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短短一日的相处，秦枫和林洛的关系，竟然有了出乎预料的风突飞猛进。
短短一日，便好似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似的。
林洛靠在马车门帘附近，看着正在为自己挖掘坟墓的捕快，眼神里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平静的像是没事人一样。
光是临死之前这份洒脱，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也难怪林洛等人，能够在大炎权力最核心的位置，潜伏这么多年。
“秦枫……”
林洛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这么聪明，能否未卜先知？倘若……我们成就大业，真的光复了大梁，像我这样的人，能否找到如意郎君？”
闻言，秦枫不由笑着调侃起来：“想不到，人生的最后尽头，你最关心的事情，竟然是找男人。”
过去的一天里，林洛和秦枫不知道争吵了多少次，但是这次面对秦枫的调侃，林洛却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反倒是无比释然的承认了。
“人总是要有点追求的，既然一定要选择一个追求，那我选择如意郎君有什么错？”
“我也是女人啊。”
看着林洛对于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如此憧憬，秦枫也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轻声回应道：“不会。”
不会？
回答的就这么干脆利落么？
林洛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苦涩：“像我这样的人，就适合孤独终老？”
秦枫点了点头，虽然很无情，但却把林洛看透了：“爱情生活，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丁点调味剂而已，可有可无。”
“若是成就大业和如意郎君，同时摆在你面前，你肯定会选择前者吧？”
林洛低着头，虽然没有回答，但已经等同于回答了。
她确实憧憬幸福的生活，可也仅仅只是憧憬而已，一旦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她还是会本能的选择成就大业。
林洛苦笑道：“像我这样的人，肯定很可悲吧？”
秦枫摇了摇头，无比认真道：“与其说是可悲，倒不如说是可怜。”
林洛转身看向秦枫，眼神尽是疑惑：“可怜？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好可怜的？”
秦枫笑了，这一次的笑容里没有任何调侃，有的只是对这个将死之人的同情。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不光世间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了工具，连你自己都把自己当成工具。”
“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对待。”
见林洛想要反驳，秦枫抢先一步抬起手，打断了林洛的话，并且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听自己说完。
“事实胜于雄辩，你骗得了任何人，却骗不了自己。”
“在人生最后的十四个时辰里，你本可以提出任何平日里敢想却不敢干的要求，但你没有。”
“你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跟着我溜达到现在，随波逐流。”
“说白了，此刻的你，也只是我的一个工具而已，是我用来履行诺言，无愧于心的工具。”
林洛缓缓低下头，陷入沉默。
是啊，她本可以向秦枫提出任何要求，毕竟她可是送了秦枫一个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宝藏，这个巨大的功劳，值得她在人生的尽头，无所顾忌的放肆一通。
但林洛却压根就没有“放肆”的念头。
她好似完任务一样，跟随着秦枫一路走到这里。
哪怕是之前在临县第一楼，夜深人静，她本可以要求秦枫成全她，让她在去世之前，当一次真正的女人，但话到嘴边，林洛却又咽了回去。
因为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和秦枫陷入麻烦，与人生最后之旅的初衷相悖。
林洛宁可什么都不做！
秦枫轻叹了口气，看着林洛平静甚至有些茫然的眼睛，轻声感慨道：“你对李妙祺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完成光复大梁的伟业。”
“对于你而言，羞辱李妙祺毫无意义，但对于光复大业有用，所以你就会义无反顾去做。”
“相反，对你很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昨晚……但对于我和这个世界毫无意义的事情，你却选择不去做。”
“我说过，让你在人生最后尽头为自己活一次，你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毕竟……这是计划外的事情，对吗？”
林洛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枫也不强求，只是继续说道：“国师意图对你无礼，打破了原有的计划，因此你才无比愤怒，失去了理智，甚至不惜杀掉国师。”
“成为国师后，你可以继续伟业，可偏偏浑天派完了，然后你失去了目标，就躲在当阳宫什么都不做……”
“如果你真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当看见我的那一刻，你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杀了我。”
“可你没有，因为这不是计划内的事情，对吗？你甚至愿意答应跟我做交易，答应跟我相处一天，答应平静祥和的去死。”
“因为没有计划，所以无所谓……”
林洛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弧度，依旧低着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人生马上就要走到尽头，就算是刨根问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林洛坐直身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坟墓深深吸了口气，准备主动提醒秦枫，时间到了，自己该上路的时候。
秦风却突然说道：“有些事情我帮不了你，但有些事情可以。”
林洛一脸疑惑：“你说的事情是？”
秦枫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前倾身体。
看着秦枫的脸越来越近，林洛的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冒出了无数想法。
逃？杀了秦枫！亦或者厉声呵斥……
但最终，林洛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秦枫将脸贴了过来。
双唇接触的瞬间，一股林洛从未体会过，甚至毫无概念的感觉，瞬间蔓延至整个大脑。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心里仿佛有千般思绪流过。
作为浑天派的大师姐，她什么都懂，男女之事自然也了然于心，却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从未亲身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