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围裙,和迟晏冬一起并肩往屋里走。
她先前还以为迟晏冬来樱川只是散心或者旅游,但现在看起来——
他似乎和外婆很熟?
难道是本地居民?
那为什么她小时候在外婆家也小住过一阵子,却对他毫无印象?
时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
左右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便也没继续想。
迟晏冬带来的那个纸袋里装的是他搜罗来的虎丘茶。
这种茶叶种植面积不广,且不易贮存,讲究时令,因此非常名贵且稀少。
以前外公在世的时候很喜欢饮茶。
外公过世后,外婆仍有收集茶叶的习惯。
时月接过纸袋,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茶叶清香醇厚,一看就是名品。
她找了个小陶罐将茶叶倒进去,心里蠢蠢欲动想要泡茶。
煮茶的器具刚刚拿出来,旁边就横过来一只手臂。
屋子里开了一上午的空调,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暖意融融。
迟晏冬进门后就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看起来很舒服的浅米色毛衣,袖子被他捋上去一半,露出的手腕上,凸起的青筋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时月微微一愣,听见迟晏冬低声道:“空腹喝茶,容易低血糖。”
这话才刚说完,时月的肚子很配合地发出了两道“咕噜咕噜”的声响。
“……”救命。
时月彻底不想见这个人了。
她的身子僵了片刻,当机立断把茶具放下,“哦”了声,面无表情拾起先前的话题:“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男人懒洋洋靠在门框上,语气听起来很是闲适:“没有。”
然而,准备做饭的时候,又出了问题。
家里除了一些干木耳之类的干货以外,没有别的菜了。
时月纠结了两秒,走出去换了身衣服,说:“我先去买点菜。”
外婆偏头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让阿晏和你一起去,刚好买点他想吃的东西。”
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菜市场。
中午的菜市场很是冷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时月之前已经想好要做什么菜,因此,她进去后就直奔主题,挑挑拣拣买了一圈之后,一转头,却发现迟晏冬人不见了。
她想了想,明明是请他吃饭,她刚刚却完全凭自己心意挑菜,一点也没有问及他的意见。
好像确实不太好。
估计他是自己选菜去了。
时月想到这里,便又低下头继续专心挑菜。
没两分钟,肩膀忽然被人按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冷冽雪香。
男人宽阔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带着他独特气息的狭窄空间里。
他头微低,混杂着轻微喘息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小心。”
时月呼吸倏尔一顿。
她念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格外沉迷广播剧,当时她关注了好多声音好听的CV,每天听着那些人的声音入睡。
虽然后来慢慢长大,她对这种事情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
但好听得很突出的声音,还是让人——很难抗拒。
时月被那道低沉嗓音撞得耳廓都发麻,一面唾弃自己夸张的声控属性,一面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转头,恰好看见一个踩着滑板的小朋友一溜烟从他们身后闪过去。
小朋友的妈妈追在后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转头冲时月和迟晏冬抱歉地笑。
樱川不大,这边的人很多都互相认识。
时月不常来,他们不认得时月,却认得迟晏冬。
林悦宁的目光在时月和迟晏冬贴在一起的身体微微一凝,露出打量的神色。
时月这才感觉到两个人此时的姿势实在暧昧。
迟晏冬大概也意识到了,身子亦是一僵,故作镇定地从时月身后离开,偏过头,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
林悦宁说:“阿晏带女朋友回家来啦?”
她是苏城人,讲话语速很快,却并不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声音听起来很甜。
时月被她那声“女朋友”搞得脸一热,紧接着就听迟晏冬说:“不是。”
迟晏冬语声清淡:“是姜奶奶家的外孙女。”
“哦哦,时月是吗?都长这么大啦?”
接下来,几人便是一阵寒暄。
对话最终结束在,时月让对方空时可以来家里做客那里。
纵然已经工作好几年,但时月还是不大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她鼓起腮帮子,见林悦宁走远了,才长长舒了口气,嘀咕:“没想到她竟然认识我。”
“嗯。”迟晏冬侧目觑她一眼,“这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你。”
“欸?”时月转过头,才想起上一次迟晏冬说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就一副还蛮熟稔的样子。
她说:“没想到你们还挺自来熟。”
“……”
“……”
时月:“是因为我外婆经常提我吗?”
“嗯。”迟晏冬换了个姿势站着,声调听起来很慵懒,“以前宋爷爷还在的时候,也常提起你。”
时月好奇:“都提起我什么?”
迟晏冬偏头看了时月一眼。
小姑娘大概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感到害羞,脸上热意还未完全散下去,白皙的皮肤底下透着浅浅的粉。
但是又对问题的答案实在太好奇,两眼瞪得圆圆地看着他,令人想起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明明也工作了好几年,也不知道面皮怎么还是那么薄。
迟晏冬低哂了声,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懒声道:“说你和他一样,很有做饭的天赋。”
“是吧,我也觉得!”得到夸赞,时月的眼睛不禁弯起来。
像是怕迟晏冬不信,停了须臾,她又说:“等下你可以尝一尝,我做饭真的蛮好吃的。”
她侧过头,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她这句话一定会更加有说服力。
时月生无可恋地走出菜市场。
迟晏冬手背抵在唇边,在后面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时月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回头:“喂——”
迟晏冬抻平唇角,正襟危站:“嗯?”
尾音调子拖得很长,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
时月还想说什么,迟晏冬忽然收起笑,但眼睛里仍带着星星点点的软意,朝她抬了抬下颌:“时月。”
“嗯?”
迟晏冬说:“你过来一下。”
“干什么?”
时月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乖乖地迈开步子往回走。
她停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
迟晏冬说:“再往前一点。”
时月听话地又往前走一步。
迟晏冬低眼觑向她,待她站定,才略显懒散地张开双臂,包装袋互相摩擦的声音在冬日的微风里哗哗作响。
刚刚时月买的菜,全都在方才被他接在了手里。
迟晏冬说:“我手里有东西不太方便,你帮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下。”
“哦。”
时月低下眼,问:“哪只口袋?”
“右边。”
时月手指伸进他右边口袋,是一个扁扁的盒子,不知是香烟还是什么。
时月将东西拿出来。
迟晏冬抿起唇,说:“你早上没吃饭,先吃块巧克力垫一下。”
“欸?”时月愣了愣。
所以,他刚刚消失那么一会儿,是给她买巧克力去了?
迟晏冬垂睫,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她:“菜市场没有别的东西,只能买到这个,你凑合一下。”
时月点点头,她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么一个东西。
她拆开包装,黑巧的香和甘醇渐渐在口中化开。
她眯了眯眼,刚要道谢,紧接着又听迟晏冬说道:“毕竟,今天是你请我吃饭,万一你饿晕过去了——”
“我有理说不清。”
“……”
作者有话要说:阿晏:给大家表演一个口嫌体正直。
谢谢【十三蜗牛h】【甜是】的地雷;谢谢【岁岁咚】【鱼渊远】的营养液;最近特殊,大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