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鬼听从了三只妖怪的建议,在询问过好心的狐狸小姐后,他往嘴里塞了颗糖用舌头卷住含着,忙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个据说是人和妖怪世界的夹缝。

“从这边出去就可以了。”狐狸指着光带,“不过你确定要出去嘛?”

“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要走?”外面很危险的啊——

狐狸小姐嘴里堵住的半截劝阻还没说出口,鹤衔灯就用实际行动无声的告诉她自己的答案。

他被风吹着,被光簇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妖怪的家园。

在走出去的那一刻,烟花的爆鸣声,摊贩的叫卖声,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打闹声一瞬间从鹤衔灯的耳膜里抽离出去,留给他的只有漫天的繁星。

“呼……”

鹤衔灯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他坐在草地上,看着月轮与星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鬼痴痴呆呆的看着天,过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嘴巴还张着。

他急忙关上嘴,牙齿尖尖正好磨蹭到在口腔里滚来滚去的糖球上。

那是妖怪给的糖,黏糊糊快化了的表面已经和唾沫混合在一起稀释了个干净,但里面那一层还没有彻底软化,它有些黏,又有些僵,咬着鬼的牙尖逼着它往里头刺,直到挖出内部柔软的夹心。

鹤衔灯吞了两下,发现没法把糖从牙齿上剔下去后下意识的嚼起了嘴里的糖。

最开始的时候是挺甜的,擅长甜味血鬼术的鬼对味道很是满意。

可嘴里的嘎嘣嘎嘣没响多久,口腔中的甜味还没散干净,鹤衔灯就吃到了一嘴的烟火味。

这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鬼只好动起腮帮子打算把嚼碎的糖块抵着舌根直接吞下去。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尖角刚滑下去几颗,鹤衔灯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我感觉我吃了一嘴的烟。”鹤衔灯咳嗽着吐了一些糖屑,像从嘴里蹦跶出来几颗不耀眼的小星星,“里头还带着灰。”

他拍拍胸口逼着自己把糖吞下去,确认那糖从嘴巴转移到喉管后立马伸手扯出舌头去看,果不其然,红尖尖的表面被镀上了一层黑灰。

“妖怪的口味可真奇怪。”

鹤衔灯干咳了几下,确认嘴里的怪味消干净后从怀中取出了妖怪给的另一个礼物。

他抽出一小截绳子,顺着御守上面留出来的小眼把红绳穿过去绑好,准备把它系到脖子上。

这根细绳刚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御守垂在胸口还没多久,鹤衔灯突然感觉喉间一紧。

他捂着脖子,感觉颈部两侧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挤压着,肌肉里埋着的血管被压力推挤着一根根爆开,往肉里注入了大量的血液。

“咳咳,咳咳咳,呜咳咳……呕……”

就好像有人拿虎口钳住鬼的脖子一样,鹤衔灯有些呼吸不上来,他喷出一团浊气,嘴巴半张,舌头耷拉下来一点,瞳孔不安分的在眼球里乱跳。

在这股压力即将攀爬到顶点的那一刻,它轻飘飘的消失了,只留给鬼大片大片的黑。

鹤衔灯缓了好久才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暂时看不清东西,眼前的一切还是雾蒙蒙一片。

黑色和泼下来的墨一样染黑了鬼的视野,而白色是穿插在其中,像是一条横向发展的分割线。

在黑和白即将彻底分开的那一刻,白色之中出现了淡蓝色的水汽,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如同波浪般冲走了单调的颜色,把斑斓重新还给鬼的眼睛。

“……咳咳,咳。”

鹤衔灯意识到了什么,他摸着脖子上的绳,发现绑住的绳结散开了,半条绳子松松垮垮的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像勾了半圈已经干涸的血。

“看来还真是过了好久啊。”

鬼的眼睛酸酸的,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叹也没叹出来,只是憋屈的把这口闷气往肚子里咽。

“不能叹气喔。”鹤衔灯把绳子重新绑好,还把自己刚做的小项链给拴上去,“叹气是不吉利的。”

