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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联考后大概一月,也就是寒假之前，联考的成绩被公布出来。
当天一到时间，列锦就捧着手机不断刷新。
直到最后成绩显示出来,她看着那几个数字,不仅面上表情，连带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竟然，考得,这么高？
“……”
当了会儿木头人后,列锦揉揉眼睛。
再低头去看手机时,显示屏上,那几个数字刚才是什么,现在就仍是什么，一切看似很不真实的，却都千真万确。
“……”
又?呆了好半天，列锦很机械地转朝沈家铭方向,用手指戳戳他。
声音有些颤抖，“你看。”
“……”沈家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明显不太对。
他?慢慢起抬眼,看着列锦那激动神情，白皙面庞上显出淡淡绯红。
她好像……很少因为除他以外的什么事而脸红过。而这样的红，不像害羞，更像激动。
“怎么,中了几百万？”他?开玩笑问。
列锦没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不过，沈家铭微微蹙起眉，看了半天,好像没看懂的样子。
毕竟，他?也不了解美术分怎么算，只是看见，列锦的总分比分数线高出了足足好几十?。再加上她现在的反常表现，就应该……考得挺好吧。
列锦看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跟他?解释，“我这个成绩，都超出分数线好几十?了，再加上我学习也还?可以……”高一在实验班的她很谦虚地如是说，“……所以，上X大，应该没问题。”
听到X大，沈家铭微微愣了下。
“你一直……想这个呢？”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从列锦的手机屏幕转移到她因兴奋而愈加红扑扑的面颊上。
那期待又?憧憬的模样，像颗通红诱人的小苹果。
“嗯呐。”列锦点点头，拉了拉他?拿手机的手，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其实，如果你要我不考虑其他去选大学的话，我还?真没什么想法。可能……会很佛系，根据最后的分数选个美术相关的专业性大学吧。”列锦凑近沈家铭，呢喃似地轻轻跟他?说。
而后，她狐狸似的漂亮眼睛一眯，一双带笑的眸子像锁住千万道潋滟波光，“然而，自从那次演唱会后，我就对X大这个目标坚定不移，想向着它努力拼一次。不仅因为它好，还?有无论长远还?是短暂，我都想未来有你，一刻都不想丢。”
固然，沈家铭说过，就算她去了别的地方，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在她身边。
但是，列锦不想总这样。
她也愿做一直小狐狸，乖乖蜷伏在他身边。
*
联考完的艺术生回学校后，高三的第一学期已过去大半。不用多久，就是期末考和高三特有的短暂寒假。
列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沈家铭在认真学习的。
在她印象里，沈家铭的确从来到艺术班的第一天起，除了有时候玩玩手机外，就一直在认真看书。
不过，结合对沈家铭一贯肆意而无拘无束的印象，列锦就一直以为，他?平常只是在桌上摊开书本随便看看、随便写写画画而已。
毕竟，这么一位大校霸，总不好是在认真学习吧……
直到某次，她探过头时，看见了沈家铭摆在手边的元素周期表。
“元素周期表。”她说。
“嗯。”沈家铭因正专心他?处而应得很淡，且头也不抬，手里拿着笔，继续写着什么。
写着……什么。
老看他?写写画画的，那到底，是在写什么呢？
之前没怎么关注，列锦这才好奇地想去探寻一下。
她往前凑凑，才看见……沈家铭竟然在做题。
虽然他字迹有些潦草，但做的十?分认真仔细。不仅会在题目上圈点勾画，还?在旁边演算，之后才写出答案。
手边还放了支红笔，以及一本答案书，做完题就会对着批改一下，根据解析再写点什么简单的注释一类……
列锦：“……”
