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照顾

颜白抱着夏哲彦在客厅坐下,看着屋里的装修,怎么看怎么觉得跟时滢的风格一点都不搭,简约低调的装修风格,色彩不外乎黑白灰三种,没有一点彩色。原本以为,有夏哲彦在家里,或多或少也有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可放眼望去,除了沙发上的几本儿童读物之外,实在找不出什么了,连小孩之前说的最喜欢的玩具也没见着。

可能是收拾起来了?

视线一转,落在了桌上的眼药水上,颜白顿时忘了刚刚的心思,看了看时间,对夏哲彦说,“离定好的点药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我先给你讲新故事,讲完了我给你点,好不好?”

夏哲彦拍了拍小手,眼神里满是期待,“好啊好啊!听故事。”

王姨还惦记着之前熬好的汤,招呼颜白坐下,又倒了杯水,说,“颜医生啊,那你麻烦你先照看着点彦彦,我厨房还有事儿,我先去忙了,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又看着夏哲彦,摸了摸他的脸蛋,笑着说道,“你要好好听话,乖乖的,一会儿我给你盛汤喝,是你最爱喝的鱼头豆腐汤。”

夏哲彦乖巧地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唇,略有些迟疑地看着王姨说道,“那……有颜白哥哥的汤吗?”王姨一愣,还没回答,小家伙想着刚刚面色不虞的舅舅,又自言自语道,“颜白哥哥……第一次来,要给哥哥喝汤,要是王姨,的汤汤不够的话,我的那份给哥哥喝!”

颜白听着这话,忍不住摸了摸小孩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年纪不大,想的倒还多,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王姨听了这话,乐得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家伙,想的真挺多。放心吧,汤还多着呢,每个人多有份儿,说不定还会多呢。”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看起来心情好极了,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客厅的沙发上,夏哲彦趴在颜白的身边,一本正经地听故事,时不时还要问些问题。

“为什么兔子要把胡萝卜送给松鼠呢?妈妈说松鼠吃的是松子,难道松鼠也吃胡萝卜吗?”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很奇特,颜白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兔子送个松鼠胡萝卜是因为对兔子来说,胡萝卜是它最喜欢且最珍贵的东西,它想要把这些送给它的朋友,虽然可能松鼠不能吃胡萝卜,但更重要的是兔子的这份心意。”看小孩一脸懵懂的样子,又说道,“就好比刚刚,彦彦想要把汤让给我喝一样,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朋友,明白了吗?”

夏哲彦眨了眨眼睛,高兴地说道,“我明白了,哥哥继续讲,我还想听!”

王姨中途出来看了一眼,见两人在沙发上聊的开心,也就没去打扰,盛了两碗汤放在盘子里,端着去了里间的卧室,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里面没传来任何动静,又敲了两回,才听到时星律的声音。

“什么事?”时星律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头昏昏沉沉的,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星律,我照医生的建议给你弄了点汤,你嗓子都成那样了,赶紧喝一点再休息,不然明天得更严重了。”王姨端着汤走进屋子,把汤碗放在了桌子上,又说,“趁着还是热的,你快点喝了,我还得出去给彦彦和颜医生盛一碗,一会儿我再来。”

时星律知道是王姨在一边说话,可听起来很模糊,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几个字,“热的,彦彦,颜……医生?”头疼的有些厉害,似乎连呼吸都灼热了起来,他勉强提起精神说道,“知道了,王姨。”

王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时星律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回国后,忙着处理公司里的事,每天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时夫人看着心疼,这才经常让她过来照看着。天气一热,时星律的嗓子就老是不舒服,让医生看过之后,说是要好好养着,多休息,不要过度劳累。所以每次王姨都会熬点清淡的汤,喝完再睡一觉也就没什么事了。

关上门,王姨又去厨房盛了两碗汤,端去了客厅,说道,“休息一会儿,汤好了,可以喝了。”笑眯眯地看着颜白说道,“颜医生,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颜白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说道,“汤很好喝,喝起来很鲜,您的手艺很好。”

夏哲彦看着颜白的动作,也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了一口,喝完还抿了抿嘴唇,一脸的满足,“真的很好喝,跟以前的,味道一样。”说完吐了吐舌头,吸了两口气,说,“就是舌头痛,痛。”

“小馋嘴。”王姨接过夏哲彦手里的汤碗,用汤勺在碗里搅了搅,“汤还烫,你吹都不吹就往嘴里喂,你的舌头不痛谁的舌头痛?”

夏哲彦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看的颜白也不由地跟着笑了笑。

一大一小的两人喝完汤,颜白接着给夏哲彦讲故事,王姨在一边坐了会儿,又闲不住地去收拾厨房了。

“从这以后,小兔子就搬到了小松鼠的附近住着,它们俩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颜白讲完结尾,看了看时间,说道,“好了,故事就到这儿了,到时间了,我来给你点眼药水。”

夏哲彦还意犹未尽,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颜白起身从桌子上拿过药,还没打开,衣摆就被扯了扯,“颜白哥哥,等一下……可不可以?”夏哲彦红着脸说道。

“怎么,害怕了?”看着小孩低头的样子,颜白以为他不想点药,蹲下身安抚道,“没事的,今天我给你点,就像之前那样,不会痛的。”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接受程度也不同,这类药物刚开始接触时,眼睛会有些刺痛感,的确不太舒服。诊所里第一次点的孩子大多都会哭,从而产生抗拒的心理,对于这类情况,除了说服他们接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没有……不是。”夏哲彦的嘴唇动了动,一张脸更红了,小声说道,“我想,上厕所。”

颜白听清了他的话,忍不住想逗逗他,“上厕所而已,你害羞什么?”