他系好绳,堆在肩膀上的头发雪化了似的流到地上,还没滴答多久又一丝一丝亲密贴在一起,逐渐整理出羽毛的轮廓与形状。

风无端的吹起来,把鬼身后的冻云吹的重新浮在空中。

这些翅膀一般的云轻飘飘的,它们扇动着制造出新的风,又将新的风和老的风混合在一起,强大的气流拉扯着鬼,逼着他的脚尖离开草地,踩到了星空之上。

漆黑的夜里只有零星的星光,鹤衔灯把手往星辰里虚虚一抓,便握住了一条流光溢彩的虹桥。

他卷着风,打散了云,吹走了月亮的光晕,击碎了漫天星辰,把这些光芒全部投入了这汪浓重的彩虹之中。

鹤衔灯闭上眼,折着翅膀穿了进去。

他来到了蜘蛛山,这里依然荒得很,草是黑的树是暗的,天上的星星也没剩几颗。

鬼收起翅膀停在了地上,他的手摁在树干上,收回来的时候满手都是粘稠的蜘蛛丝。

“啊哈哈哈,结果还真的是。”鹤衔灯抠着脖子上的线头,“我是不是又来迟了啊。”

沿路除了蛛网就是碎掉的刀,泥地上漫开一片又一片的红,腥甜和腥臭混合在一起,惹得旁边的草都蔫了一块。

血滩上头还飘着点黑色的布料碎片,它们吸饱了人和鬼伤口处流出来的液体,沉沉浮浮的像一朵小水母。

人的味道,鬼的味道,紫藤花的味道,喜欢的和讨厌的混合在一起,激得鹤衔灯差点呕出来一口血。

鬼捂住了鼻子,他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的冲往某个小房子。

在快要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

“今天可真是太惊险了。”负责善后的隐托着受伤的剑士,满头黑线的和一起过来帮忙的同僚唠嗑,“该说不愧是下弦吗?”

“是啊是啊,有的时候真该庆幸自己选择成为隐。”对方应和道,“如果是我的话,估计没有办法从那么凶残的鬼手上活下来吧。”

他说完后还呵呵的笑了两声,说出来的话有点酸又有点苦,“感觉我们好像没什么用的样子呢。”

“哎呀,别这么说,能帮助到剑士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啦!”

隐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停,紧接着就是一声饱含疑问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别,别疑神疑鬼的,不是已经确认了蜘蛛山的鬼都被清剿了吗?”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一点声音,窸窸窣窣的……”

“喂喂你去哪?”那人叫唤起来,“那里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喂,喂——”

鹤衔灯连忙侧过身,狼狈的往树丛里一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靠谱的鬼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璃,璃生……”

鹤衔灯越慌,手里的动作就越出错,眼看的人即将拐过来了,他头顶的树叶突然摇了摇。

鬼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正好望见了一双水汪汪的豆豆眼。

“啊,是你啊……”

鹤衔灯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自己的老朋友甩了甩羽毛。

巨大的白鹤将自己的身体沉下来,它一伸脖子一蹬脚,有力的喙叼住了鹤衔灯的衣领。

“?!”

它用自己在池塘边上扑腾抓小鱼的姿势,拉着鹤衔灯的衣服把他往上使劲的一扯,赶在最后关头将鬼带上了树。

“奇怪了。”树底下传来了树叶被踩碎后的咯吱咯吱声,“我明明听到声音了啊!”

坐在树枝上的白鹤眨着眼睛,人性化的歪过头,做了个像在思考一样的动作。

它磨蹭了会,把脑袋往鹤衔灯的脖子上挤挤挨挨,费了老大力气才把想和它保持距离的鬼带过来,逼着人家坐到自己旁边。

白鹤用翅膀盖住了鬼,倒悬着身子把头压了下去。

“嘎嘎啦啦啦!”它对准隐的耳朵,细长的喙碰撞在一起,呱唧呱唧的运输了一大堆噪音,填鸭似的把这些在空气中乱飘乱动的小音符塞到倒霉人的耳朵里,“当咯啦啦啦啦呱!!”

“呜哇?”

隐差点摔到地上。

“这,这是……”他看着把身子扭的像麻花一样的鹤,迟疑地挠了挠脸,“我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它……”

“喂喂喂,你刚才搞什么——哇!”之前跟他聊天的那个隐拖着剑士跑了过来,“这不是水柱大人一只想讨好关系的那只鸟吗!”

“什么?”

