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低垂鹊归巢。
太常寺那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聊着灵山国的往事,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闲适得很。
灵山国早年间并不似如今这般强盛,皇帝久无子嗣,民间甚至传出过“德不配位,天不佑之”这样的话来,直至先皇后离世,皇帝另立了褒国公的孙女为后,转过年来,才得了一位皇子。
皇帝大喜,当即将此子立为太子,取字奉天,意旨“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可好景只维持了三年,宁晋十四年时,灵山国又闹起了旱灾,各地虽纷纷引渠以溉,勉强要将夏日熬过去了,却终是没能敌过蝗灾,当年颗粒无收。
次年依旧大旱,帝后多次设坛祭天,仍是毫无成效。
待到第三年,土地皆已旱得干裂,民间饿殍遍野、怨声载道,帝后不惜远赴鲁地再次设祭,归京后不出两月,皇后再度有了身孕。
说来也是怪得很,自皇后有孕,每月都可见雨雪,尽管不足以止旱,蝗灾之势却是渐渐缓和了,待得临盆前三日,一场淋漓春雨更是将灵山国的土地给浇了个透。
云销雨霁时,就见一双仙鹤落于皇后的长乐宫上。
皇帝本就迷信,如今又出了这样的奇观,人都道降生的若是位皇子,将来皇帝必动易储之念。
可林昭出生了,是个没把的女娃娃。
皇帝虽有些失望,但仍将这位嫡公主视作天赐的祥瑞。他听被遣去跟着仙鹤的不良卫回来禀报,说仙鹤一路飞到了永州玄尘观中,上山去寻时已然没了踪影,又听闻那观中有一坤道,皇帝遂就下令让公主前往永州修行,为民祈福。
皇后自是爱女心切,哪里肯放手,对皇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才说服他,待公主能识字了,只每年让她去修行一个月。
公主实则三岁就能识字了,因皇后看得紧,不许她读书,就一味拖到她六岁时,才第一次由太子带着她前往永州。
这位公主倒真是不负众望,自她降生以来,灵山国真就再没闹过大灾,因而年复一年,百姓愈发将她看作是神明降世,每逢她修行归来,都会有许多人前来叩拜。
这神女若是束之高阁便也罢了,偏她又是个好脾气的,京中官员子弟若逢婚丧寿诞,但凡递了帖子到鹤羽殿的,林昭无一不应,悉数赏脸前去,兴致来了还能为人开上一卦,十说九准,还剩下一个,那必是时日太远,尚未能应验。
公主这般行事,日子一长,这“神女”的名号倒也实实在在地坐稳了。
算起来,今年公主回来得好像有些早,太常寺那两人互相对视,不免念叨,今年要多仔细着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