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还真是少见哦。”
清醒过来的鹤衔灯开始围着冷静下来的不死川玄弥转圈圈。
就算转圈圈这只鬼也要转的与众不同,他没穿鞋子,裹着袜子的脚掌磕在地上,脚后跟支棱着抓着地,带动小腿和腰打了一个弯弯的旋。
鹤衔灯从不死川玄弥被剃好的左边脑袋晃到同样光光的右边脑袋,就是不肯往中间鸡冠头的位置窜。
不死川玄弥规矩的盘着腿,感觉头上冒着冷汗。
他是头一次和鬼这样面对面近距离接触,对方身上的那股味道轻飘飘软绵绵,就算鼻子不太灵光也闻得出来。
鹤衔灯身上自带着烟火气,但那烟火不属于人间,缥缈的像天上燃的香,灰落下来便下了一场雨。
“老实说吧。”鬼晃到一半,用一种甜蜜而刻意的声音道,“我讨厌你哦!”
“唉?!”不死川玄弥呆了,“什么?”
有一说一,不死川玄弥其实没有外貌表现出来的那么凶,刀疤和吊起来的眼睛反而是他的保护色,凶巴巴的紧紧包住内部脆的像糖壳一样的幼小心灵,免得自己受到无缘无故的打击。
可惜的是,他撞到的是最喜欢剥开硬壳看内在的鹤衔灯。
“没错,你很值得讨厌。”鹤衔灯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噬鬼者真的很难让鬼喜欢。”
“为,为什么?”不死川玄弥感觉很冤枉,心里还有些委屈,“我又怎么了啦?”
要说讨厌,我还没讨厌你呢!
鸡冠头少年在心里愤懑不平:你看看你把悲鸣屿先生种的树砍了多少!你看看你给我添了多□□烦!
鹤衔灯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一巴掌呼到了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后脑勺上。
“呜啊!”
不死川玄弥揉着脑袋上新鲜出炉的包,感觉自己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因为很不公平啊!”鹤衔灯凶到一半呆住了,傻乎乎的开口问,“唉,很痛吗?”
不死川玄弥很恼:“很痛啊!”
白色的鬼最受不了别人扮可怜,连忙在手上聚了点蓝光过去给不死川玄弥呼呼吹吹摸摸蹭蹭,“痛痛飞飞哦!”
他像哄小孩一样揉搓了不死川玄弥好久才开口:“你也不想想,像你这样的体质多让鬼嫉妒啊。”
“拥有了鬼强大的恢复能力,同时还不惧怕阳光,就算砍到了脖子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再拔点鬼头发吃两口就能生龙活虎的蹦起来——”
鹤衔灯一顿,话锋跟着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坏处。”
“什么?”不死川玄弥扯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鬼凑到他的旁边,在人家闭着眼睛打算侧耳倾听的时候突然憋着嗓子哇了一声。
不死川玄弥:“?!”
这倒霉孩子捂着耳朵瑟瑟发抖,像朵从荆棘丛里滚下来的玫瑰花。
鹤衔灯被自己想到的这个糟糕比喻逗得笑出声,他捶着地板,笑了老半天才为不死川玄弥解释。
“如果你在没有摄取足够鬼的细胞的状态下砍到了脖子,你很可能会跟鬼一样化成灰灰的。”
“啊……”
这听着的确有些惊悚,至少不死川玄弥是呆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迟疑地开口,“你见过和我差不多体质的人吗?”
鹤衔灯点头。
“那他……”
“被砍了脖子之后变成灰了。”
鹤衔灯像是嫌不够刺激似的,用一种平淡的语气添油加醋:“我曾经有个孩子体质跟你差不多,不过他比你强,至少人家没你那么虚。”
他抓过不死川玄弥的手,捏着手腕掂量了一下:“没错,太虚了,你是不是没吃饱饭啊?”
