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的冰感抵消不了言絮的羞耻心，她慢吞吞咽了下口水，也不敢把橙汁拿开。
孙林看着路呈放，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在捉弄小姑娘。
但想到自己刚才也跟着评判的两句，有些隐隐发慌，瞬间站起身溜了。
“路哥，小医生，我去给你们买晚餐啊！”
现在才下午四点，你去买个锤子晚餐，不就是怕被连坐吗？
言絮在心里默默唾弃这个不靠谱的八卦同僚。
间隔三秒，路呈放总算高抬贵手，把橙汁扔给她。
“不接吻戏，你有意见吗？”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语气几乎是拷问。
“没……”
公民接不接、和谁接吻是他们的自由，他人无权干涉。
——接吻自由条款。
言絮哀怨地拿手捂自己凉飕飕的左脸，捂了好一会才把沙发上的橙汁罐打开，她尝了一口，觉得不怎么甜的样子，反倒都是气泡。
路呈放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举了举自己手上黑色罐：“特制的，控糖。”
言絮默了，握着罐子也不继续喝。
南潜握着手机踱步走来：“捷易传媒的人说晚上六点，问你在哪见。”
路呈放伸出一根细长手指自然垂着，指向地板：“就这。”
南潜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捂住手机收音孔，声音很小，面部表情很夸张地问他：“就这？？”
“我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南潜皱眉思考，踌躇了一会还是报了公寓的详细地址和门牌号给对方。
他又去约定了一些详细细节，挂断电话回来后才指着言絮，郑重其事道：
“这你得藏好，搞媒体的都是人精，尤其是跟我们一直合作的刘郁，他新闻嗅觉比狗鼻子都灵。”
“要是让他看见你独处公寓还藏个女生，你应该知道后果。”
路呈放捏瘪了手中的易拉罐，吊儿郎当道：“懂。”
被看见后，刘郁肯定悄无声息地把消息放出去，说谈恋爱都是好的，说不定给编个隐婚或者生子什么的。
南潜大步走过来，又朝他打听：“所以你叫他来到底做什么？你有证据证明自己了？”
“手头只有一份化验单。”
省的听他念叨，路呈放直接把手机打开，挪过去给他看。
言絮也昂着脖子，偷偷看了一眼。
路呈放见她好奇，直接朝人招手，把她叫过来。
屏幕上是一张食品成分化验单，最上面一张是落下烟蒂的盒饭照片，下面是各种成分数据，言絮也看不懂，只往最后一行结论上看。
“疑似含有油漆稀释剂，不宜食用。”
这应该是针对路呈放耍大牌，在盒饭扔烟头一事的证据回应。
南潜不敢相信地点开，放大又看了两遍，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东西拿给我。”
要是有这证据，起码可以证明那些成堆的黑料不全是正确的，就算不能扭转大众的印象，让他们怀疑也可以拖延时间。
“之前还没查出来。”
言絮一双猫眼皎洁，怀疑地盯着路呈放看，路呈放察觉到这股视线，又堂堂正正看回去，他目光清冽，言絮没过一会就败下阵来。
但她还是对此说法存疑，路呈放分明就是手中有料，但是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当明星，所以暂时按下没表。
看来他之前是真的有退圈的打算。
南潜怕化验单弄丢，又用自己的手机拍了一遍，腾出时间问：“你是准备拿这化验单给捷易传媒，让他们给你发澄清？”
“澄什么清，脏水那么多，一件件说得完吗？我手上暂时只有这一个证据。”
路呈放收起手机，揣兜：“我用这个当个小诱饵，跟刘郁交换。”
“如果他可以为我没有其他证据的事件发布正面言论，那我以后所有的独家新闻全部归捷易传媒。”
“你要拿之后的事情赌啊……”南潜还觉得有些不稳妥。“他能同意吗？”
“捷易传媒跟风尚传媒业内一直高下不分，王不见王。有一家顶流的终生独家报道权，你说他想不想争取？”
“赌赢了一辈子当行业老大，赌输了挨两天网友骂也就过去了，你说他会怎么选？”
“赌。”言絮在一边附和，斩钉截铁。
南潜：“你怎么能确定？”
“如果是我，我就会啊。”言絮以圈外人的身份理性判断。
“人小姑娘都比你有头脑。”
路呈放赞扬地看去一眼，从烟盒磕出根烟来夹在指缝，手掌摸到桌面上的金属打火机，也不点燃，就在手里捏着。
“你先回对面呆会儿。”男人侧过来对她说。
言絮点点头，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趿拉着脚上的大码拖鞋关了门。
南潜啧啧摇头：“连烟味都不舍得让人闻？”
