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然叹气道:“其实多声部蒙太奇,很多电影都有用到,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不为人知,一方面是大多数导演,哪怕是运用,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疯狂,整部电影直接用交响乐曲的曲式架构来做。”
“更何况,多声部蒙太奇,哪怕曾经出现过的比较有名的,公认的是最值得研究的,也不过是初做尝试而已,倒不是说,这个技法有多难,多难,难是肯定的,但是不代表做不出来,可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将多声部蒙太奇完美地融入到电影的剧情当中,这对剧情的要求,堪称苛刻!”
“就好比,雕刻大师,想要完成某种特定的雕刻作品,首先需要有载体,比如翡翠白菜,那么是不是首先要有一块绿翡?其次,块头要大,色泽要均匀等等,等等,如果没有这样的原石,那么哪怕是雕刻大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同样的,对于电影导演来说,多声部蒙太奇,其实到了今时今日,虽然说比较难,但是不是做不到,可是问题在于,导演不能随便什么电影都用多声部蒙太奇来实现,而是要根据电影的整体,根据剧情来做。”
“我刚才大概地捋了捋《一个人的张灯结彩》的剧情,得出了一个让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结论,你刚才的想法,《一个人的张灯结彩》真的有可能实现!”
“当然,这很难,但是我相信,如果真的能完成的话,那么绝对会载入影史,甚至震惊文艺电影圈!”林沐然说道。
“而且,实际上,可以说,目前的电影,都没有一部是真正的多声部蒙太奇,在我想来,只有把整部电影当成多声部交响乐来做,这才是真正的多声部蒙太奇电影吧!”
“陈老师,你真的没学过电影知识吗?”林沐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陈知贤摇了摇头道:“真没有,其实我也就是说说,你真要是弄一部什么多声部蒙太奇的电影放到我面前,我都未必认得出来,不,不是未必,而是根本认不出来!”
“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陈老师,你真的没有想过朝着电影圈发展一下吗?你这天赋才情,简直是天生的导演啊!”林沐然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实在是陈知贤今天给他的震撼,太多,太大了。
多声部蒙太奇的电影,嗯,一部真正的多声部蒙太奇的电影,创意和想法,居然是从一个不懂电影的行外人嘴里说出来的。
说出去怕是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事实上,陈知贤不知道的是,林沐然此时的兴奋和震惊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在他看来,或许这个什么多声部蒙太奇的想法,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但是陈知贤不知道的是,多声部蒙太奇,在电影圈内,特别是文艺电影圈,都一直只是实验性的。
甚至都有不少人怀疑,是不是多声部蒙太奇真的可行。
因为哪怕是第一个提出这种概念的殿堂级导演,他也不过是实验性地拍了一部多声部蒙太奇的实验片。
而那部电影,并不算成功,多声部蒙太奇,也不过是浅尝即止。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林沐然也不至于太过于惊讶。
毕竟,这只是一个圈外人的天马行空的幻想而已。
因为多声部蒙太奇,这个概念并不新鲜,但是真正让林沐然兴奋激动,乃至于震撼的却是......
《一个人的张灯结彩》这部电影的剧情。
“其实,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好莱坞经典叙事模式中就有一种叫电影交响乐结构的模式,整个结构分为序曲、主题、第一主题变奏、第二主题变奏、主题再现、尾声。但是这种结构早就淘汰了!”
“一些人听到以交响乐的形式来做电影,下意识地就会想到这个,但是实际上,这却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多声部蒙太奇!”
林沐然给陈知贤解释科普道。
陈知贤虽然在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心里头却是慌得一批!
卧槽,原来早就出现过了?
那你不早说。
然后林沐然却又摇了摇头道:“说白了,当初的好莱坞的那种电影交响乐结构的模式,所谓的序曲,主题,第一主题变奏,第二主题变奏,主题再现,尾声这种架构,不过是皮毛而已,根本就不是多声部蒙太奇。”
“多声部蒙太奇是把可以把电影的表现材料画面、音响、对话、文字和音乐看做管弦乐队的不同声部,可以进行齐奏、对位演奏与赋格曲式等多种选择,既保持独立性,又形成对话性,使声、字与画的多元叙事有机融合。”
“而不是单纯的序曲节奏之类的运用。”
陈知贤很想说一句,林导,你好厉害,不明觉厉,但是我还是听不懂啊。
这都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最难受的是,他不懂,但是却不能真的表现出一点都不懂的样子。
毕竟,人家林沐然这么热情,自己要是让他知道他是在对牛弹琴的话,咳咳,那就尴尬了。
“而知道我最震惊的是什么吗?”林沐然故意卖关子道,脸上却是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好吧,你继续。
陈知贤一副洗耳恭听地样子。
“最让我震惊的是,我捋了捋剧情,发现在《一个人张灯结彩》中,老黄、小于和钢渣完全可以作为电影的三个声部,这三个声部可以以开放多视角叙事,使全片成为一曲多声部的命运三重唱,同时也为观众提供了和影片人物对话的可能。”
“但是,我们不需要站在上帝视角全视全知讲述一个完整封闭的故事,完全可以将老黄、小于、钢渣三人拍出意识独立的个体,三人的情感、灵魂、命运相互交织,相互碰撞。可以让电影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在在为摆脱孤独努力,但最终一切像画了个圆圈,又回到了原点,每个人依然是孤独的,甚至更孤独了。
最后,你之前提出来的那种想法,更是神来之笔,我们将所有的一切关于孤独,和其他的思考,化为了一曲交响乐,与贝多芬的《欢乐颂》交融在一起。电影中的每个人都是苦的,都是孤独的,都是无奈的。但是这绝对不是电影要表达的真正的主题,所以电影的结尾,小于一个人满怀期待地张灯结彩,《欢乐颂》在宇宙中回响,直接让整个主题完全扭转,它会让人们在绝望中再一次看到希望。”
听了林沐然的话,陈知贤只有一种感觉,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卧槽,这都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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