不死川玄弥不太懂得听玩笑,很认真的摇头解释。
鹤衔灯才不愿意听呢,又盖了他脑袋一下。
他继续道:“那个孩子呢,好像父母都是被鬼吃掉了,在轮到他的时候,他挣扎着扯掉了一缕鬼的头发吃进了嘴里,于是他变成了鬼……”
“我当时遇到他的时候他是鬼的状态,因为身上没有血的味道我就擅自认为他是我的同类,特别高兴的把那孩子接回自己的山里。”
“虽然我后面知道了真相……”
鹤衔灯按住了脑袋:“真是个笨小孩,想要头发的话和我说不就好了。”
“啊啊,我又忘记了。”鬼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瓜,“那孩子是个哑巴呀,不能说话的。”
“啊……”
不死川玄弥呆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鬼的话里透着些不妙的气息。
果然如此,鹤衔灯下一句话就抛出了一道惊雷。
“那天他变成鬼的状态,好像是要打猎还是干嘛的,总之就是离开了我,然后啊……”
鹤衔灯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琐碎的小事。
他调侃起来,似乎在与不死川玄弥谈论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很圆:“他遇到了鬼杀队的队员,因为是鬼的关系,他的脖子被日轮刀砍断了。”
“总之怪我,我去的太迟啦!”鹤衔灯抿着嘴唇冲毛骨悚然的不死川玄弥笑,“如果我早点察觉的话,他就不会在我面前化成灰了喽。”
“在那之后。”鹤衔灯轻飘飘道:“我给我每个孩子都绑上了绳子,虽然有些孩子不太乐意戴着就是了。”
鬼在心里道:比如说狯岳。
他在内心深处哼哼:迟早有一天我要强行给他绑绳子。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们了。”
鬼还在想事呢,脑子里的画面就被不死川玄弥吸鼻子的声音打断了。
鹤衔灯的表情迅速垮掉。
“唔。”在他旁边,一脸凶悍的少年说着乖乖仔才会说的软话,“抱歉。”
“你道歉干嘛?”鹤衔灯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我也不止一次见到类似的事了。”
“鬼变成灰很正常啦……”
不死川玄弥没吱声。
他不说话,鬼也不好意思开口,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吹过草地带来的唰啦唰啦声。
如果树没有被鹤衔灯砍断的话,说不定那唰啦唰啦的声音还能更大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声音小的跟没有一样,完全没法缓解尴尬的气氛。
“不过你也算幸运。”鹤衔灯托起下巴,主动挑破安静氛围,不给风儿插嘴的机会,“要是别的鬼可不会和你分享有关于噬鬼者的事情,谁让这种体质出现的概率太少了,除非你活得久。”
他想了想,抓起一撮头发用指甲割断,从手腕里抽出个布包装上掷向不死川玄弥。
“拿去,无聊的时候可以吃着玩。”
“啊,这……”
不死川玄弥明显还没有缓过来。
他这个态度落在鹤衔灯眼里就显得格外不对劲,鬼觉得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头发,没好气道:“我洗过头了,再说,难道你就吃过干净头发吗?。”
“难吃也不许找我抱怨,你自己想办法。”
鹤衔灯背过了身:“还有,我是不会给你我的血的。”
“啊……谢谢。”
说一句公道话,他们两个真的很不会聊天。
不死川玄弥拘谨又结巴,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更别提要和鬼交流了,鹤衔灯则是单方面看噬鬼者不爽,不顶嘴就浑身难受。
这两个撞在一起的后果就是周围的空气都被带动的沉闷起来,和不小心洒了柠檬汁的牛奶一样结了好大一坨硬块。
要不是月亮挣脱了棺材板冒出来,就凭着闷得要死的空气,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要下雨了。
“喂。”鹤衔灯用后脑勺说话,“等一下我会把树给种好的。”
“还有啊,你的姓氏我听着真的很耳熟。”
鹤衔灯凑过来,张牙舞爪的打算继续吓不死川玄弥。
估计是因为前两次都成功的关系,第三次他失败了。
不死川玄弥捂着耳朵看他,犹豫着把手放了下来。
“你真的好无聊啊。”鬼咂咂嘴,“是因为天天跟和尚念经念傻了吗?”
