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媚惑

松源寺被袭一案,被萧寅归咎于萧盈人的任性妄为,他和叶旭置身事外。高崇接受萧寅的解释,谢道祥和何昭就算想要追查,也无从查起。因为这整个过程当中,未能找到有关于萧寅和叶旭的手书,也没有人可以指认是他二人所为。一十八具尸体确为夜枭,萧寅和叶旭并没有否定。而当日,叶旭没有出现在松源寺附近,当夜值守的宫人也能证明叶旭确实是在禁中。

“夜枭,是受萧盈人之命而来,印信是萧盈人偷的。这说明萧寅即便下令有违大齐军法,可夜枭还是会听命行事。”商离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韩凛说:“萧寅主动交出征西军的兵权,承担萧盈人造成的一切后果。他主动交代,主动承担,在圣人面前十分讨喜。圣人喜欢他的遇事有担当,因此从轻发落于他。叶旭官复原职,萧寅在京中日久,疏于对征西军的管辖,卸任征西大将军。”

商离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圣人他……那亲事呢?他和陆宁的亲事有没有作罢?”

韩凛遗憾地说:“萧寅不再是征西将军,这桩亲事就不是征北与征西的结盟,也就没有所谓的坐拥大齐八十万精锐一说。”

“可是有禁婚令!”商离以自己为诱饵设局,要最后却只能夺了萧寅征西大将军之名,而他都督中外军事,同样可以调遣征西军。“圣人怎么可以偏心至此!沈居安是他的妻舅,他都可以不屑一顾,不肯为他松动半分。他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允许萧寅娶陆宁为妻!”

韩凛轻叹,“圣人他取消了禁婚令!”

商离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能这样!朝令夕改乃为君者之大忌!他怎可为了萧寅而取消!”

“不,圣人并非为萧寅而取消。前日肃云县地动,此处离京不过百余里,死伤惨重,洛阳亦有震感。今日奏报上呈,圣人以为此乃天罚,他棒打鸳鸯为天所不容,不该为了限制世家而对有情之人下手。萧寅单身多年,只因心系少年时心悦之人,好不容易找到能让他有所寄托之人,就不该有所限制。”韩凛对高崇的说词感到可笑,当日朝会之上、正阳门前,议论纷纷,可高崇就是不肯松口。

商离冷笑,“这地震的奏报来得真是时候!也就是说,我阻止不了陆宁嫁入太尉府!”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与萧寅六礼已过,小安氏亲口答应的婚事,陆宁并没有反对。”韩凛说,“这是陆宁自己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难道我要看着她去送命,却不救她吗?”商离无法理解陆宁,但她愿意换陆宁一次清醒,人生只有一次,陆宁该为自己而活,“这世间好儿郎多如牛毛,裴子山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陆宁的一腔深情?”

“此事已无法更改。但还有一事,你与乐平要有所防范,那就是玄甲卫在洛阳出现,已有人上报兵部,兵部压下此事,但不知道能压多久。夜枭私入京城,有萧盈人认下。玄甲卫入京,谁人来认?”

商离狡黠地笑了,“无妨,明日就会有人来认。”

韩凛睨她,“你又有事瞒我?”

“倒也不是。”商离这次没有隐瞒,“陆宁大婚,小安氏着人送信给阿耶,要他回京主婚。小安氏想让阿耶留在京中之心已久,阿耶此次若是进京,圣人定会下旨对阿耶加官,不再让他回信都。可如此一来,阿耶没了兵权,在朝中早晚都像如今的商家,日渐凋落,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但是陆宁成婚,并非他所愿,他若进京肯定要阻止这桩婚事,如此一来不是正同萧寅的下怀。因此,我着人阻止阿耶入京,但同时让他遣蔡夫人替他回京。我阻止不了亲事,蔡夫人进京也是情理之中。”

“你想找帮手了?”韩凛看得出商离在京中不比在漠北自在。

商离长叹,“回京之后,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掌控的。还不如回漠北,天高水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是想拓跋迟了吧?”韩凛忍不住揶揄。

“是有些想他了。”商离很诚实,“我的郡主府确实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他差不多应该是拓跋族长了。”

“请不起了!”

蔡荃入京,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她带着一众人等悄然入京,一应文书齐全,宿卫军并没有为难于她。但她所携的征北军,宿卫军立刻向兵部报备,但兵部并没有上报。蔡荃所携征北军,不到二十人,护送征北大将军的妾室入京,乃是情理之中。

但蔡荃入京后,干了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

她以忠勇侯侍妾之身,休了忠勇侯夫人小安氏,将其赶出忠勇侯府,小安氏所出一子一女,由蔡荃代为抚养。从今往后,蔡荃成了忠勇侯夫人,留在京中,替陆疆守着侯府。

这件事不到半日,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风头直接盖过开府的开阳郡主。

小安氏与其母安阳公主闹到高崇跟前,要高崇处置蔡荃,如此宠妾灭妻,旷世未有。而小安氏与陆疆,乃是成安帝赐婚,岂有休妻之理。

高崇对成安帝的旧事知晓并不多,他当时在襁褓之中,只能把谢道祥、沈从善、蔡通、安树理都找来。

谁知小安氏看到蔡通,立刻坐地上大哭起来,一口一个没有家教的庶女,把蔡通气得脸都白了。蔡荃,蔡通之庶女。

蔡通也没想到,蔡荃能有此本事,成了堂堂正正的忠勇侯夫人。

于是,高崇又把蔡荃也请到禁中。

“蔡氏,你身为妾室,有所权利替郎婿休妻,我大齐律法中可没有这一桩。”高崇不得不主持大局。

蔡荃不卑不亢,沉稳有度,“妾有忠勇侯亲笔手书。”

小安氏大哭,“一定是你媚惑郎君,这手书做不得数!”

“妾启圣人,这宠妾灭妻之事,自古以来不都是媚惑而来,又有何道理可说?”蔡荃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媚惑郎婿的妾室,“忠勇侯在边关为大齐驻守,不能擅自离开驻地,特地让妾回京,处理家事,不曾想却要惊动圣人,委实是妾的不对。但休妻书已在京兆尹备了案,安氏的确不再是忠勇侯夫人。适才,京兆尹并没有说,御赐的姻缘不能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