路呈放俯下身点烟，唇边一股橘黄乍现又破碎，笑骂了声：“瞎扯，老子是怕被她管。”
“在医馆呆了一周多，就碰过一根，还被人从嘴边抢了。”
南潜不敢相信：“她抢的啊？不像能做出这事的人啊。”
“小丫头不好惹着呢。”路呈放吐了片绵白色冷雾。
言絮拖着行李到对面，险些没找到门上能插钥匙的孔位。
她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密码锁小屏幕上的钥匙图标，才旋转开一侧的玻璃屏，找到插孔处，开了门。
果然布局跟对面差不多，不过这间更有生活气息，应该是孙林提前找人给她布置了，沙发上多了几个小女生会喜欢的毛绒玩具，桌子上还摆着几包零食。
言絮走上前去看了眼配料表。
嗯，不是无糖的。
她把行李收拾好，沉淀半天的心总算雀跃起来。
大城市啊。
可以逛街，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随便收快递的大城市……
言絮心绪漂浮，掏出手机给路呈放发了条知会消息，换鞋出了家门。
公寓附近没什么可以逛的地方，但好在交通便利，言絮打车一路让师傅开到市区。
她先找了家ATM机，看清老爸给的卡里钱数后才有计划地去花钱。
大商场里门店很多，言絮一头扎进繁华世界，四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刚迈出灯光璀璨的商场，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她拿腿夹住购物袋子，划开一直没顾上看的手机。
四点五十八
言絮：我要出去玩一会。
五点零三
路呈放：上哪去？地址发过来。
六点十八
路呈放：？
八点四十七
路呈放：丢小孩，报警了。
……应该是句玩笑话吧。
路呈放作为公众人物应该也不会干出亲自报警的事，不过她这么久没回消息，确实有些心虚。
言絮犹豫了一会，刚要给他发个位置，那边微信电话就打过来。
她接住，听了一会没动静，才小声开口：“喂……”
“您还健在啊。”
阴阳怪气的一句。
言絮怕他生气，耐心地解释：“我很久没逛过街，所以一时忘记了时间……”
“忘记时间，你忘记吃饭了没？”
言絮怔住。她好像真的没吃，这一天下来，除了飞机上的简易餐外，没吃一点东西。
刚到大城市就三餐不准时了，果然是快节奏都市。
“孙林给你买的小馄饨，凉了。”
路呈放的语气不算好，她似乎能想象到他瞥完食品包装盒之后的臭脾气脸。
“我马上回去，热过还可以吃。”
“位置发过来。”那边有关门的声音。
“你要来找我？”
路呈放嗯了声，“带你吃点好的。”
“……还是不用破费了。”他所指的好的，肯定价格不菲。
言絮把通话页面缩小，跳到自己之前在社交软件上收藏的一条美食街，截图发给他。
“你来这里吧。”她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这种身份能出来吗？”
“能。”
电话挂断，正好九点。
言絮想了下待会可能会出现的追星疯狂画面，攥紧手提袋，又折回商场准备去精品店买个口罩和帽子。
半小时后言絮打车到了美食街，她把实时定位发给路呈放，再过两秒钟一看，上面已经有个标注为路呈放的小蓝点渐渐靠近。
抬眼，顺着箭头指引的方向看过去，路呈放正往这边走。
九点正是美食街人多的时间，他穿了件很普通的黑色宽松外套，外套敞着，兜着还没融进夜色的凉风。
男人戴着今天机场下车时扣在她头上的那顶遮脸帽，只露出刀刻般清晰下颌，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言絮垂眼，又看了一下共享屏幕的页面。
蓝色箭头随着他的移动反复跳动，她不知为何突如其来地有些慌神，伸手直接摁灭屏幕。
路呈放刚好走到，一眼就看见了那边比他打扮得还严实的言絮，少女小猫一样蹲在干净的街边，周身散发着缭绕的烟火气。
他大步流星迈过去，轻轻摁了一把言絮的头。
“还不站起来？”
言絮站起来，腿还有些发麻，路呈放虚虚扶了她一把，又见人魂不守舍地透过帽沿去盯自己的眼睛。
他乐了一声，抬下巴，让她看得更清楚，还顺便把她手上的一堆纸袋子接过去，“买的不少啊。”
言絮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内心一直盘旋的可怖念头这时才敢生根发芽——
好奇怪，
怎么感觉像在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好迟钝，好迟钝的小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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