“算了,那我再问一遍吧。”
鹤衔灯挪到不死川玄弥面前,与此同时他的面皮抽动,脸上突然横过了一道扭曲的线。
他的头发逐渐变得坚硬而锋利,远远看像一个炸了毛的刺猬,瞳孔也跟着变小,几条血丝爬在原本透亮的眼白里,为鬼添上了几分难得的狰狞。
“你认不认识这家伙?”鹤衔灯戳着自己的脸,“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跟你是一个姓。”
“……哥。”
可能是因为太想念了吧,不死川玄弥傻乎乎的对着鬼的拟态开口。
他刚把嘴巴打开舌头舔着牙缩回去,飚出了一个“尼”的音就发现了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一脸惊恐的捂住嘴四处张望,好像有鬼在旁边要揍他一样。
虽然他的旁边的确有鬼,不过那鬼不会揍他,只会嘲笑他。
“哦哦。”鹤衔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可惜的是他现在的脸不是自己的,不然他的神情一定特别好看,“原来是这样嘛!”
非常明白家庭关系并且乐衷此道的鬼瞬间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因为脸不是自己的关系,他放心大胆的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容,伸手抱过了不死川玄弥。
“哎呀呀呀呀,我最亲爱的弟弟啊。”鹤衔灯非常欠揍的把自己往浑身僵硬的不死川玄弥身上贴,“哥哥我好想你哟!”
鹤衔灯吊着嗓子,一句好想你都能被他搞得一波三折,末尾还带了一个老长的颤音,黏了吧唧又娘啦吧唧,一听就让人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
但是不死川玄弥并没有,他可怜巴巴的被鹤衔灯摁在怀里没法动弹,只能虚弱的应了声:“我也想你啊,哥哥。”
“啊……”
鹤衔灯薅了两把少年的头发,与此同时目光向前看。
“估计是因为我闹出的动静太大的关系。”他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不死川玄弥开口,“你哥哥过来了诶!”
不死川玄弥整个人表情都灰掉了。
他开始疯狂的挣扎,把鹤衔灯推到一边瑟瑟发抖,过了会干脆躲到了鬼的后面,嘴里念叨个不停。
鹤衔灯支棱起耳朵一听,发现这小鬼嘴里全是“哥哥没有看见我哥哥没有看见我”。
“……哎呀。”
鬼把身后的小可怜抓过来,他这次既没有抓人家头发,也没有拍人家脑袋,而是很温和的把不死川玄弥放在了怀里抱着。
“我骗你的啦,那么怕干嘛?你哥会吃掉你吗?”
他轻轻道:“与其期待你哥哥把你吃掉,倒不如期待我把你吃掉。”
不死川玄弥没说话,老半天不动弹。
他一动不动,呼吸逐渐变轻,搞得鹤衔灯差点以为自己把人家给吓死了,连忙把这小孩提起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呀呀,睡着了。”
鬼歪过了脑袋,让不死川玄弥靠的更舒服些。
他这么做了没多久又忍不住唾弃起自己:“我干嘛呢?我我干嘛要让一个噬鬼者在我怀里睡觉?我最讨厌这种噬鬼者了!”
他抱怨了半天,含含糊糊的话逐渐变成了软绵绵的歌,也不知道到底在唱什么,音全糊成了一团,只剩下几个词被反复的念叨。
“白色的刺猬,黑色的松鼠,黑色的刺猬,白色的松鼠……”
鹤衔灯提起不死川玄弥,把人家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回走。
他走到一半,正好遇上了回来的悲鸣屿行冥,这位大和尚半蹲在地上,摸着圆滚滚的树桩,表情疑惑。
“南无阿弥陀佛。”悲鸣屿行冥朝着鬼的方向行了个礼,“玄弥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估计以为这一地年轮是鹤衔灯和不死川玄弥打起来的产物,眼角流下了两滴清泪:“真是抱歉,这孩子太急躁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鹤衔灯突然期待起这位和尚知道真相的表情。
他把肩膀上的货物交接过去,用之前围着不死川玄弥的法子开始在悲鸣屿行冥旁边转圈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打扰你吗?”
