直是天助高崇。若是我没有猜错,高崇一定会选武斗。”
“如此一来,韩少郎君必输无疑!”蔡荃起身,拍拍陆嘉和陆照的肩,“事关忠勇侯的遗愿,妾不能袖手旁观,我带他二人去观礼,你也同往。”
不出商离所料,高崇果然选的是武斗。
“朕认为,护国公府乃是我大齐武将倍出的门第,以武立家,以武传家,家中儿郎都是能征善战的一方良将。韩将军自幼在护国公府长大,为收回幽州失地立下不世之功,又得忠勇侯信赖,将会执掌征北军。已故忠勇侯乃是我大齐两大战神之一,他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对于择婿一事,他应该也会赞同,九娘的郎婿能纵马横刀,保家卫国。”
“因此,朕决定,此次的比试为武斗。”
蔡稽玩味地看着,他是被临时召进宫中,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立在一众朝臣之中,格外打眼,“圣人,这是要让小人滚的意思吗?”
蔡稽没有官职,说话自然没有轻重,也不怕得罪人,因为本就无意朝堂。
“小人文不成武不就,也就是来陪太子读书。可看来,圣人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小人。”蔡稽自嘲地一笑,“可小人才是开阳郡主亲选的郎婿,这洛阳城中人人皆知。”
蔡稽不服气,快到手的新妇就要没了,他再不发泄一番,岂不是叫人看清他,也看清昌邑侯府。
“我十四弟确实不学无术,无论是文试还是武斗,他都没有打赢的可能。可也不能把他摒除在外。”蔡荃带着商离、陆嘉和陆照,一身缟素出现。
“臣女的亲事,竟然还要劳烦圣人做裁,委实是过意不去。”商离上前一礼,“这武斗是免不的,但也不能不给十四郎一较高下的机会。不如这样,以十四郎之长,向韩将军和拓跋郎主挑战,二位以为如何?”
蔡稽走到商离身后,“他们都欺负我!”
商离无奈地笑了笑,“没事,我给你做主,绝不叫人看轻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