她像小狗一样将下巴搁在两人间的桌面上，小心翼翼问沈家铭，“你在……做题？”
这副认真模样，尤其还是，因为学习而露出的、如此认真的模样，未免也太令人震惊了吧。
沈家铭倒不在意，好像他学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他?不是校霸而是一位大学霸，十?分自然地点点头，“我讲过吧，我化学很好的。”
列锦：“……”
说着，沈家铭好像觉得有点累，放下手里的笔，靠在座位上。
他?活动一下略微僵硬的指关节，发出“咔吧咔吧”脆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打人了。
他?一本正经地继续对列锦说，“我跟你讲真的，我不仅化学，我理科其他科也特别好。当初还?想教你来着，结果你当时，你当时……跟我说什么来着？”
“‘不了’、‘谢谢’、‘我以后想学文’……”
“……”
“哈哈哈哈哈……”
列锦笑得下巴被桌面硌得疼。
想起当时情境，她对沈家铭印象还?不怎么样，觉得这个人挺能扯淡的，挺异想天开。
现在嘛……
她觉得，自己男朋友还?挺幽默！
……
列锦这个艺术班无疑是文科艺术班，大家都学文。
只是，沈家铭是为陪她才想办法进的这里，既然他学理，就只能这样自学。
关于沈家铭的学习，列锦也不了解具体情况。
感觉，他?就是想打发时间吧。
毕竟，成天待在这里，不像职高一样可以随时逃学，玩手机很容易腻味，无所事事是会非常无聊的。
期末考试前，艺术部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
艺术部的摸底考试不像普通部那么紧张，气氛还?挺轻松。据说按惯例，连成绩单都不会印，目的只是让大家对各自的水平在心里有个底。
考完后过了整整一周，批好的卷子才发下来。
列锦惊讶地发现，沈家铭被发下来的卷子并非全是空白。除了文综他写不了外?，语数外三大主科他?竟都写了。
不仅写了，卷面上字还?不少，似乎答得很认真。
列锦又偷偷一瞥，在沈家铭把自己卷子翻来翻去时，看见了他?的分数。
数学147，英语139，就是语文分数有点难看……72分。
“呃……”列锦弱弱地看了眼自己卷子。
虽然她语文136，英语142，都比沈家铭高，数学却比他?多错一个选择。
“……”
这剧本，好像不对呀？
沈家铭在职高上学——虽然她并没任何轻视职高的意思，只是客观事实差不多如此——所以，他?难道不应该是个学渣么？
可他考得很好啊，除了语文。
数学，甚至还比高一在巡礼一中实验班的自己高三分。
列锦懵了一下，想，沈家铭也不可能作弊。
她又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位大佬此时神色云淡风轻，睨着眼前桌面上几张卷子，手指随意翻动，好像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列锦清清嗓子，也尽量很淡然、好像一切都十分理所应当地对他?说，“你语文……好像有点薄弱呀。和你数学英语的水平不太相符呢。”
“哦。”沈家铭听后，把语文卷子翻到最后一页，很坦然地露出上面大片空白，“我没写作文。”
列锦：“……”
她想说，大哥，你要是在普通班这样做的话，大概会被语文老师给揪着耳朵骂死吧。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普通班嘛，人家大佬只是学着玩玩而已。列锦就是很好奇，“为什么不写，太麻烦了吗？”
“不是麻烦。”沈家铭摇摇头，语气里甚至几分委屈巴巴，“语文最后一小时我都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也实在太无聊了吧。我也想写啊，但我不会，鬼知道写什么。”
“就按照命题写呀，讲故事一样，想写什么写什么。”说着，列锦大方地跟沈家铭分享了自己这次写的作文，是关于画画的。
升华一下，就是追求梦想。
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给沈家铭来了节即兴作文小课堂。
一口气说了好多审题和写作技巧，最后，她总结道，“……不过嘛，写作文最重要的还?是要有真情实感，最好能打动老师。”
