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的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侯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薛灵璧淡淡道:“本侯记得述职之期已过。”
史耀光道:“原本是应该回去的,但是皇上体恤下官与父亲常年分隔两地,难以尽孝,便让下官在京城多逗留两日。”
冯古道故作惊讶道:“难道史太师也来了?”
对着他,史耀光的腰板立刻直起来,“这位是……”
“下官户部主事,冯古道。”
史耀光虽然回京没几日,但是薛灵璧和冯古道两人是最近京城最热议的人物,哪里会不知他们的关系,脸色当下又是一变道:“原来是冯大人。”
“小人,小人而已。不如史大人大。”
史耀光一时吃不准他是称赞还是嘲讽,只好干笑道:“侯爷和冯大人两个人来?”
冯古道叹气道:“下官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是个京官,但是人面不如史大人广啊。”
史耀光这次可以确定他来者不善,笑容微敛,“好说好说。这几个只是本官儿时的伙伴罢了。”
冯古道转头对薛灵璧道:“侯爷,你不如也叫几个儿时伙伴来充充场面?”
薛灵璧淡淡道:“不是有你了么?”
38扑朔有理(一)
冯古道一脸的受宠若惊,“侯爷说笑了,下官区区一个六品小官,连史大人桌子的边都沾不上,更不要说和那几位大人相提并论。”
薛灵璧慢条斯理地啜茶。
史耀光看出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连忙抽身道:“侯爷与冯大人请慢用,下官不敢叨扰二位,告退。”
冯古道在他转身的刹那,突然冒出一句,“史大人听说了吗?梁有志在凤凰山被刺客杀死了,梁夫人正要上京告御状。”
“怎么可能!”史耀光霍然转身脱口而出。
“为何不可能?”冯古道似笑非笑。
史耀光心里咯噔一下,很快收敛神色道:“我与他到底同袍一场,突然听闻他的噩耗,心中悲恸,所以有些失态,还请侯爷和冯大人见谅。”
冯古道道:“原来如此。所谓人不可貌相,外人只看到史公子日夜笙歌,流连烟花之所,却看不出史公子其实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史耀光被他说得脸上发红,敷衍地抱了抱拳就走。
等他走后,冯古道小声道:“看来当初去凤凰山的刺客十有bā • jiǔ是史家人派的。”
薛灵璧道:“我知道。”
冯古道小吃了一惊,不过随即笑道:“侯爷明察秋毫,一叶知秋,这等小事当然逃不过侯爷的法眼。不过……侯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还记得我曾在顾相面前举荐呢?”
“记得。”
“那之前。”若非调查清楚了他并非派遣刺客之人,他又怎么会与他合作。
冯古道赞叹道:“侯爷做事果真雷厉风行。”
薛灵璧淡然一笑,权当是接受他的赞美。
史耀光和他的一众朋友已然消失在二楼阶梯的尽头。
冯古道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悠然地欣赏着堂中闻乐起舞的妙龄少女。
薛灵璧则侧头望着他。
骤然,楼上传出一声尖叫。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停的有人大喊着:“shā • rén了,shā • rén了……”
冯古道看着楼梯上连滚带爬套下来的几个锦衣青年,皱眉道:“侯爷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眼熟?”
薛灵璧道:“史耀光的朋友。”
冯古道道:“难道是史耀光出事了?”语气中颇为幸灾乐祸。
薛灵璧眼睛一眯,起身朝二楼看去,“有高手。”
冯古道跟着站起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吧。”
此时春意坊一片狼藉,无数客人从房间包厢里冲出来,衣冠不整地朝门外冲去。女子则尖叫着往一楼的后院躲。
冯古道见薛灵璧的脚步不挪,只好陪站道:“恐怕经此一事,春意坊损失惨重。”薛灵璧突然如风一般移到楼梯下,一把抓住因为害怕而腿软到几次都没站起来的锦衣青年,“出什么事了?”
