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占地两亩多,不大不小,院子里有八间房子,院子里种着两颗有一口井,种着几颗橘树,颇为清幽,在严礼强上次离开帝京城的时候,报社的下面还没有这份产业,所以这个院子,毫无疑问是严礼强离开帝京城这两年方北斗新购置的。
作为仓库的房子就是院子下面一层的那几间,在这个院子里堆着的,都是印刷了没有卖出去的《大汉帝国时报》,两年过去了,现在《大汉帝国时报》每期的发行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份,覆盖了整个京畿地区,报社的规模已经壮大了好几倍,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报,当然,再怎么火热的报纸,每期总有印出来没有卖出去的,严礼强守着的这个院子的房间里,堆着的就是那些印出来最后却没有卖出去的报纸。
如果是在严礼强的前世,这些报纸最后的结局都是重新变成纸浆,但在大汉帝国,这却太浪费了,这个时代,可是一个消息相对闭塞的时代,帝京城的报纸,还有报纸上的那些消息内容文章,在帝京城可能已经过时了,卖不出了,但是如果运送到其他远离帝京城的州郡,哪怕已经过去一年半载,也还照样会有许多人买来看,觉得是稀罕和新鲜的东西,所以严礼强守着的这个院子房间里的那些卖不掉的旧报纸,最后还是会有一些行商来买了顺路带到更远的地方贩卖出去,当然,这个时候的买价格就会便宜很多,报社也有利可图,总比变成垃圾和纸浆要强太多。
白天的时候,卖不掉的旧报纸会收到仓库中,也会有商人来提货,一捆捆的把旧报纸买走,这些都有专人在负责,不用严礼强操心,所以严礼强白天是没有事情的,只有到了晚上,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走了,下班了,按理来说才是严礼强上岗的时候,只是晚上,除了方北斗偶尔会顺道来看看之外,这里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查岗,严礼强依然是自由的,这个岗位,这个工作,也成了严礼强在帝京城最好的掩护,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以前守在这里的是一个老头,只是那个老头年纪大,被方北斗找了个理由调动到城里的发行点上去了,去干更轻松的活,所以这里就只剩下严礼强。
来到这里两天,严礼强晚上就在院子里一个人练功,白天则离开院子,在帝京城外到处逛,心中对要做的事情也渐渐有了眉目和计划。
帝京城这样的地方,对卷入到权力旋涡中的人来说,那是步步惊心,处处杀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抄家灭族,其中凶险,外人难以想象,而对严礼强现在扮演的王傻根这样混在最底层,守着仓库,与世无争,只求一口温饱的“普通人”来说,却是风平浪静,到处都是繁花锦绣迷人眼。
《大汉帝国时报》的靠山是皇上,在这帝京城,普通的混混青皮,甚至是帝京城中的官吏,都不敢随意找报社的麻烦,所以严礼强在这里呆着,就更无人注意了,要是严礼强不做什么事的话,恐怕他就算老死在这里,都不会有几个人知道这个院子里还有一个叫王傻根的人在守着。
不过别人可能想不起王傻根是谁,但这个名字这几天却一直在方北斗的脑海之中萦绕着,方北斗心中猫抓火燎的,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终于,在严礼强来到这个院子,守了四天的仓库之后,这天天色将暮,从龙旗山上下来的方北斗就光明正大的“顺道”来到了这边的院子,看看这边的情况。
院子外面的树上当哨兵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门,正在橘子树下练着功的严礼强已经知道是方北斗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慌不忙的来到门前,还假意的透过门缝往外面看了看,然后才连忙给方北斗开了门。
“傻根见过方掌柜!”严礼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方北斗的眼睛从头到脚的在严礼强身上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咳咳……傻根这两天你在这里还习惯么,我今天来这里看看……”
“习惯,习惯,这里可比我刚来的时候住的大通铺好太多了……”严礼强憨厚的笑着,把方北斗请了进来,方北斗的车夫和那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就在外面守着,没有进来,给方北斗赶车的,正是徐恩达的兄弟小五,两年不见,小五的身体壮了一大截,一副精装的模样,腰间还挎着刀。
“把几个库房打开,我看一看……”
“好咧,好咧……”严礼强拿着一串钥匙,走在前面,把一个作为仓库的房间的门锁打开了,和方北斗一起进到了仓库里面。
仓库之中都是垒砌起来的一摞摞一捆捆的报纸,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那是特殊的油墨香味与防虫用的藿香和艾叶的药包掺和起来的一股味道,不算难闻,反而别有一番清幽的感觉,因为这里是做仓库,被被盗失火,所以房间外面的窗户都是封死的,只有靠近院子里面的墙上开着窗户,也算是一个安静的所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点,这里最不能失火,还有注意防虫,那柱子上挂着的防虫的药包每两个月就要换一次……”方北斗一边在一堆堆的报纸中走着,一边心不在焉的说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开口不算突兀,毕竟这次的事情,严礼强也没有在传来的飞信中说到底是什么事,只是让他安排人,这更让方北斗好奇无比……
“好的,方掌柜的话傻根我记住了!”
听到身边传来的这个声音,方北斗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就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样,这可不是傻根的声音,而是严礼强的声音,这声听起来一本正经,但落在方北斗的耳中,却感觉里面有着诙谐和懒散的味道。
方北斗艰难的转动着脖子,看向那落后他一步,走在他旁边的傻根的那张脸。
傻根依然是傻根,只是那张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却让方北斗有一种牙痒痒的感觉,方北斗忘不掉这样的笑容,因为上次他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他光着屁股,大叫着翠花我爱你,在绕着帝京城跑了一圈,那一天对他来说,就像在地狱里转了一圈又重新投胎做人一样。
“是……是你……”方北斗喉咙发干,眼睛发直,话都不利索了。
“是我!”严礼强点了点头,“咳……咳……许久不见,方掌柜在帝京城过得挺滋润啊!”
方北斗看了严礼强两眼,突然一语不发,直接一掌就向着严礼强的胸口拍来,速度如电……
严礼强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等方北斗的那一掌快要拍到他胸口的时候,才轻轻伸出手,抵在了方北斗的拍来的那凛冽的一掌上。
只是两掌刚刚一接触,方北斗就觉得自己的掌劲如泥牛入海,瞬间全无踪影。
方北斗收掌,瞪着眼睛,声音都有一点颤抖,“真是你?”
“当然是我!”严礼强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履行当初和你的约定!”严礼强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若再不来,天劫到来时,不知道这帝京城还有几个人能跑得了……”
方北斗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整个人精神一振,“要我怎么做?”
“你不用做什么,只要准备到时候发行报纸就行!”
“你要写东西?”
严礼强瞪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年轻不年轻?”
方北斗点了点头……
“所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而且我写出来的东西你觉得会有人信么?”
“那要如何?”
“哈哈,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