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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脸都红了,只好将话题重新引回来道:“不知对于最近发生的事,老暗尊有什么解释?”

冯古道叹气道:“他老人家非常地愧疚。”

“哦?”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的表情显然一缓。

严晨听到这里差点拍桌子大笑!

愧疚?!

伤了那么多人,让那么多门派丢脸丢到姥姥家,居然只换来一句愧疚。

凌云道长显然也觉得这样一句转述的愧疚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又追问道:“不知老暗尊本人何时可以亲自出面说清此事。”

冯古道手缓缓地抹了把眉头,再抬头,眼中已然泪光闪烁,“家师仙去,对老暗尊打击至深。以至于让他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在日前他已经决定要归隐山林,以赎前罪。”

花匠等诸位长老也一脸的哀戚。

严晨终于忍不住拍桌,“明尊!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应该知道,江湖事江湖了。”

冯古道无辜道:“我又没说要告官。”

“告官?”严晨脑子转了三道弯才没好气道,“要告官也轮不到你来告吧?”

冯古道好脾气地将刚才的话有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没说要告官。”

……

明明他没说错,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句话不是那么个滋味呢?

严晨低头沉吟。

慈恩方丈开口道:“不知施主准备如何解决这桩事?”

冯古道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敲,“那依三位掌门之意呢?”

严晨愣了下,刚想说他不是掌门,转念一想就明白第三位掌门不是他,而是一直赖在袁傲策身上的纪无敌。

凌云道长道:“自然是要给那几位掌门一个交代。”

冯古道颔首道:“应该的。”

慈恩方丈道:“江湖难得风平浪静,若是能顺利化解此事,那是再好不过的。”

冯古道笑道:“一定一定。”

严晨几乎要喷笑出来。这就是武林执牛耳的两大前辈,一个两个都只会打马虎眼,一到正题就忙不迭地错开。

冯古道看向纪无敌,“纪门主以为呢?”

纪门主撇了撇嘴角道:“我觉得那几位掌门应该多花点心思在练武上面。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支持他们亲力亲为,在有生之年将老暗尊打个屁滚尿流。”

“咳咳。”袁傲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纪无敌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落花流水。”

花匠在一旁咕哝道:“老暗尊明明只是去印证武学嘛。”

……

严晨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敢情被他们一唱一合地一转,老暗尊半点错都没有,全赖白道几个掌门学艺不精?

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似乎也感到这样的说法有些欺人太甚,对望了一眼。凌云道长开口道:“依贫道之见,不如定个日子,由几位掌门和魔教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慈恩方丈点头道:“正该如此。”

严晨似乎有些意外,心中猛然冒出一个念头,脸上不免露出笑容来,“只怕魔教到时候不来赴约。”

冯古道盯了他好半晌,突然道:“这位是……”

……

严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凌云道长道:“这位是青城严晨严大侠。”

冯古道致歉道:“是我孤陋寡闻,青城一脉从来只知谢一定谢掌门和程澄城程少侠。”

严晨的脸又青白转紫红。

凌云道长打圆场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以三日为限,三日正午,在三味楼……”

严晨截断道:“若是城中不免打扰城中百姓安宁,倒不如去郊外。我看五里亭不错,风景不俗,清幽雅致。”

凌云道长望着冯古道。

冯古道嘴角微微扬起,“还是严大侠考虑得周详。”

严晨怕夜长梦多,他反悔,连忙起身道:“素闻明尊一言九鼎,想必不会让我们失望,那我这就回去告诉几位掌门,也好让他们安心。”

冯古道缓缓地站起身,抱拳道:“严大侠请。”

严晨前脚刚出门,就听冯古道在他身后道:“还请凌云道长、慈恩方丈和纪门主赏脸留下来吃一顿便饭。”

虽然是背着身,但严晨依然感到面上一阵热辣。

幸好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都婉言谢绝,与他一道出门。

纪无敌又缠着袁傲策腻味了几句,才跟着走。

于是书房此时剩下的,全是魔教中人。

冯古道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

“明尊?”花匠等人惊呼。

冯古道摆了摆手。

袁傲策竖起耳朵,须臾摇头道:“他们走远了。”

冯古道轻轻地碰了下腰上被羵虬伤到的伤口,苦笑道:“下次取药这种事,我一定不和几位长老抢。”

莫琚看着心疼得要命,“伤得这么重?”

