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以渐:“???”
他反驳:“我哪里傻了?”
聚会还有些人没?来,但他们暂时没?到。
周围的工作人员将现场布置好了,也?陆陆续续离开,仓库里,就三个人站在长桌子旁讨论,老式的木框窗户之外,天空次第?分层,墨色从天顶扑将下来,染了世界。
郭长信奇了怪了:“既然?有原型,你为什么不?邀请原型?”
薄以渐:“有一点别的顾虑……”
文载也?挺迷惑:“听你的意?思,你是可以邀请到对方的,那为什么不?邀请对方,对方不?愿意?出演?”
薄以渐:“这倒不?是。”
“难道是片酬的问题?还是档期搭不?上?”提出了这个怀疑,郭长信突然?感同身受,“如果是档期搭不?上,那你就等等对方吧,既然?你都想?在作品里加入他的原型了,那等等也?还是值得的。”
薄以渐:“也?不?是这两个原因。”
两人又问:“那是什么?”
薄以渐:“就是……恐怕他拍我的电影会有些不?好的结果。”
两人:“哈?”
他们更奇怪了:“把事?情说清楚,不?要一句一句地挤出来。”
薄以渐有点为难,他为虞生微考虑是个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当着其他导演说,毕竟显得功利了一点……他左思右想?,还是实话?实说,就是稍作美化:“是这个样子的,这毕竟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我怕自己没?有拍好,带扑了别人……”
两人:“???”
哪怕薄以渐说清楚事?情了,两人也?没?有明白过来,甚至觉得情况更加奇怪。
郭长信:“你对你自己的电影没?有信心??既然?没?有信心?,那你拍什么?”
薄以渐解释:“不?是没?有信心?,我对我的电影当然?有信心?,只是凡事?都有失败的可能性,要是真的失败了,带扑了别人就不?好了。”
两个导演相互对视。
文载说话?了:“那你现在打算请谁演?”
薄以渐没?瞒着:“现在正在电影学院那边找人,如果没?有找到外形和性格上更贴合的,就让戚鸣来演。”
文载:“戚鸣答应了?”
薄以渐:“答应了。”
文载:“没?顾虑电影扑了自己会被你带扑?”
薄以渐挑挑眉:“电影也?不?一定?会扑啊!再说我也?不?是不?付钱,戚鸣也?不?是没?看?过本子,他看?了接受了,难道我还非要阻止他?”
郭长信憋不?住插嘴了:“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对两个不?同的人有了两个不?同的结果?”
薄以渐顿时一噎。
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内外有别……
“那当然?是因为……”薄以渐机智地找到了理由,“戚鸣是老牌影帝了,就算一部电影表现得不?太好,对他也?没?什么损伤;但对方还是个新人,新人的第?一部电影,总要仔细考量的。”
显然?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另外两个人。
文载摇头撸猫:“古怪,太古怪了。”
猫咪点头:“喵喵!”
郭长信更是狐疑地上下扫视薄以渐:“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犹犹豫豫黏黏糊糊的,还什么对方是个新人,得仔细考虑,不?能一不?小?心?扑了,你对不?起人家……”
薄以渐赶紧抗议:“我没?说我对不?起人家。”
郭长信嫌弃道:“你话?里哪一句不?是这个意?思?”他倒也?没?纠缠这个,很快说,“我这样说吧,你最早演电影的时候,有考虑过一部片子扑了该怎么办吗?你那时候选片子,是考虑这部片子你拍了之后会大红大紫,还是考虑这部片子里的这个角色你喜欢,你想?要演他?”
薄以渐沉吟:“后者,不?过……”
郭长信没?给薄以渐“不?过”的机会,他立刻问第?二个问题:“再这么说,我告诉你我手上有个很丧很丧的文艺片,拍了铁定?没?有观众缘,票房遇冷是预期之内的事?情,但我要拍,你也?喜欢里头的主角,你拍不?拍?”