“杀,shā • rén了。”锦衣青年哆嗦着想抓住他的手,却被薛灵璧一下甩开。
“救命。”锦衣青年不死心地又朝他扑去,却被薛灵璧一晃身闪过,朝楼上走去。
冯古道跟在他身后,微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问那个锦衣青年道:“谁杀谁?”
“面具鬼,鬼杀耀光,史耀光。”锦衣青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脚好像突然有了力气,猛然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飞奔。
冯古道眉头皱得更紧,慢慢地朝上走去。
来得及跑的人已经在刚才跑得一干二净了,来不及跑甚至来不及穿衣服的只能紧紧地锁住门。
冯古道的脚步踏上二楼的时候,听到不少房间内传来橱柜移动声,但是更清晰的却是兵刃相交声。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喊道:“阿策,我困了。”
冯古道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走廊尽头的窗边站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白面少年,粉嫩粉嫩的脸好像是玉雕出来的,说不出的水灵可爱。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少年望了过来,然后冲他眨了眨眼睛,“初次见面,我叫纪无敌。”
冯古道笑道:“辉煌门纪门主少年英雄,冯古道久仰。”
“这种话听得多了,也挺无趣的。”纪无敌打了个哈欠。
冯古道走到他身边,从他的角度看,正好可以看到一间极大的房间正敞开着门,两个高手正在里面缠斗。一个是袁傲策,另一个是……薛灵璧。
冯古道瞪大眼睛,“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原本阿策是在和一个不好意思当人只好意思扮鬼的人打。后来那人跑了,他来了,他们就打起来了。”纪无敌说得很绕口。
但是冯古道听懂了,“打起来的理由呢?”
“他说阿策杀了人。”
“杀了谁?”难道杀史耀光的人是袁傲策?可是刚才那个锦衣青年明明是说面具鬼啊。以他对袁傲策的了解,这个人宁可被全天下通缉,也不会做藏头缩尾的事。
“喏。”纪无敌朝房间里那个被踩了无数脚的尸体努了努嘴巴。
“……”冯古道定了定神道,“他的头呢?”
纪无敌道:“被杀手拿去作纪念了。”
冯古道:“……”
纪无敌道:“杀手也是需要荣誉感的。”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冯古道转移话题。
纪无敌道:“找到他们的荣誉感的时候。”
“……”冯古道突然发现,在纪无敌面前,任何话题的转移都是转圈圈,很快会回原点。
纪无敌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什么?”冯古道好奇地问。
“我想起你是谁了。”纪无敌认真地看着他。
冯古道:“……”
“你是魔教叛徒,阿策说这次来京城逛完街顺便要杀的人。”
冯古道道:“暗尊上次并没有杀我。”
“嗯,我知道。”纪无敌点头道,“阿策说上次还没有逛完街,不能败兴。”
冯古道虚心求教道:“那有什么办法让他永远别逛完吗?”
“有的。”纪无敌道,“干掉阿策。”
……
难道这对传说中不为世俗目光的恋人吵架了?
冯古道还在猜测,就听纪无敌道:“我觉得这个人很好看,非常好看。”
屋里的动静一下子大起来。
袁傲策的剑法越加凌厉,但是薛灵璧之前对他的剑法已经进行过深入研究,将破解的招式演练过无数次,今天又滴酒未沾,状态正佳,因此两人激烈归激烈,却是打得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高下。
冯古道后知后觉地发现,纪无敌口中那个很好看的人是薛灵璧。
“你喜欢那个人吗?”纪无敌道。
冯古道吓了一跳,“啊?”
“我喜欢阿策,所以就算很困,还是愿意站在这里看这场越看越困的架。”纪无敌又打了个哈欠。
冯古道道:“这位是侯爷。”
“所以?”
“我是他的属下。”
纪无敌稀松的睡眼慢慢睁大,眸色也越来越清明,“明白。”
“你真的明白?”冯古道对他的神色很是怀疑。
“非常明白。”纪无敌拍了拍他的肩膀,“所谓背靠大树有荫凉。这年头不单单是女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男子也不例外。我明白的。”
……
冯古道叹息道:“我更希望你一点都不明白。”
“人生是需要知音的。就像伯牙会遇到钟子期一样。”纪无敌诚恳道,“你需要理解你的人,支持你的人,这样你才能放心大胆地去追求幸福。”
冯古道别有深意道:“如果我拿下了纪门主,暗尊会不会不战而降?”