沈家铭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十分受教。
不过，“真情实感么……”他?垂着眼，里面晕开了浓墨般深沉，陷入思考。
“嗯。”难得见他?沉思，这样认真的神?情，真的好可爱呀。
列锦笑眯眯注视着他?，想着，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下他?睫毛。
沈家铭没忍住一眨眼，睫毛颤动，扫在列锦的柔软指腹上痒丝丝的。
看他?抬起眼，像看个幼稚的小孩一样看着自己，列锦收回手，在他眼前晃晃手指，轻笑一声，“但是，你最好不要写游戏啊，老师……大概不能理解那个，你懂吧？”
被毫无预兆地碰了睫毛，沈家铭报复似地一把捏住列锦脸。
软得一塌糊涂。
列锦也没有预料，呆愣愣的看着他?，眨着眼，无辜得像只小仓鼠。
沈家铭将面庞凑近，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问她，“谁说我要写游戏了？”
列锦又眨眨眼。
她好像明白过来什么，支支吾吾说，“可、可是……如果你想写我，那也不行的，我觉得比起游戏……老师更不想看谈恋爱！”
“哦……”沈家铭低低应一声，这才松开列锦面颊。
然而，“老子有办法。”
列锦：“？？？”
期末考试后，各科答题卡批改后发下来，沈家铭主动给列锦看自己作文。
列锦接过，一打量……“啊，竟然42分！”对他来说，尤其是对上次作文直接白卷0分的他?来说，这简直……不是一般的进步啊！
“这么……厉害的嘛？”列锦目瞪口呆。
“我……看看。”列锦视线扫过，看着题目——《我的妹妹》。
“你还?有个……妹妹？”列锦震惊。
“没有，呃……也不是，准确来说，有个没见过几面的堂妹，但我写的不是她。”沈家铭答，忽然露出一痞坏痞坏又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为了写你，才出此下策。”
“……”列锦懂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老子有办法”:-)
因为老师百分之九十?九接受不了一篇关于女朋友、校园恋爱之类的作文，所以沈家铭“出此下策”，把她变成了他?妹妹……来写。
牛批。
列锦默默地看过那满篇略微潦草、洋洋洒洒的字。
“至今让我回忆起来觉得很幸福的事，大概……就是有个妹妹。”
“我妹妹可爱得像只小狐狸，那双眼的动人，几乎眨一下，我心跳就加快一下。”
……
中间写些日常小事，倒还?挺生动。
最后，“说来惭愧。”
“从前，我对这世间没什么感想，无论看见什么，好像都提不起多大兴趣，心想‘不过如此而已’……虽不知这是种什么心态，但遇到妹妹后，温暖与美好大概可以将一颗心唤醒。我对这世界稍微有了好感。”
列锦：“……”
这么厉害的吗。
她每看一句话，心跳也加快一下是怎么回事。
最后，她平缓了一下，歪着脑袋问沈家铭，“都是你自己写的？”
她还以为，沈家铭第一次写，多半会是个小学生水平呢。
“不啊。”沈家铭靠在椅子上，闷闷地说。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分享作文，心情竟还?有些微妙。
他?如实说，“我乖乖听老婆的话，看了点优秀作文，最近一句是歌词……”
“歌、歌词……？”
*
期末考试后的第二天返校，上午开班会，下午会在高三级部举行一场艺术表演。
说是整个高三级部，其实，表演的几乎都是艺术部的人。
大概是给他?们一个展示自己才艺机会的同时，也让紧张了整整一学期的高三学子难得放松一下。
只要愿意去，高三级部的人基本都能弄到一张入场券。不仅列锦和沈家铭，江慧儿也兴冲冲约了纪一一起去看。
纪一答应得十?分爽快。
艺术表演在学校多媒体教室。
虽然是室内，里面空间不是一般大。正前方是偌大的显示屏背景与舞台，下面是二百七十?度、密密麻麻大半圈座椅。
走进多媒体教室，江慧儿和纪一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最后找了两个紧挨的空位坐下。
深红色的座椅柔软厚实，周围的人传来轻轻喧哗。要不是怀里没有可乐和爆米花，此时情景，简直和在电影院里没两样。
和纪一聊了会儿天，表演就开始了。
因为天天和纪一在QQ上聊天，也时常见几面，所以两人间已没有尴尬。
