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知道凌远的话是在告诉自己,凌光平是凌光平,她自己是她自己。
没有必要因为天空的颜色,而忽略于大海自己本身同样的蓝。
天才也许是每个人都想要追求和成为的模样,但却没有必要因为追求这个,而丧失掉对于自己的认知。
没有人可以定义自己的努力和付出,那是属于生而为人的各自财富。
季青点了点头,同样抬头望向了头顶蔚蓝的天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这两天思虑过多。
蓦然间发现蔡建国说的那句话倒是不错。
静心学习,不受外界对自己的影响和纷扰是他们一生必修的课题。
季青嘴角扬起笑容,“……你说得对。”
说完之后便眯起眼直视前方,太过耀眼的烈日阳光将她的视线弄得模糊,好一会自己的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
入眼便是凌远侧着脸,扭头望向自己的模样,少年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时候季青都不禁暗自感叹,要是自己独自意外穿梭来到这个时空,没有凌远在自己身边的鼓励和开导,或许真的会撑不到回家的那一天。
在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生死较量面前,她不是孤单一人。
她一直都有随时的依靠和暂避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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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分发这次测验成绩结果的时候,凌远一如既往地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能够这般稳定的每次发挥成这样,在所有在座的同学中实属出类拔萃。..
从蔡建国的眼神中都能看得出对凌远的不断肯定。
可每次稳居第二的曾饶,这次却不再是第二。
“第二名,程陈,96。”
“第三名,沈放,94。”
“第四名,曾饶,90。”
“第五名,季青,89。”
所有在场的同学对于这次周末之后的测验排名大调动都发出了不小的惊叹。
季青也是略感意外地看向了曾饶的方向,此时的曾饶似乎感受到了许多人的目光,紧张地垂着眼眸。
而站在讲台上的蔡建国此时报完了所有这次的排名结果,倒数两名的同学则失落地趴在桌上哀嚎。
季青不免低声地朝着边上的凌远低声问:“曾饶这次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考试失利这种词语用在学霸级别的他们身上只能算是一种拙劣的借口。
没什么失利一说,有的只能是周末时光中的懈怠和懒散。
凌远抬眼瞥向了曾饶的方向,其实他今天早晨考试的时候就发现了曾饶似乎与平时状态不大一样,眼下的黑眼圈也比之前明显许多。
相对于曾饶的此次失利,摇身一变为第二名的程陈则格外的嘚瑟。
就连在小何老师的课堂中也变得异常积极,恨不得抢答小何老师每次提出的问题。
季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抛开了其他的思绪,总结了下这次的错题要点以及小何老师讲解的题型思路。
不免觉得这次的第五名相较于上次的状态确实差了一些。
但好在周末两天被凌光平时刻盯着做题,这才没有因为假期而松懈下来。
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季青与凌远瞧着曾饶动作很快地便收拾完东西走出了教室,很是可疑。
他们不免也随之跟了上去,却看见曾饶此时在与小何老师在走廊的另一端说着什么。
小何老师的表情似乎因为曾饶的话而感到很是惊讶,神情都有些愣住。
而此时的曾饶似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凌远和季青,眼神闪避,垂在两边的手紧紧地拽住衣摆。
季青觉着曾饶看上去确实如自己所料,心事重重,却还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何老师随着曾饶的视线正好看见了凌远和季青俩人,便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曾饶,凌远和季青同学都是你的组员,我认为这种事还是先告知于他们会比较好。”
季青下意识地反问:“何老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何老师轻叹了一口气,将视线移到了曾饶身上。
“曾饶,还是你自己跟你的组员说清楚吧。”
何老师的这话将季青和凌远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曾饶身上。
曾饶眼神躲闪,声音极轻地缓缓开口:“……我打算退出培训班,不参加后续的物理竞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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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饶此时坐在食堂的餐桌上,手里握着一瓶插好吸管的冰红茶,神色依旧像方才那般紧张。
厚重的黑框眼镜也遮挡不住他眼下的黑眼圈,手指不自觉地扣着饮料盒上的缝隙,以此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坐在对面的季青不明所以地想要继续询问曾饶的原因,却被一旁的凌远给制止了下来。
因为方才他们询问的时候,曾饶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就是不想再继续参与了。
这种话说给旁人听,或许会被人相信。
但是季青是知道曾饶对于物理的热爱,更加知道他的热爱不可能会止步于此。
不然的话,也不会成就之后他将会论证时间倒流命题的物理天才学者。
而凌远坐在她身旁,似乎在思考什么。
“曾饶,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的主动退出是不是你妈逼你的?”
凌远的话一出,像是触及到了曾饶心底的防线。
曾饶的眼眸随之抬起,紧接着瞳孔微微收紧,更是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
凌远瞧着曾饶的反应,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便也猜测到了几分大概。
在二中这种学霸云集的地方,也许没人不知道曾饶妈妈的名号。
至少没有初三的人不知晓曾饶妈妈对待自家儿子极度严苛的教育方式。
在凌远的印象中,曾饶的妈妈是位高中数学老师,可早年丧夫,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着曾饶到现在。
单亲妈妈的辛苦确实是旁人不能切身体会到的,但也是这种苦一直折磨着曾饶妈妈的精神,导致于后来对曾饶的极端教育。
坐在面前的曾饶喝了一口手中的冰红茶,干燥的嘴唇随即被润湿了,垂眸低声承认。
“……我妈说,我爸就是学物理学死的。”
曾饶的语气微顿,带着丝难言的哽咽。
“如果我坚持要参加竞赛的话,她说……”
“她就死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