“你不知道吗?”隐把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剑士重新抬起来挂回肩膀上,“好像是某一次出完任务之后,水柱,风柱和花柱带回了一只鹤。”

“本来这只鸟应该是由花柱养着的,毕竟它也比较亲近蝴蝶大人,但是……”

鹤衔灯看着下方人露出的勉强表情,目光从一开始的不自在瞬间切换到了谴责模式。

“你搞了什么?”他压着嗓子用手指戳白鹤肚子,“我没记得我让你去和柱亲亲蜜蜜卿卿我我。”

而且你居然是和花柱亲?不应该是和风柱亲吗!

脑袋垂在下面乱叫的白鹤没法回答鹤衔灯,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它只能勉强的把自己那根瘦竹竿似的腿往后翘,摸索的伸入羽毛中抽出来几朵花。

白鹤用脚捏着干扁扁的花,非常努力的在鹤衔灯面前晃来晃去。

我才不跟他们亲。它艰难的和鬼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只是想要花。

鹤衔灯接过干巴巴的小花,看着上面的花瓣委屈的掉了一片。

而在下面,隐的八卦会正式开幕。

“但是什么?”被吊胃口吊了太久,鱼咬上了钩子,“发生了什么啊?”

“本来蝴蝶大人是养的好好的,但是,怎么说呢,总之先说好,这个消息我并不确定,你就当个笑话听。”

“好好好。”等着凑热闹的男人帮着自己的同僚把剑士往背上带了带。

“据小道消息所说。”隐给背上的剑士换了个姿势,“在一天夜里,同时去出任务的锖兔大人和真菰大人回来后都受了伤,两个人龇牙咧嘴的去了一趟蝶屋。”

“两个都受伤了,怎么可能?”

“嗯,怎么说呢,其实那天是水呼一门三个人一起去出任务,但是受伤去蝶屋的只有两个人……结果第二天,那只鹤就飞到水柱的宅府里去了,你说这巧不巧?”

“不是吧……”

隐猜到了答案:“他们这是去给富冈大人争取时间把那只鸟拐走吗?”

“对。”

下面的隐震惊的要命,上头的鹤衔灯差点呆住从树上摔下来。

什么毛病?他摸了一把白鹤软乎乎的羽毛,你说说,这是什么毛病?

估计是因为自己的老底被揭了,白鹤格外不满的叫了起来。

“那水柱大人后来成功了没?”隐急忙捂住耳朵又问道,“不会以后他就要拿这只白鹤来传信了吧?”

另一位隐连连摇头,手指往上指了指,嘴角还跟着往下垮。

他俩颇有默契的走掉了,走的时候还不忘继续嘀嘀咕咕。

“你别看它长得好看,脾气暴躁的很,说是主公大人上手都不见得会听话,还有啊,这只鹤可凶残了,它不仅敢冲风柱和蛇柱大叫,甚至还把所有水之呼吸剑士的餸鸦都被扒了一层毛!”

“这么可怕的嘛,话说回来我们要不要把这只鹤带走?”

“别别别,我们打不过它的,它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等那两人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鹤衔灯才把梗在心口的气咽下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哟?”他把像个倒栽葱一样的白鹤摆正,避开对方凑过来的亲亲蹭蹭一脸严肃,“你到底往人家的脑子里灌了水还是灌了迷魂汤,那颗红枣精居然会那么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白鹤听着这话还挺骄傲的,完全没有顾及鹤衔灯的臭脸。

就在它打算继续挨过来要摸摸要抱抱的时候,鹤衔灯伸手把它的脸往旁边怼:“我要去那边,你先别跟着我,等一下再叙旧可以吗?”

鹤衔灯要走,白鹤自然要拦,它缩了缩脖子,翻开羽毛从里面提溜了一件白色的小衣服。

那件衣服很小,被很小心的包成一团,看版型就知道应该是为小弟弟才会穿的衣服,布料是白色的,上面的花纹也很眼熟,像花一样一圈一圈的开在布上,又一圈一圈的凋零了。

鹤把衣服给鹤衔灯,抖开之后有条红色绳子从上面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它的脚边。

大鸟看了眼鬼的表情,咬起绳子,识趣地往后蹦。

“嘎啦啦啦?”过了很久,久到昏暗的夜里闪起了一颗星星。白鹤犹豫着动起翅膀,试探着想要把鹤衔灯给搂过来。

“不不不,不用了。”鹤衔灯把搭在肩膀上的羽毛肩往后推,“我就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指尖刚碰上那一点细细软软的绒毛,还没多久手就无力的松了下来,垂在胸口软绵绵的,像一截死掉的藤蔓。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会这样了,只是我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不,其实也不是很快,只是我睡了太久了。”

