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知道啊，沈家铭嘛。”列锦点点头，如实回答，“你在欠条上签了名，我都看见了。”
“嗯……”沈家铭继续试探，“那你，听过吗？”
“嗯？听过什么？”列锦看着沈家铭，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虽然这神情，已是再明显不过没听过的表现，然而，沈家铭就是不死心。
电脑屏幕上，游戏都已经选完英雄、加载进新对局了，沈家铭也没管，就一个劲地问列锦：“就是，听没听李清水说过我啊？”
“咦？”列锦很坦率地一翻白眼，“她干嘛说你？”
又很致命地问道：“你很厉害吗？”
“……”
行吧，果不其然，沈家铭放弃了。
不过，职高里不怕自己的，可能也就李清水了。因此，她从未和朋友说过自己什么，大概也不奇怪。
“行，没事。”沈家铭说着，转回去，继续玩游戏。
列锦却察觉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问一遍：“怎么了，你又不厉害，她干嘛说你？”
“你很厉害吗？”
“……”
又多出这么一句，沈家铭忽然觉得有点忍不了。
“实话告诉你，职高人都很怕我。”斟酌了一下，沈家铭开口，尽量说得很委婉。
“咦……”谁知道，列锦什么都没听出来，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把指关节按出轻轻脆响，“那我也实话告诉你。”
“嗯？”沈家铭微微皱眉。
难道，这姑娘在学校里，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就听列锦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在职高，那他们也会怕我的。”
“……”
得。
沈家铭放弃了，正式投入游戏。
“您厉害。”
*
沈家铭玩到中午，才将电脑关上。
“怎么样，饿了吧？”沈家铭起身，想了想，手撑在桌子上，看着身边依旧沉迷动漫的列锦，问道。
“嗯，是有点。”列锦正好看完一集，摘下耳机，非常惬意地抻了抻长时间未动的胳膊，像只小猫咪，“眼睛疼。而且，该写点作业了。”
“是，还是要以作业为主。”沈家铭声音沉缓温和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游戏打累了的缘故，问列锦，“要吃点东西么？”
“好啊。”这次，列锦手里有欠条，一点都不虚他，“我不介意丰盛一点，我现在有些饿。”
想了想，列锦一挑眉，用沈家铭的原话道：“并且，你不是说，我已经是你们这里尊贵的充值用户了嘛。”
“明白了。”沈家铭微微勾起唇角，离开了房间。
没一会儿，沈家铭在吧台选好吃的，亲自用托盘端进房间，俨然一位服务生，把吧台后真正的服务生小哥都给看呆了。
并且，沈家铭点的东西也很多，前前后后总共运了四趟。
服务生小哥又觉得很吃惊。
——好能吃啊。
相应的，列锦面前东西也越摆越多。
沈家铭就给自己和纪中天一人拿了份炒饭，其余全是列锦的。
列锦的午饭还都是西式，有开胃蔬果沙拉、淋了黑椒香菇酱的小牛排、奶油培根意面、奥尔良烤鸡翅鸡腿、黄金蝴蝶虾、流心黑巧克力蛋糕……衬得旁边两碗炒饭格外简单。
“……”
列锦暂且将作业放到一边，看着眼前，简直惊呆了。
“真这么丰盛？”列锦接过沈家铭递来的刀叉，眨眨眼。
要不是背景环境，看眼前这菜式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某高级西餐厅里。
“是啊。”沈家铭淡淡一声，十分理所应当。
“啊……”列锦受宠若惊。
甚至，心里生出丝丝感动来。
“真这么好？”列锦忍不住，又问。
“嗯，是啊，看着可以就快吃吧，开了空调，会凉得很快。”沈家铭坐回自己位置上，默默吃炒饭。
开始消灭眼前的食物，列锦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开始和身边的沈家铭夸这家网咖。
“……真的太厉害了！你看它面积这么大，环境这么好，这电脑设备什么的，我虽然不懂吧，但一看就特别高级，别的网吧和这里根本没法比……”
“……连吃的喝的都这么丰盛，要什么有什么。”
列锦一边夸，一边观察着沈家铭神色。
果然，他听着听着，嘴角就浮现笑容。
开始微不可查，后来愈加蔓延开来。
列锦窃喜。
果然啊，这个人真的相当敬业，将自己与工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不仅视网咖如己家，听到别人夸网咖，就好像自己被夸了一样高兴；为了这家网咖，又甚至不惜通过坑人来做生意。
有点可恶，但也令人叹服。
没一会儿，列锦这样的想法就又被证实了一次。
沈家铭比列锦吃得快。
看列锦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单手撑着脑袋，歪着头，冲她勾起唇角：“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意呀！超好吃的，感觉西餐厅也不过如此，欠条上的85元真的不亏。”听沈家铭这么问，列锦又来了精神，冲他点点头，开心的神情像花朵一样绽放在面庞上。
“好。”沈家铭也点点头。