夏哲彦急了,连忙说道,“我……不是害怕点药,才去的,是真的。”

“好好好,知道了,快去吧。”颜白拍了拍他的头。

小孩“噔噔噔”地跑远,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颜白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给程女士回复了关于跟邱蒙见面的消息,回绝了吕斌约他出去玩的消息,又点开看了看周教授发来的相关研究资料,还没看几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夏哲彦举着手,有些苦恼地说道,“颜白哥哥,我,我够不到洗手液。”

颜白关了手机,跟着孩子一路走到洗手间,从架子上拿下了洗手液,挤了一点在孩子手心,“这就好了,好好洗手。”洗手间里的摆放很是单一,除了基本的洗漱用品,连护肤品都没有,联想到程女士那一桌子的护肤用品,再看着眼前可以说空旷的可以的洗手台,颜白陷入了沉思。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似乎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

夏哲彦也听到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小声地叫了一声,“舅舅?”说完,就迈着步子往旁边房间跑去。

颜白正听着还有没有其他动静,也就忽略了那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说话声,见小孩步伐不稳地往前跑,担心地跟了上去。

门把手有点高,小孩踮了踮脚尖才够到,开了门,屋里的光线很暗,颜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地板上有瓷碗的碎片,看见小孩还在往前走,颜白连忙拉住了他,“彦彦,小心,不要踩到了。”

“舅舅,舅舅。”小孩挣扎着还想往前走,边说边用手指着床上的人,颜白这才意识到床上的人是时星律,那个还晾在他家阳台上的机器人手帕的主人。

“好了,彦彦别急,我去看看,你去叫王姨过来。”厨房里卧室有一段距离,王姨估计没听到动静,不然早就应该赶过来了。

夏哲彦听话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跑去,颜白避开地上的碎片,走近床边打开床头的壁灯,看着眼前的情况。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纤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映下在脸上圈出了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着的嘴唇,唇形有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无一不在展现着这个人的魅力。

颜白看着看着,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再什么地方见过,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不再纠结心里的那点疑惑,伸出手抚上时星律的额头,手掌下的肌肤带着不寻常的灼热。

“这是怎么了?”王姨拉着夏哲彦急匆匆赶过来,说道,“下午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怎么还更严重了!”

“他在发烧,家里有体温计吗?”颜白收回手,又说道,“对了,有棉签的话,也可以拿过来一点。”

“有有有,我这去拿。”王姨应道。

颜白让夏哲彦站到没有碎片的地方,转身去了阳台,刚刚他注意到扫地的工具似乎是在那儿,拿着东西刚把地上的碎片扫进去,王姨就拿着东西赶了进来,“颜医生,你要的东西我都找来了,这些你放着我来,你就别忙活了。”

颜白大学的时候虽然主要学的都是眼科方面的知识,但其他临床知识也学了不少,简单的检查也学过,说不上得心应手,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口咽部黏膜充血明显,呈弥漫性。”颜白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之前是不是觉得喉咙很不舒服,还有点咳嗽。”

王姨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回答道,“是啊,星律他一向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经常出去应酬,时间一长,一年四季就有几回这样的情况,吃了药之后就有好转,像今天这么严重的倒是头一回。”

“他在发烧。”颜白看了看体温计,“王姨,麻烦您拿个干净的毛巾来。”

“好。”王姨连连点头,拿来毛巾递给颜白,又说道,“我刚刚给家里的医生打了电话,他一会儿就到,我得下去接他,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这儿了。”

“嗯,没事儿,您去吧,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我把彦彦的眼药给他点了。”

颜白让夏哲彦躺着床边,把下眼睑轻轻地往下拉了点,说,“来,彦彦,眼睛看上边,不眨眼睛,坚持一下。”话音刚落,就把眼药水点了进去,“好了,眼睛闭着,自己用手指轻轻地按着眼角,我去看看你舅舅。”

颜白用沾过冷水的毛巾给时星律擦了擦脸上的汗,打开王姨刚刚拿来的小箱子,里面东西很全,备着一些日常可能会用到的药品,合上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一小袋棉签。

弯腰去捡的时候,颜白发现被子上有一小点不明显的血迹,靠近床的地板上也有两小滴,小心地掀开血迹下的那一方被角。

“王姨?”时星律缓缓睁开眼睛,印象中王姨把汤端进来之后,他躺了一会儿,伸手去够桌上的汤碗,却什么都没够着,只觉得手背上隐约有些许痛意,之后头脑一阵昏沉,没了后续的记忆。

感觉到额头上的那阵清凉,他逐渐恢复了意识,手背上也传来微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