他驱动着那节半死不活的藤,逼着它长在自己的鼻子上,免得那些来错地方的泪水从鼻腔涌出来:“我,真的……也许哪天我也会迎来这样的命运吧。”

“我不仅是不靠谱的弟弟,我也是不靠谱的哥哥。”

鬼摇晃着站起来,手里捏着小衣服的袖子。

他狠狠地摘掉鼻间溢出的红花,把花揉碎了撇到地上,胸口上下起伏了好久才归于平静了无生息。

“我们去找个地方,来给他修一个可以睡觉的床吧。”

鹤衔灯看着天,直到有颗星星从天上落到了他的眼睛里,把他的双眼润的水汪汪一片。

“一起走吧。”他的声音轻的可以被风吹走,“太阳快出来了,抓紧时间,这可能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因为山上还有鬼杀队在游荡的关系,外加鹤衔灯听到了不少乌鸦的嚎叫,他只好披着璃生避开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蹲下。

鬼用手刨了个坑,把叠好的衣服整齐的放了进去,他本来想把那段红绳绑在手上带走,但想了想还是跟着一起埋进了土里。

他把坑填好,抠出了一些花种上,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手指在土坑上不舍的划了一条红线。

鹤衔灯盯着面前的小小坟地看,也跟着躺了下去。

他的手摁在土坑上,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自己的血鬼术。

“甜眠之子·绛重梦,甜眠之子·绛重梦,甜眠之子……”

等他起来的时候,小土坑和他的手上都开满了花,只不过一个开的是白花,一个开的是红花和紫花。

鹤衔灯把手上乱开的花全部拔掉,用治好的那只手擦掉了乱流的血,眼睛里的水还没流多久就被冻上了。

鬼往嘴里塞了颗糖,嚼碎后吞下去,重新恢复了无忧无虑的样子。

“你是要跟我回去,还是要留在这吃人家的萝卜鲑鱼?”鹤衔灯开了条虹桥,走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了句白鹤,“我看你待在鬼杀队也挺好的,不是吗?所以要不要留下——”

来字还没吐出来,鹤衔灯就被白鹤一脑袋撞进了彩虹里,再无一点声音。

此时的天刚蒙蒙亮,彩虹化在地上,斑斓的彩水都被蒸干了。

鹤衔灯还算运气好,回山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鹤眠月,小虫子们辛辛苦苦的织了一团雾,什么奖励都没要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就被鬼给披到了身上。

鬼一推,赖在身上的白鹤像被子一样给掀开,他懒得看那只白鹤可怜兮兮的耷拉脚翻肚皮的样子,甩了甩头发就往前走。

这次他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近乡情却,也可能是因为纯粹的害怕。

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只好装模作样的蹲下来,把手往根本就不存在的鞋带上面搭。

“……啊,只要一想到他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突然长大了,我就很害怕。”

鹤衔灯难得的摸了把白鹤的头,半天都说不出话。

白鹤拱了他一下,拿头顶着鬼把他往前推。

他们从山脚一路磨蹭到了山腰,从树林一直折腾到的花海,最后在房子面前停了下来。

我该敲门吗?

鹤衔灯看着自己的手,握紧的拳头松开又继续握回去。

“那个……”在他把手缩回来又打算重新放上去的那一刻,后面有人叫了起来,“你是鹤先生吗?”

鬼炸毛了,学着白鹤一样蹦蹦哒哒的转过来。

他背后站着一个少年,对方正眯着眼睛瞅他。

“月丸?”

“啊,是我。”月丸放下一直背着的竹篓,里头装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鹿,“您终于回来了啊。”

“这,这鹿?”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鹤衔灯只好挑自己能看见的话题,“你怎么打到的?”