袁傲策道:“赶路太急。”

花匠道:“可是我明明听说他们一路上还打打闹闹来着。”

冯古道笑容越发苦,“现今魔教强敌林立,若是再让他们发现弱点,后果不堪设想。”

莫琚见他每说一句话,脸就疼得发抽,叹气道:“难为明尊适才还一直硬撑着。”

冯古道道:“原本还好。就是凌云他们进来时,一站一坐的时候,碰到了伤口。”

端木回春道:“不知可否让属下看看伤口?”

冯古道舒出口气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头发都白了。”

其他人被清出房间。

端木回春仔细检视伤口,有些化脓。显然是因为一路奔波辛苦,没有好好休养,又要装出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以至于伤口恶化。

幸好用的药材极好,所以并不严重。

“明尊好好休息便可。”端木回春替他重新包扎好。

冯古道叹息道:“就怕有人不消停。”

他猜对了,的确有人不消停,而且还不止一个。

严晨回去之后,将书房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让受损的几个门派个个义愤填膺。

严晨道:“目前的局势,辉煌门明显和魔教沆瀣一气,武当少林只想做和事老。”

其他人不由担忧道:“那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当今白道就属这三大门派实力最雄厚,最具威望。若是他们袖手旁观,己方实力一定大打折扣。

严晨冷笑道:“他们越想袖手旁观,我越要让他们下水,你们放心。我有办法。”

65作弊有理(一)

三日转眼即逝。

开封知府得知他们将地点设在城外五里亭,喜不自胜,立刻着人无偿提供桌椅杯壶,瓜果零嘴,布置会场,以免他们临时变卦,杀个回马枪又来城里闹事。

知府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叮当响,可苦了城里的木匠。

原先那些江湖白道以为要自带板凳,于是疯狂下订,还不许不接。木匠都是良民,哪里敢和他们较劲,于是连订金都没敢要就连夜赶工。现在知府大人慷慨解囊,这些木凳自然成了滞销物。有良心的还会跑来说一声不要了,顺手丢几个铜板当补偿;没良心的别说铜板,连脚底板都看不到。

一时之间,开封凳贱。

午时将至。

白道各大派早将位置坐得密密麻麻。有几个小门派掌门来得晚,找不着座,正带着弟子团团转。

但无论位置怎么紧紧巴巴,凌云道长等人白道大派前的位置却是一直空着的。

有个二愣子找位置找昏了头,指着空位冒出一句,“那不有地儿么?”

站在他旁边,同样找位置找得大汗淋漓的同门顺手给他了一个爆栗子,“那是魔教坐的。笨蛋!”

“其实我并不介意让出来的。”

冯古道、袁傲策及几位长老与清风同路行来。

原本还乱糟糟的会场顿时静了。有位置的赶紧坐好,没位置的赶紧站好。

总之,当冯古道等人出现的时候,五里亭前的景象完全可以用肃穆来形容。

“明尊果然守信守时。”凌云道长起身相迎。

慈恩方丈也跟着站起来。

其他掌门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跟这两位摆谱,只好一一站起。

冯古道笑眯眯地一一见礼,神情从容,好似多年老友。

嵩山掌门孙玉良道:“上次见明尊,明尊脸上还戴着面具。我还以为明尊脸上有疾,不想本人竟是如此的年轻。只是不知何事让明尊不再遮遮掩掩,敢如此抛头露面了呢?”