但他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敲：“不过，不是85元，现在减去欠款，列锦小朋友，你欠我们网咖72元了。”
“……”
“……？”
列锦不可置信地瞪着沈家铭，陷入语塞。
“不过呢，考虑到你是尊贵的充值用户，对吧？所以，我给你算的是折后价。”沈家铭微微一笑，“放心，刚才在吧台，我还特意用计算器算了三遍，不会有错的。”
说罢，沈家铭有些贱兮兮地伸出手，撩了一下列锦呆滞面庞边的碎发。
列锦：“……”
她眸子里满是惊讶，像一片海洋。
海面上，又燃着大片烈火，是无边无际的愤怒，恨不得把沈家铭给当场按在地上打一顿的那种。
看列锦这副震惊又吃瘪的样子，沈家铭实在忍不住了，面旁又挂上笑容：“怎么样，打个新欠条？”
“你，你……”列锦瞪着沈家铭，气到拍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之前的好心情一扫无余。
原来又是假好心！
还有，他脸上那笑容，列锦看了就来气，感觉笑里满满都是得逞和嘲讽。
这个人，真的好可恶啊！
“你，你这个人……”列锦继续控诉，“你明知道我欠条上钱是多少，拿的吃的还超出去，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沈家铭眨眨眼，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不是你说，不介意丰盛点的吗？”
“可、可是！你明知道我欠条上是多少，但凡是个正常人……”
唉，算了。
说到这里，列锦忽然像个瞬间撒了气的气球。
他不是正常人。
列锦扶着额，一副实在不想说话了的表情，感觉很头痛：“不能扫码，你手机也坏了，又要打欠条是吧？”
“然后，以后我来还钱的时候，你再趁机坑我一笔，这生意根本做不完。”
最后，列锦抬眸，凝视着沈家铭的目光有些锐利，质问他道：“坑骗高中生，你良心不会痛吗？”
“嗯？”沈家铭挑下眉，轻描淡写，“我的良心，活蹦乱跳。”
“……”
“好啊好啊，那你去打欠条吧，去吧去吧。”列锦真受不了了，摆摆手，“然后，麻烦把我面前的东西收一下，谢谢，我要写作业了。”
“欸……”
沈家铭看着眼前这只炸了毛的小狐狸，原本撑着脑袋的手移到下巴上，凑得离她更近些，看着她侧颜，问，“炸毛啦？”
嘴角却勾着笑意。
“炸……炸尼玛啊。”
“啧，你以前都不爆粗的。”沈家铭语气中玩味愈重。
“……”
虽然死不承认，列锦嘴巴却无意鼓起来，像个小受气包一样，怪让人心疼的。
但也蛮可爱。
“唉，别生气啊。”沈家铭又凑近几分，“要不，晚上我请你去小吃街？”
“……”
列锦翻个白眼，愈加肯定，这人指定是有什么毛病：“坑我坑得这么乐此不疲，怎么又要请我吃饭？”
最后，干脆大名都叫出来了：“沈家铭，你到底想干嘛？”
“嘶……”
“一码归一码。”沈家铭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真诚，“真的。”
列锦依旧鼓着嘴。
瞪了他半天，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列锦叹口气：“算了，我再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因为，列锦忽然想到，就算她晚上回家，家里也没人啊。
天黑之后，那偌大一幢别墅空空荡荡。
当外面海风吹得厉害时，就会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像是某种悲鸣，不断拍打在一扇扇玻璃窗上，甚为渗人。
列锦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一个人在家的感觉。
孤独，恐惧，亦或是别的什么，各种各样的灰暗情绪齐聚一堂，融合在一起，压在心上让人喘不过气。
……
除此之外，即使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列锦仍很神奇地、到现在都没掌握做饭这个技能。
周围外卖点了一圈，看见名字就知道什么味，早就吃腻了。
“嗯，那晚上的话，作业写得完吗？”沈家铭问。
“可以的。”列锦想了一下，“我今天先写容易的，明天休一天，再在家里好好想想难的。”
“好啊，不过记得来还钱。”沈家铭亲自给她收拾桌面，将刀叉、碟子等放进托盘，拿在左手。
离开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沈家铭空着的右手，顺便在列锦脑袋上揉了一把。
手感柔软，毛茸茸的。
下意识一个举动，大概是因为，看她刚才的那副样子太委屈。
列锦：“……”
我、我去……
莫名其妙被揉了下脑袋，列锦整个人僵在位置上。
这人，特么的，不会是在拿自己头发擦手吧？
这么想着，列锦崩溃地揉了揉自己脑袋。
可是，这么一个以坑钱为乐的人，为什么突然开了窍，说要请自己吃晚饭呢？
列锦用笔杆子托着脸，瞪着天花板，冥思苦想一阵。
他说一码归一码，莫不是，坑钱是为了充业务，实际上，他其实是蛮大方一个人。
嗯，也许吧。
可是，这样的方式一点都不好玩。
还不如，直接问她要不要办张会员卡。
说不定……
她会办一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