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若比闹钟早半个小时醒来。
睁眼的那刻,她的世界正在遭受毁灭性地崩塌,白榆连讲带演地激情给她复盘了半个小时。
“真要命!还好你们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没什么人看到,要不然你今天在酒店真的是出了名了!”
“......”
“我跟你说,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个男的接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今晚就把那个姓周的搞到手了,我想你平时对男男女女这方面的事少根筋似的,这次怎么这么急。后来车开回来,我腿都软了!”
“......”
“你都不知道,你喝醉了重得跟只猪一样,要不是那个顾总我一个人可拖不动你。还一直在哪唠,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你唠什么,醉了就跟话痨一样。”
“.........”
社会性死亡,简称社死。
在这种情况下,看着人还活着其实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温若现在就是这样。她恨不得立刻马上飞回A国,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见到顾翊礼了。
什么史蒂芬,什么周越统统都是狗屁!
她“死”了。
但死之前她得死明白,脸耷拉着问:“所以你们是几个人把我拖回来的?”
“开始喊了保安,几个人扶你都费劲,你穿着礼服人家不敢抱,也不敢用力,折腾好久。最后没办法还是顾总把你抱上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他怀里贼安静。”白榆挑眉,“说,你是不是搁那装睡呢?”
装个屁!
白榆:“不过吧,就是你最后还吐了人一身,我都替你尴尬。”
温若:“......”
人死透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尴尬完,温若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看了眼时间,想着这个时候周越应该在楼下餐厅了。
之前宴淮给的资料里就写了,周越虽然是虹北人,但是总不住在家里,虹北的各个五星级酒店他都是常客,尤其是星悦。这里不仅环境好,厨师手艺也是一绝,周越挖了几次也没挖走,最后只好把这当成自家后厨了。
早餐地在酒店27层中间的一片悬空的露天餐吧,整个建筑体采用了大面积的玻璃,视野十分好。这里不对外开放,一般只有酒店的贵宾才能上来,而温若的房间是以宴淮的名义定的,因此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温若刚到便从报架上拿了一份今早的报纸,找了一出景色最好的位置坐下后,周越也进来了,一眼就看见了她,“温小姐?真巧啊,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你。”
温若不慌不忙地起身打趣道:“可能我和周总有缘吧,不如一起用餐?”
周越是一个人上来的,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他想也没想就坐下,盒子随手放在了手边。此时服务员拿过来今早的菜单,周越自诩很懂食材倾情为温若推荐了几样,等点完之后两人开始闲聊。
“没想到温小姐跳舞也跳得那么好。”
“哪里,周总和沈小姐跳得才好。”
周越靠后坐,一手搭在沙发沿上,一手把玩着玻璃杯,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不如温小姐刚回国就登上了娱乐版的头条,风头最盛。”
温若的目光跟随周越一同移到了报纸上。头版就是她和顾翊礼跳舞的照片,只不过顾翊礼是背对着镜头的,照片上只有她的脸。但是不得不说把她拍得还挺好看的,整整占据了一整个版面。
“顾翊礼是个狠人。”周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年顾翊礼刚回京丰时,跟亲兄弟反目把自己大哥踢出了集团,自己上位后更是换了一批原本他大哥的心腹。他能做到今天的位子,就是凭着六亲不认的狠劲儿。”
温若从来没去了解过这些事,这几年她几乎是把自己和国内屏蔽了。但在她的印象里,大哥顾南是个温柔儒雅的人,他和顾翊礼的关系也很好,两人怎么会如此?
周越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你不知道吧,我听说沈蔚原本就是他大哥的女人。”
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密辛,周越说得毫不避讳,只是看温若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温若毕竟跟顾翊礼生活了九年,她不相信一个人的品性会变得跟以前毫不相关,又或者说她不愿相信。
她唇角微微抖动,“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老子和儿子抢都有可能,别说兄弟之间了。”周越不屑一顾。
“......”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提醒一下温小姐,顾翊礼不是什么好人。”
周越笑说着,然后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报纸上,洇出一圈水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温若不是傻子,但对于周越的话能不能信,能信几分,她未可知。毕竟这么多年,人不可能一直不变,就像她自己,也变了。
温若赔笑着,不想再继续关于顾翊礼的话题,“其实我心里是感谢周总的,不管怎么说我回国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就是您了。”
此刻周越脸上扬起笑意,倾身言语暧昧:“说到这我就很好奇了,拍卖会上我还以为温小姐给我的是房间号呢,别怪我失礼啊,我只是碰到太多这样的女人了。”周越挑起下巴不可一世,“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拿钱买断我的叫价。”
他有意识地停顿了下,再继续说:“温小姐你真的很特别。”
温若在周越的眼神里看到了调.情的意味,她有准备但依旧感到恶心。
忍住!