只不过，这样和纪一紧挨着并排而坐，江慧儿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有种两人正第一次约会、坐在一起看电影的错觉。
尽管表演开始后室内的灯光全部暗下，江慧儿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瞟纪一好看的侧颜。
却发现，他?看着看着……好像就……睡着了？
睡得很平静，头没有丝毫歪斜，只是眼皮垂下，像仙人打坐，心如止水。
江慧儿：“……”
表演结束，已是晚上，天都黑透。
两人随人群离开建筑，混入夜色。
明日就是寒假，众人熙熙攘攘，面上无不显露出欣喜。
只有江慧儿蹙着眉，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走在距纪一半个身位的后面。
刚才室内灯光亮起，她看见了纪一眼下淡淡的红色。尽管他?双眼里一直平寂，但刚才，简直是死水般的寂静深沉……他是真的睡了一觉。
“你……不喜欢看表演吗？”江慧儿嘟嘟囔囔地开口，问他，“是不是太无聊了……”
“……啊？”纪一停住脚步，等了等她，“还?好吧。”
“你上次说，你高二的时候看了我们班运动会上的表演，我还?以为你愿意看这些呢……其实，你要是不想看，你可以拒绝我的呀，我们约着去干点别的也好……”比如，真的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纪一转过身，人流从他身边穿过。
他?遮住了月亮投来的薄光，将江慧儿笼在浅浅一层阴影里，轻轻地笑了笑。
江慧儿：“……”
感觉，这人现在可比看表演时精神?多了。既然真没兴趣，就真的，没必要那么勉强自己嘛！
纪一没说话，自顾自将书包带到身侧，从里面拿出包巧克力，递给江慧儿。
江慧儿：“……”
她缓了好半天，慢慢将它从纪一手中接过，“这个……”
“给你的。”纪一答，似乎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敛着眼，“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啦，因为是你邀请的，我下意识就答应了。没忍住睡着了，不好意思啊……”
“啊……没、没事！应、应该……是我觉得很抱歉才对！”江慧儿立即道，“应、应该……”先了解一下你到底对表演有没有兴趣的。
“咳……”纪一笑了笑，解释，“高二那次运动会，是我们班坐的位置恰巧能看见操场中间，我其实一直没看表演的，只是你们班节目真的很特别，所以……”
“唉，总之，这个给你了。”
“那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江慧儿看着巧克力，将它收进怀里，嘻嘻一笑，“总之，下次找些好玩的事一起做吧。寒假，有空一起出来写作业吗？”
“这就是……好玩的事？”
“……”
“不、不是，主要寒假，你们作业肯定很多吧，我说的好玩的事，那肯定得等高考完吧……”
纪一没忍住笑出来，“走吧。”
“好！”江慧儿点点头，捧着巧克力，蹦蹦跳跳地和他?离开了学校。
可能因为是纪一送的缘故，江慧儿不到两天就消灭了整整一袋巧克力，除了最后一颗，她舍不得吃，准备把它摆在床头留作纪念。
不过，当她想把最后一颗巧克力给拿出来时，却发现，袋子底下放着一张纸片。
拿出来，在房间里温和的灯光映照下，上面字迹格外清秀隽雅——
【吃了我的巧克力，你就是我的人了。】
下面又一行小小的字，【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开玩笑了！】
江慧儿先是呆滞了一瞬，而后从原地弹起三尺高，一把抓过手边手机。
也不管聊天界面上，自己和纪一聊到了哪里，直接发去一条——【我愿意！！！】
好像纪一给她的不是一张纸条，而是一枚钻戒一样。
【纪一：什么？】
【江慧儿：我说，我愿意！！！】
【江慧儿：吃了你的巧克力，我就是你的人了！】
【江慧儿：我已经吃了，所以……OvO你说话可要算数喔！】
作者有话要说：沈某某，学学人家纪某的字叭！！！说不定作文还能多一分卷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