“你可以试试看。”纪无敌耸肩,“不过我向来经不住威逼利诱严刑拷打。”
“我说笑罢了。纪门主乃是当今武林第八高手,冯古道何德何能。”
纪无敌和冯古道相视而笑。
楼下传来厚重的踩踏声。
捕快呼呼喝喝声隐约可闻。
纪无敌对袁傲策道:“阿策,风紧,扯呼扯呼!”
袁傲策眉头微皱,却是薛灵璧先一步退出战圈。
袁傲策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身影如闪电般从冯古道身边掠过,抱起纪无敌便消失在窗外。
“侯爷?”冯古道见薛灵璧缓缓收起剑,然后收进袖中。
捕快冲到,看到冯古道二话不说就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放肆。”薛灵璧望着横冲直撞进来的捕快呵斥道。
捕快们一怔。
捕头从后面走出来,冲薛灵璧望了两眼,尤其是那颗朱砂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惊骇地下跪道:“小的参见侯爷,小的该死,不知侯爷再此处,惊扰了侯爷。”
“还不放人?”薛灵璧看着那把碍眼地架在冯古道脖子上的刀。
捕头不敢起,只能用手拼命在身后暗示着。
捕快们这才傻乎乎地将刀放了下来。
冯古道动了动脖子,然后笑眯眯道:“也许看不太出来,其实我是个六品官。你们能够这样不畏强权,我觉得很值得赞许。”
捕头头低得恨不得埋到地板下,伸到一楼去。
薛灵璧眼睛斜了冯古道一眼,松口道:“起来吧。”
捕头如释重负,缓缓站起。
薛灵璧指着史耀光的尸体道:“我们来时,他已经被杀了。”
捕头道:“侯爷可知他的身份?”
薛灵璧一字一顿道:“史太师之子,广西总督史耀光。”
捕头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且不说史太师之子、史贵妃胞弟这层身份,光是广西总督就够在他头上压一层山的。
“侯爷可曾见过凶手?”捕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
薛灵璧眼睛扫了眼冯古道身旁那扇敞开的窗户,淡然道:“不曾。”
39扑朔有理(二)
捕头多长了个心眼道:“既然尸体无头,侯爷如何得知死的一定是史耀光史总督呢?”
薛灵璧侧头望着他,望到捕头又将头深深低下去后,才道:“他在上楼之前曾与本侯打过招呼。至于尸体究竟是史耀光本人还有有人移花接木,那就不是本侯职责所在了。”
“那是那是那是。”捕头脑袋点得像只啄木鸟,刚刚鼓起的勇气在这一番连消带打中消散得一干二净。
薛灵璧道:“你是否还要本侯随你回衙门?”
捕头心想说,那敢情好。但是嘴巴上却忙不迭道:“侯爷日理万机,小的哪里敢……”
薛灵璧不等他说完,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冯古道连忙跟上。
他们走得快,大约到楼梯口才听到捕头呼喝其他捕快道:“还不将这里的老鸨带上来。”
冯古道小声道:“侯爷,你为何不将袁……”
“回府再说。”薛灵璧淡然道。
冯古道只好将满腹疑问藏在心底。
到门口,几个捕快正守着,看到他们出来,正要吆喝上前,就见上面捕头探出头来,叫道:“让侯爷走。”
薛灵璧抬头看了他一眼。
捕头的气势顿弱,陪笑道:“请侯爷回府。”
其他捕快呼呼啦啦地让开条路。
外面已有马车等候,四周都是人,个个引颈而望,还不时指指点点。
薛灵璧微微皱了皱眉,钻入车厢。
冯古道紧随其后。
车轮缓缓滚动,才出了两丈,就听外面一阵马嘶声,一个苍老声音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