薄以渐:“如果我喜欢角色,那我当然?会拍,但是——”
同样没?有“但是”存在的空间,郭长信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他不?向薄以渐,转向文载:“我要他去拍一部必扑的片子,你劝不?劝?”
文载老好人似地笑了笑:“我劝什么啊?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郭长信又转了回来,他拿手指点了点薄以渐,评价道:“之前和你相处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不?自信啊?现在怎么了?莫名其妙地患得患失了起来?好,我们?不?说你对新人的一片赤诚爱护之心?,我?问问,你为什么要自己拍电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电影不?够入你的眼吗?”
“当然?不?是!”薄以渐?行否认,接着再说,“我之所以决定?拍电影,只是因为有非常想?要表达的故事?和感觉……不?是别人拍的不?好,而是‘一定?要我自己来’。”
郭长信总结了:“作为导演,你爱你的故事?,你自信的觉得只有你自己来才行。作为演员,你也?没?有特意?去拍那种会红的片子。而现在,你因为珍爱一个新人,你决定?让他走和你截然?相反的路子——”
说到这里,郭长信言辞辛辣,一针见血:
“小?薄啊,你不?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有点奇怪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同时间,新的声音从仓库外头传来。
站在仓库中的三人回头一看?,外边又走来了三个熟人,两男一女,杭添,甘顺宁,管乐语,大家齐活了。
文载说:“没?什么,我们在说小?薄新的电影呢。”
出声的导演是杭添,他饶有兴趣:“我也?听说小?薄要拍电影了,要拍什么样的电影?”
薄以渐接上话?:“是关于一个记者的故事?。”
唯一的女导演管乐语也?接上话?:“什么样的记者故事??是像国外那种踢爆总统黑幕的记者故事??”
薄以渐说:“算是,也?不?算是。这个记者一开始确实是个有理想?有道德的记者,但是当时的他,带着学生时代的锋芒,并不?能真正适应社会,所以后来他失败了,变成了个婚礼摄影师……”
他们再问:“后来呢?”
薄以渐:“后来他发现了一个大案子,又展开调查了。”
又有人问:“为什么又调查了?”
“因为人心?中都应该有一颗种子。”薄以渐又说,“这颗种子可能因为种种挫折和磨难暂时沉眠,但它不?会死亡。只要遇到了一个恰当的机会,它照样破土发芽,茁长成长。”
“这或许是信念,也?或许是梦想?,但存在于他心?中的事?,是他一定?会去追逐的。”
追问的导演们神?色舒展了开来,相互取笑道:
“有一个基础的想?要表达的核心?,及格了。”
“最早见到小?薄的时候是几岁?”
“七岁还是八岁吧。”
“啧啧,岁月催人老啊。”
“想?拍就拍,拍完了给我们一张票,我们都给你捧场去。”
“没?错,想?拍就拍。”文载挠手中的猫咪,也?开了口,他笑眯眯地,“决定?了就去做,有梦想?就去追,与?其想?着失败了怎么办,不?如想?象,怎么千方百计地追逐成功,你说是不?是?”
猫咪舒服地频频点头,似乎无比认同:“喵喵~”
这段讨论到了这里,就暂时停止了。
接下去,众人入座,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讨论谁谁谁的新片哪哪不?好,谁谁谁的表达方式可以斟酌,一边说,一边骂,一边骂,一边笑。
薄以渐也?混在其中,听了一耳朵的导演经,他加入讨论,说说笑笑,还提了提自己爸最近就在家里。
话?题再不?与?他的电影和虞生微想?干,但是一颗种子落到了薄以渐的心?头,就在夜色和烛火之中生根发芽,让薄以渐开始……对自己拒绝虞生微这件事?,犹疑了起来。
等到聚会结束,星夜阑珊。
他回到酒店,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突地,他一抬手,摸到床头的手机。
他给虞生微发了条消息:“后天下午三点,我在电影学院看?试镜,你有空过来,和我一起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