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洛的反问,秦风不置可否。
大梁也好,大炎也罢,甚至包括现在国力最强的蛮国,说到底,还不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自古以来,就没有不灭的王朝,只要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当权者就开始变得不可一世,只知道贪图享乐,此乃死循环。
即便是人人都废寝忘食,忧国忧民,为江山社稷添砖加瓦,难道国家就不会灭亡了?充其量只不过是增加延续时间罢了。
凭什么你做皇帝,老子就不能做皇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哪怕是现在安居乐业,但架不住老子想要成为人上人啊,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反了!
天下大乱,民生凋敝,饿殍遍野?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能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够了。
就算现在有秦枫坐镇,难道大炎就不会灭亡了?秦枫的寿命寥寥几十年,等秦枫嗝屁了,一切还不是回归正途,重新开始循环?
因此秦枫的人生目标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什么千秋万代,天朝上邦,哪里抵得过自己一生精彩?
面对将复国大业,视为一生追求的林洛,秦枫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现在大梁除了你,子嗣血脉已经断绝了吧?”
“即便是没有断绝,那些血脉也躲藏在犄角旮旯里,过个几十年,还不是湮灭于无声处?”
“大梁复国已经无望,因此你也不必苦大仇深,趁着人生最后的时间,不如为自己活一次。”
为自己活一次?
这种事情,林洛从来没有想过。
毕竟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在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受尽苦难。
即便是进入浑天派,成为国师身边的红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结果呢?还不是随波逐流,人生的意义在于复国,个人的意义在于服侍国师,她永远都只是为旁人服务的工具人罢了。
现如今国师完了,复国大业也彻底梦碎,林洛一无所有。
因此当听到秦枫的话时,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为自己活一次?我还有这种选择的余地吗?”
秦枫却哈哈一笑:“怎么没有?我说你有,你就有。”
林洛眉头紧锁,看向秦枫的眼神越发复杂:“以我对李妙祺的所作所为,难道你还会善待我?”
秦枫一脸认真:“我又没说会放过你,你终究是要死的,待到你失去时,做过的所有罪孽也就全都偿清了。”
“在你临时之前,无论我对你做什么,等你一死,也就全都成了过眼云烟,有什么意义?”
是啊,等死后就一了百了了。
什么国仇家恨,私人恩怨,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林洛决定了,她要在临死之前,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她看向秦枫的眼神微微一变,变得深邃从容平和,紧接着轻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用这些话来感化我,然后让我带你找到国师的全部宝藏。”
“即便明知如此,我也愿意帮你,作为交换,希望你信守诺言,给我一个体面。”
秦枫点头如捣蒜,没有任何迟疑:“那必须的。”
“这些钱财,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大炎的黎民苍生,全都意义重大。”
“你每帮我找到一两银子,都等于立下一件功劳,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为难有功之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洛自然也就完全释怀,她先是带着秦枫,把地宫所有藏有赃款的房间,全部走了一遍。
这些房间一共有十个,哪怕秦枫只是粗略的算了一下,国师搜刮的民脂民膏就已经超过百万两银子。
这还没完!
林洛又带着秦枫来到地宫中央的床榻附近,床榻平平无奇,地板也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直到林洛找来一根又细又长的竹竿,顺着地板边缘的缝隙插进去,一丈长的竹竿全部消失在缝隙里,竟然还没有插到底。
林洛得意道:“国师这些年来,只考虑两件事,其一是如何求长生,其二就是如何藏钱。”
“就算是有朝一日,这些明面上的钱财被发现,他剩下的钱财仍旧能够花几十辈子。”
说到这,林洛指了指眼前不起眼的缝隙。
“这里没有任何机关,泥土掩盖。”
若不是林洛带领,就连秦枫都无法发现这处藏钱地点。
到时候当阳宫被查封,甚至直接毁掉,其下的巨富自然也就永远葬身于黄土,兴许几百几千年后才会被人意外发现。
秦枫啧啧称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洛将竹竿扔到一边,云淡风轻的解释起来:“当初国师便是在这里,被我一剑砍死,流出来的血就顺着这个缝隙流了进去。”
原来如此!
国师这个老妖怪,这辈子风光到了极点,也悲催到了极点。
只怕是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最亲近的弟子杀了,就连他藏匿最深的宝藏,都借由弟子之口泄露。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色字头上一把刀。
国师这辈子,下的最臭的一步棋,就是不该将注意打在林洛身上。
秦枫暂时还无法确定,地下究竟有多少钱财,他决定赌一赌,暂时将此事秘而不宣,待到朝廷派人来将明面上的银子查抄的差不多后,他再想办法,秘密将地下的财富运走。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搞定,秦枫顿时一身轻松,接下来只剩下处置林洛了。
感受到秦枫的视线,林洛眉头一皱,自嘲笑道:“我已经没价值了,所以现在你要杀我了?”
“动手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这厚颜无耻之辈,会履行承诺。”
看着引颈就戮的林洛,秦枫却咧嘴笑了起来:“那你就太小瞧我了。”
“走吧,我带你出去。”
“你的死期就定在明日拂晓,满打满算还有十四个时辰。”
“你想干什么?我全都满足你。”
林洛满脸诧异,她不敢相信秦枫竟然会如此善待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帮秦枫找到了所有钱财?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