“他有心上人了,孙掌门,你没戏了。”纪无敌斜坐在椅子上,懒洋洋道。

原本一大群人站着,他一个人坐着是不显眼的,但是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便引了过来。这次跟他一同出席的只有钟宇。钟宇从来不管他那些离经叛道的举止。反正在他眼里,纪无敌做什么都不顺眼。既然做什么都不顺眼,那么自然是他做什么都懒得管。

孙玉良本来对纪无敌就没好感。尤其是他和袁傲策那段乱七八糟不清不楚的关系更是让他不齿。所以当下就沉下脸,发作道:“纪门主,你口无遮拦也要有个分寸!”

“都没遮拦了,哪里还会有分寸?”纪无敌无辜道。

孙玉良瞪着他,俨然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令尊是付出无数心血才将建立起辉煌门,乃至有现在这样的声望和地位。你作为他的儿子,难道不应该爱惜羽毛,谨言慎行,不使他一腔心血付诸东流吗?”

纪无敌笑眯眯道:“看来孙掌门自认为比我更适合当我爹的儿子啊。”

此言一出,莫说是孙玉良和其他与他交好的掌门,连一向好脾气的慈恩方丈都有些看不过眼道:“阿弥陀佛。纪门主,请慎言。”

纪无敌认真道:“我的肾虽然好,却还没有到能用肾发言的地步。”

孙玉良还想说什么,却被坐在他旁边的雪山派掌门方秋水轻轻拉了下衣袖,然后朝冯古道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孙玉良这次冷哼着坐下。

趁白道内讧的这会儿工夫,冯古道等人已经各自落座。

凌云道长发现自己在武林中最大的作用既不是作为武当掌门,统领武当,也不是作为魔教长老,暗助魔教,而是在武林大会这样的场合调节气氛。他无奈地暗叹了口气,脸上挂起笑容道:“不知经过三天的考虑,明尊可曾想好如何交代此事?”

受损的白道各派掌门闻言都不由朝严晨看去。眼中那闪烁的光芒分明是赞同之前严晨对凌云道长所下的评语——的确是个和事佬,而且还是个明显偏向魔教的和事佬。不然这种事情为何先问加害人?明明应该问被害者才对。

冯古道含笑道:“与其让我开个低价,让你们来抬,倒不如你们开个高价,由我来压。”

严晨刷地站起来,面露怒容道:“什么低价高价?难道在你眼中竟然是来谈生意的吗?”

“谈生意要的是诚意,道歉要的也是诚意,虽是两件事,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冯古道故作不解道,“我们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有何不妥?”

严晨冷哼道:“强词夺理。”

袁傲策眼中冷光一闪,“你的剑呢?”

气氛骤冷。

许多白道人士蠢蠢欲动。

袁傲策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挑衅!

虽然江湖传言袁傲策武功深不可测,可是他们这次一共只来了五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不信他们那么多人而打不过他们五个!

凌云道长不得不又出来打圆场道:“袁先生稍安勿躁,严大侠并非此意。”

他这句话又惹得白道其他人心生不满。‘袁先生’这个称谓显然是极客气的,而且比起‘严大侠’更显亲近。

袁傲策淡淡道:“我只是问他剑在何处,是不是放在家里忘记拿而已。”

站在严晨身后的一个青城弟子突然托剑而出,高声道:“我师父的剑在此,并非落在家中。”

“……笨蛋!”严晨一把将他推了回去。

纪无敌道:“阿策,等我们年老体弱、卧病在床的时候也要找个这样好记性的徒弟。”

袁傲策道:“八十年之后再考虑。”

……

年老体弱?卧病在床?八十年之后再考虑?

严晨气得身体直发抖,血气翻涌,话不经脑子就脱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价了!”

冯古道眼睛在凌云道长在内的几位大派掌门脸上一扫,见他们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后,才微笑道:“这位是……”

严晨刚才话一出口,就有几分懊悔。毕竟在座太多人的地位资历在他之上。他这样说,分明是将他们剔除在外,私下与那些受损门派结成同盟。但是冯古道接下来的话将他的懊恼激成了恼怒。

头一回冯古道不认识他还情有可原,毕竟他甚少在江湖走动。但如今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再问,分明有藐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