“放心好了,我这次没有抓小鹿了。”他摸索着掏出钥匙,“这只鹿快老死了,每天都在拿头撞石头,我看不过去,就打算把它捡回来熬汤顺便做点肉茶。”

和之前相比,这孩子的头发更长了,松松垮垮的挽成一个辫子垂在脑后。他的眼睛半眯不眯的,眼角的那道爪形胎记随着岁月颜色越来越浓重,看着就像刚进山和野兽搏斗了一场。

“你是怎么拎那么重的东西回来的。”鹤衔灯感觉自己有些找不到话题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畏畏缩缩,“你以前不是挺瘦……”

他看了一眼月丸,最后还是决定闭嘴。

“我可不像您那样有力气,都是练出来的,搬着搬着就能搬动了,毕竟家里只有我一个男孩子啦,我总是要照顾妹妹的,我有三个妹妹呢。”

鹤衔灯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

月丸咂舌,不经意道:“结草和结花去山脚下卖花去了,还把丸月带走了。”

“啊哈哈哈,是这样的吗?”作为这个家庭失职已久的大家长,鹤衔灯只好尴尬的挠头笑,往后退的时候还差点踩到白鹤的脚,“你们都好努力呢,真的,真的呢。”

……感觉大家没有我也能活得很好。

鬼不免有些悲观的想。

“是这样没错,我们都很努力。”月丸终于把门给打开了,“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呢。”

“你能不能给我们点奖励之类的?”

他终于把嘴里那个有些别扭的敬称给换掉了,黑黝黝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个完全,一眨不眨的盯着鹤衔灯的脸。

“那你想要什么?”

“嗯……摸摸我的头吧。”

月丸道:“你除了刚捡回来我的那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里都没怎么摸过我的头,反而更喜欢摸妹妹们的,所以嘛,要奖励的话肯定是要自己平时拿不到的东西喽。”

他看鹤衔灯,直到对方真的把手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月丸蹭了蹭鬼的手背,微笑牵着嘴角带动了眼角的胎记,在脸上划出湖水一般的波纹。

“欢迎回来。”

少年对他那久别重逢的监护人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致■■的一封信】

妖怪给的礼物真的好奇怪,糖果不好吃,御守上的祝福也不太对。

我还是头一次吃到充满烟味的糖,不对,是里面的馅儿都是烟灰的糖,太奇怪了,就好像把这糖给扔到着火的草堆上烧了三天三夜之后再拿出来吃一样。

还有那个御守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安产祈愿好像只有怀孕的孕妇才会去求吧……

感觉他们应该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呢,但是在我的视角来看,这真的是很奇怪的礼物。

不过我还是会把糖给吃掉的,虽然味道真的很奇怪。

难吃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能逼着我去忘掉一些事情。好吃的东西有的时候也会让我想起一些不高兴的事。

因为难吃的东西会冲掉我脑子里的某个印象,让他全部变成天呐好难吃。

所以在难过的时候一定要吃一个不好吃的糖,这样的话,只要一想到那件事,我的脑子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糖好难吃这样的事。

而好吃的事情会伴随着不高兴,是因为很久很久之前嘛,我一旦很难过就会疯狂的去找好吃的东西。

所以我要努力的把那些不好的印象用难吃的东西盖掉,这样的话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不过,御守……

这可能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御守。

因为之前的神社太荒凉了,也没什么人过来求这个,所以大家也不怎么做这个就是了。

会不会感觉我有的时候很没用呢?

反正我是经常这么感觉到啦。

不管活了多久,没用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没用的,哪怕他再怎么努力的去学东西去记事情,可到了关键时刻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点忘记,快点放弃。

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可是怎样都改不过来啦!

其实我在想啊,如果不是为了顾及神明,如果不是担心留在原地等我的孩子,我可能真的会选择变成妖怪吧。

也许那样子就可以轻松一点了,我果然是更喜欢选择逃避这条道路。

恨一个人很痛苦,所以我宁愿忘记掉。

怀念也是,反正那些被一直印刻在脑子里的东西都会让人很难受,很孤独,很抑郁。

所以我一旦抓住时机就要想办法把那些记忆给清掉,这样子就不会太难受了。

……虽然那些记忆可能很重要。

啊啊,不说这些了啦!

说起来我最近买到了好多新鲜的花,到时候就可以回家种种了。

不过总觉得回家之后那些孩子肯定会跟我吵架的。毕竟,毕竟我离开了那么久啦。

我不喜欢吵架啦,但是好像又肯定会吵。

怎么办呢?难道我要自己躲在山里面偷偷的种花吗?

好害怕回去啊。

等一下等一下那座山是我买的,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就应该回去!

嗯嗯嗯嗯!

给自己打气!

鹤鹤加油!雪雪加油!

……雪雪就算了,我干嘛要叫自己鹤鹤啊,好恶心啊!

啊啊啊啊……如果我被骂的话,你可能会收不到信。

如果我没有被骂的话,我会给你回信的。

请一定要期待我的回信,拜托了,一定要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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