她告诉自己。
没一会儿服务员过来上菜,几乎把整张桌子摆满,看起来不是两个人的份量而是十个人的。
“您胃口真好。”兴许是长相的原因,温若笑着说话时完全让人感受不到攻击性。
周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吃不完不用勉强,我花钱也只是每样尝一口。”
“......”你妈没告诉你吃饭不能浪费吗?
温若没再搭话,两三筷之后便不再吃了,她实在没什么毅力和倒胃口的人一块用餐。存在感刷完了任务也就完成了,紧接着她把心思转到桌上的盒子,几千万的珠宝就那样被随意摆放着,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个是拍卖会上您拍得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吗?”温若明知故问。
她昨晚是亲眼看到这东西从模特儿脖子上摘下来,又放进盒子里的。
闻声,周越的眼神略过餐盘看向那个“明珠蒙尘”的盒子,“嗯,我母亲喜欢这些,待会儿我就要送她送回去。”
“听说是维多利亚时期的真品,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欣赏一眼?”
到这里气氛明显有片刻的凝滞,周越的表情出乎意料地紧张起来,他放下筷子问:“你对珠宝有研究?”
甚至连语气都不同以往地谨慎。
温若装傻道:“我怎么会懂这些,女人嘛都喜欢又贵又好看的东西。不怕周总笑话我,之前我买个海水珍珠都被人骗了,现在科技太发达根本分不清真假。我单纯就是想借周总的光,见见世面。”
老话说迷人的东西总是致命的。如果说沈蔚的美是性感有攻击性的,那么温若的这种美则兼具少女感和无形欲.望的。
就像是藏在糖果里的毒.品,纯真无邪,你从不觉得她致命,可就是会一步步陷进去,无法自拔。
温若偏偏长了这样一张纯洁的脸,周越这种情场浪子被勾得魂都没了。
“你想看当然能看。”
“谢谢周总。”
温若拿到手,假装虚荣心作祟又吹又夸,把周越捧得五迷三道的。
可谁能想到,她不仅有研究还见过真品。
这条确实是真的红宝石,但绝对不是维多利亚时期那颗独一无二的稀世明珠。
真品,她小时候在顾翊礼母亲那见到过,宝石体内有一处很细微很细微,类似数字“7”的晶体。
她记得当时姚阿姨说恰恰是这一点点瑕疵才让这个珠宝更有意义。
因为红宝石是7月生辰石。
之后回去温若一个人思考了半天,她觉得顾翊礼应该也知道那条红宝石项链是假的,要不然他不会在晚宴上那样说——是晚宴安保不到位吗,怎么小周总还怕真品在这里遗失?
那种情况下一般没人会细想这句话,但是温若不同,她是被顾翊礼一手养大的教大的,对于他的话温若天然就会多一些理解。
当时她第一时间就观察到周越和覃照脸色都不对。
现在想想他们俩肯定有鬼。
温若叫来白榆,问:“宴淮之前给你的资料就这些吗?”
“周越的吗?”白榆说,”应该就是那些了,无非是一些经历啊还有个人习惯、喜好这种,我跟你说你与其研究那些不如好好利用你自身条件,好色是男人的天性。”
温若懒得搭理他,又说:“你找人查查周家,最好是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还有公司的财务状况这些,另外周越平时经常和哪些人在哪见面也查清楚,尤其是关于拍卖行的。”
“查这些干嘛?”
温若目光如炬,“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比让周越爱上我更有趣的办法。”
DSS.Entertainment在国内的分公司位于京丰,但是公司规模不大业务又很分散,所以从CEO到员工几乎都采用移动办公的方式。
书辉是国内业务的老大,可以独立运营、决策公司经营相关的事宜,他和宴淮一样几乎不会插手各自的业务和管理。
除了在温若这件事上。
可以说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直把温若视作眼中钉,这趟回国他可算是抓住了整治温若的机会。
但是吧,人确实得量力而行。以前管不住也不是换个地就能管住的道理。
“祖宗哎,你能不能别气他了,辉叔又是三高又是心脏病的,你把他搞出个好歹来我吃不了兜着走,宴总会把我杀了的!”中场休息,白榆拽着温若在茶水间好说歹说。
温若抿了口刚刚送到的咖啡,眉头一皱立马放下,“怎么是苦的?忘加奶了?”