鬼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用木头雕好的神像:“我很好奇你的佛祖到底是哪一个?”
鹤衔灯突然蠢蠢欲动起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多一个信仰吗?”
悲鸣屿行冥:“……”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大和尚颇为艰难的开口:“其实……”
“蝶屋的人在找你。”
鹤衔灯:“……”
鹤衔灯立刻掉头就走,不给这位疤脸和尚留下一点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致■■的一封信】
孩子太多也许是一种烦恼吧,有的事情忘不掉真的挺苦恼的。
我感觉我忘记的事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事,但是……
我觉得我应该是记得的。
那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感觉我真的很奇怪,珠世给我吃过一些药,但是吃了那些药我会很困,一睡觉我就开始拆东拆西。
感觉我是整个世界上最麻烦的鬼了。
这个不会,那个也不会,这个忘记,那个也忘记,喜欢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我真的好没用。
偶尔的偶尔我能想到一些事情,明明应该是很难过的事,但是我总是能以一种很所谓的态度说出来。
因为这种态度,总会有人怀疑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编的。
其实怀疑也好啦,因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活的久了就是老了,我都老头一个了,记不清很正常吧。
不对啊,我才15岁,等一下,15岁也活了这么久,那用这种说法来说的话,我是一个15岁的老头……额。
这叫未老先衰吧!
毕竟我的头发都白了吗?少年白头很少见啦!
其实是天生的,但是这样想的话不就代表着我一生下来就很老了吗?那我比别人成熟一点也很正常吧?可是我感觉我好幼稚……
会因为一点点的事情突然就讨厌一个人,讨厌就算了,还会一个劲的挑他的刺,并且完全不会顾及对方的心情,真的很过分啊。
我好容易情绪化哦,哭了。
感觉自己一会儿能很开心,一会儿又开心不起来,卖药的都怀疑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很久之前拎了一大袋子西洋的要过来看望我,然后被我赶出去了。
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的时候有点不清楚。
不过我也不清楚啦,哈哈哈。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我认识的人好像都不怎么样。
不对哦,其实是我不怎么样才对。
大家都有一个目标,大家都有一份理想,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想守着自己的日子过。
哪怕被鬼杀队带走了也是这样,得过且过,无所事事。
说起来珠世给我回信了,她的信我有点看不懂,但我总觉得好像不太妙的样子,她是不是,她不是要被拐过来了?
连珠世都在愈史郎的阻挠下给我回信了,卖药郎为什么还不给我回信呢?我还等着他过来帮我治好丸月的眼睛呢。
其实我也有给银古写信啦,他说他被只乌龟困在了山里,非常的不爽,所以看我也不爽,不想来见我。
干什么啊?你不能因为一只乌龟就讨厌另一只乌龟吧,我的山主大人很可爱的哦!
唔,感觉自己过得越来越颓废了,可能是因为被困在这不能出去吧。
但是我之前也一直被困在山里诶!
我这只鬼真的好奇怪。
下次在这边写一点书算了?正好可以给那三个小姐妹讲故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她们拐到我家吗?
鬼杀队虽然这不行那不行,可是好看的小孩子还挺多的嘻嘻嘻嘻嘻嘻嘻。
但是我还是好想拐那只鬼妹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回来诶。
大白鸟不在,说实话有点想念。
我跟它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算了,不想了,想也费脑子。
期待你的回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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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继续去找祭典之神玩,说好的要迫害他,怎么可以让宗教战争突然停下(x)
等卖药郎出场之后就可以搞大事了,诶,说起来我又画封面了,感觉这次应该可以,我的画风有一点点,有一点点那种感觉懂吧?感觉出来了。
下次去找个地方接无偿练手好了(0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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