白榆打开杯盖看了眼,“好像确实没加奶,点餐的时候我特意交代了您老人家吃不了一点苦,估计是这边小姑娘忘记了。”
说事就说事,揶揄是什么意思?
温若不满嘟囔起来:“那我要求补偿一杯奶茶。”
“半糖就行。”她说。
“不行!”
“我退一步,三份糖,你也退一步。”
缓冲了两秒......
“那也不行!”白榆捏着兰花指,“差点被你绕进去,你别给我岔开话题,待会儿进去注意你的态度,别让宴总难做,现在是非常时期!”
“哦,只要他不气我,我也懒得跟他对着干。”温若耸耸肩。
办公室里,书辉气得一直捂着胸口。看见温若又大摇大摆地进来更是怒火攻心,一下子坐不住了,把桌上的文件砸向门口,“老子告诉你,别以为还是在A国,宴淮现在护不到你!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你自求多福吧。这份合同你自己搞定,我管你是求爷爷告奶奶,三天之后我要一份签好字的放在我桌上!”
温若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打开里面的纸张翻了两页,圆润的眼睛垂着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坐下顺势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撂,高抬手之际看了白榆一眼,最终轻轻落下,没发出让人心脏一紧的声响。
白榆心里烧高香,小祖宗懂点事了。
“辉叔,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规矩啊?若若刚回国,对这边情况还不太熟悉。”白榆硬着头皮继续说:“何况来之前宴总也说了......我们在国内的工作是他直接安排的。”
虽然他也觉得辉叔的做法不地道,但是人家毕竟是老板,而温若这边发起疯来他也招架不住,总之两边都不敢得罪。难死他一个小喽啰了!
书辉叫嚣着砸了手边的东西,唾沫星子乱喷,“去你妈的!之前你们宴总签了对赌协议的,现在事情办成这样,他就准备卖血卖命吧!还安排,安排个锤子!”
书辉原本是工地上的工头,九十年代靠搞房地产一夜暴富,后面老婆卷了他的钱跟一个有文化的男人跑了。从那之后他就发誓要搞文化赚钱,下海那几年碰到了宴淮,两人合伙开了现在的这家公司。他负责国内,宴淮负责国外。
公司签的大部分都是女艺人,但是书辉的脱敏治疗没什么用,现在他还是觉得女人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漂亮女人。
温若就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种。长相清纯无辜,不做什么就能把男人魂勾走。
“什么对赌协议?”温若从来没听说过。
“三年净赚六个亿,做不到他就把手里那些股权全部分给各个股东,现在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还差1.2亿,海外部被你折腾成那样,他就等着滚吧。”
1.2亿......不是一笔小数目。
温若看了白榆一眼,提问:“这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白榆猛烈摇头,他脸都白了。
书辉缓了口气,坐下说:“他能知道个屁!这事就公司高层知道,要不是你当初非在公司搞什么艺人不陪酒的事,宴淮也不至于为了安抚董事会搞这么一出,说到底你就是罪魁祸首!”
办公室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白榆看向温若,知道她此刻心里肯定不好受,平时虽然小聪明误打误撞办成了不少事,但是这可是1.2亿啊!海外十几个艺人,就算一年2.4亿,平均摊到每个人头上的业绩也是一两千万。
这还得是净盈利!
最关键现在海外整个公司都没活干,基本处于被封杀状态。
“你就别琢磨了,现在宴淮就是在国外等死,我看你一年后到我手下干活还怎么造反。”书辉脸上不禁扬起得意的笑容。
温若没想过在书辉手里自己会有多难受,她现在脑子里满是宴淮那张云淡风清的脸。他做事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唯独对她有那么一丝纵容。即使温若知道他们之间的特殊,仅仅只在于利益捆绑得比其他人更深而已。
可是,哪怕宴淮知道自己从不以色侍人,却依旧默许她去攀附周越,他们的关系也早就远远超过相互利用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认输。那时候刚刚到A国没钱交学费,没钱吃饭,甚至刚刚打工赚的点钱都被偷了,她都没认过输。她和宴淮一起走过一段黑暗的日子,现在前路亮着灯,她没道理再让他往回走。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手指掐得发白,抬头微微一笑:“谁说宴总等死了?”
白榆跟她一起工作几年,此时深知她的态度与接下来会说的话,可是他打心里不希望温若说出来,毕竟谁都知道这场对赌赢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白榆也知道,她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他拦不住,就算宴总在场也拦不住。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所有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一处。
“这个赌,我替他赢!”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的某一天,顾翊礼见到宴淮,两人之间电光火石的。
顾翊礼:“就你小子,让我老婆给你还债?”
宴淮:“昂!”
顾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